第六十七章：酝酿毒计

“周兄说得极是，只是……”涂德胜还是没想明白，这民众抗议与他们所等的机会，能扯上什么鬼关系。

“五爷糊涂啊，”周参谋也知道凭涂德胜那脑子，定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日本现在是公然开战了，这样一来，他就是中国人共同的敌人。你的死对头窦家，这些年跟谁在做生意？日本人呐。我们趁民怨沸腾的时候，不就可以那个啥了吗？”

“我们要动窦家，石家会不会出手？”涂德胜也清楚，窦家和石家要是联手，那还是很难对付的。

“一起搞掉！”

“以啥名义动他们？”

“与日寇勾结？贩卖鸦片？买凶杀人？”周参谋咬了咬嘴唇：“什么罪名不重要，只要能激起民愤让大家觉得他罪有应得就好啦。”

“五爷。”涂德胜正要说话，就看窦天枢脸色铁青推门进来。

“哎哟，窦兄来了，请坐，请坐。”涂德胜趁转身拉凳子的功夫，给周参谋使了个眼色。

窦天枢和涂德胜称兄道弟的关系看起来不错，其实他俩的‘友谊’，是建立在窦天权登报与窦万臣解除父子关系之后。窦天枢万万没想到，他的宝贝弟弟会在报纸上登那样一条利好消息。当然，他也明白窦天权的意思，肯定是做给涂德胜看的。

既然如此，他现在完全可以主动找涂德胜化解矛盾嘛。从商人眼光看，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强，何况是涂德胜这样的敌人。为表达诚意，他不仅带了些值钱的珠宝，还拿了张大额支票。在他看来，涂德胜这样的人，只要肯花钱是肯定能成为朋友的。

送上门的钱财岂有不收的？然而，涂德胜收了窦天枢的钱财，却并不想和他化敌为友。周参谋和赵探长都劝他，他想做朋友就做呗，对你又没什么损失。涂德胜还生气得很，说他打的什么算盘你还看不出吗？他不过想用点小恩小惠，想让我忘掉十几个兄弟死于他老丈人之手这事。周参谋就阴阴的笑：“把你当朋友才好呢，天下最妙的报复恐怕是，就算被你弄死，还以为你是他最好的朋友呢。”

涂德胜一听，此计甚妙，于是两人摒弃前嫌重修旧好。空闲的时候还约在一起喝顿酒，聊个天。醉酒之后还相互掏心掏肺一番，在别人看来他们仿佛就一对好兄弟。

窦天枢这两年简直倒霉透了，因为老百姓游行示威，抵制日货，他的生意是每况日下。刚开始他也想试着调转航向，哪成想，日租界那边却以不发运已付定金的货物为要挟，他总是脱不了身。没想到，越到后面，日方拖延发运的货物也越多，半个月前，信誓旦旦要发货的山本太郎竟然不辞而别了。更要命的是，屋漏又偏逢连夜雨，就在前天，他的靠山，老丈人一家又惨遭不幸，妻子赵明艳也因此事疯了。这下他可真是慌了神，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这不，他来找涂德胜，就是想看看有什么赚钱的好路子。

因为心里装着事，窦天枢坐了好一阵，才发现对面的周参谋正含笑看着他，赶紧拱手道：“周参谋也在呢？”

“路过上河街，就顺便到五爷这儿蹭点酒喝。”周参谋说完这话，就扭头对着涂德胜嘎嘎笑。

“那选日不如撞日，”窦天枢站起身来：“就对面白玫瑰餐厅，咱们随便喝点。”

周参谋没做推辞，跟着去了。三人先是推杯换盏，紧接着又是推心置腹，感觉情绪差不多了，窦天枢这才唉声叹气提到正题：“五爷，周兄，我现在可是穷途末路了呀，不知两位能否指点一二。”

周参谋和涂德胜会心一笑，竟还有猎物向猎人讨主意的。虽觉得可笑，两人还是提了好多建议，例如乱世之中，最来钱的肯定是倒卖枪支弹药，只要把渠道打通，那钱肯定像是滔滔江水滚滚而来。后来，周参谋又说，滇军那边他有鸦片的路子，还举例说了朋友的赚钱方式。话说，部队每回出发的时候，军官士兵都会领取军饷和开拨费。但是，当官的不会给现钱，会以俩三块的价格进鸦片，到了目的地，再以低于市场的价格卖出去，等大笔钱赚到手，才会补发官兵的欠饷。他扭头看着窦天枢：“如果我们以这个渠道去倒鸦片，是不是比跟日本人做生意还来钱快呢。”

窦天枢脸色没说话，但脸色很难看。他堂堂窦家大少爷，就算落了点难，也不至于去干那种下三滥的营生吧。

周参谋一看，赶紧岔话题：“窦兄，你老丈人和那杨森到底有啥过节，竟会下这样的狠手？”

“红颜祸水啊！”窦天枢叹了口气。他现在终于明白，为啥每回看到小姨子的时候，她脑子里总会出现这么个词，原来这是个不好的预兆。

“啥鸡巴意思喔？”涂德胜自明白了貌美如花那几个字，就一直想问窦天枢，你那小姨子到底长得有好乖。

“因为我那小姨子长得好看嘛。杨森想让她做姨太太。”窦天枢往嘴里猛灌了一口酒，吭吭咳嗽了好几声，道：“小姨子嫌他老，还说他姨太太多，死活不愿意。我那老丈人呢，又宠她得没边没际。”

“原来是这么个情况。”涂德胜说：“我还说呢，他干得好好，咋突然转向投了刘湘呢。”

“我老丈人当年投奔刘湘，无非是想重新找个靠山，”窦天枢将手中的杯子重重地撂在桌子上：“结果人家也就拿他当猴耍！哎，还是不听我的劝啊，要听了，怎么会落得如此下场。”

“你咋劝他的？”周参谋探着脑袋问道。

“我肯定还是觉得认下这门亲事的好，女人嘛，迟早得嫁人。年纪大小有啥关系，能保一家平安才是硬道理。”

“结果呢？”

“结果，还被骂了一顿呗。”那天，老丈人当场质问他，娶赵明艳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么想的。他能说是吗，肯定不能啊，结果说不是，又被训斥了一顿。窦天枢喝了一阵闷酒，又说起日本人欠货不发的事。周参谋和涂德胜都帮忙出主意，说如果这货要不了，就得赶紧把钱要回来。否则那日本人一旦离开重庆，你哭都找不到地方。

窦天枢也知道，日本人离开重庆是迟早的事。可现在日本就是躲着不见他，他有什么办法。以前还可以用老丈人的人马想想办法，现在他只能寄希望人家良心发现，在走之前多少还点钱了。

看到窦天枢如此消极，涂德胜和周参谋显得比他还着急，说准备趁乱绑了欠货的日本商人替他把钱要回来。窦天枢听了，感动得不行，越发庆幸之前和涂德胜搞好关系，是一个英明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