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陈母自杀
陈汤被放出大牢。
他垂头丧气地跟在大哥陈权身后。
陈汤的眼圈乌黑,头发散乱,衣服脏污。左脸还有一点肿。他的身上每个关节都发酸且疼痛。
陈权一边走,一边数落道:“跟你说了多少回了!叫你离龙天翼这些人远一点,你就是不听!这下子可出名了,全陈庄的人都知道你坐牢的事!丢不丢人呀?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哩!”
陈汤没好气地说:“他欺负我,我可以忍!他欺负了我母亲!”
陈权说:“啥叫欺负呀?喝多了点酒,胡闹一下就叫欺负呀?人家也就是闹着玩的!你不把事情闹大啥事也不会有!”
陈汤气恼地说:“你又不在现场,根本不知道详细情况!”
陈权说:“我只知道你现在要我来给你擦屁股!”
陈汤说:“我也没要你管我!你就让我死在牢里算了!”
陈权也不高兴了。他说:“你小子胡说啥呀?老爸不在家,你出事了,我不管你,谁来管你?你怎么就不知好歹呀!”
陈汤恨恨地说:“龙天翼以为他可以一手遮天,等着吧,我陈子公饶不了他!”
陈权停住脚步,对陈汤说:“你消停消停行不行呀?我和龙天翼立了字据的!说好双方就此罢手,谁也不找谁的麻烦的!”
陈汤质问陈权道:“他欺辱我的母亲,还把我抓紧大牢,你看看,我都被他们打得遍体鳞伤,这笔账不能就这么算了!我咽不下这口气!”
原来,当天晚上,陈汤被黄三抓到大牢之后,按照龙天翼的嘱咐,黄三吩咐大牢里的牢头李猪儿说:“猪儿,这是龙少爷送来的仇家,给我仔仔细细地收拾收拾他!”
李猪儿得令,心里想好了对策。等黄三走远,他恶狠狠地问陈汤道:“新来的,叫个啥名字啊?”
陈汤还不知道牢里的规矩,更不知道牢里牢头的厉害!仗着自己年轻,所以很是气盛。他桀骜不驯地回答说:“我叫啥名字,关你鸟事?!”
李猪儿故作惊讶地对牢里的其他几个人说:“哟,大家伙听听?一听就是个雏啊!四儿,先教教他怎么说话!”
叫四儿的犯人,比陈汤还要年轻,他利索地答应一声,来到陈汤跟前。猛然伸手扇了陈汤两个大嘴巴。陈汤伸手想跟四儿打架。
李猪儿喊道:“反了你!大家伙,一起上!”
除了李猪儿,其他四人一拥而上,将陈汤用被子盖上,一顿拳脚,噼里啪啦,陈汤抱着脑袋大声呼救。他喊得声音越大,四个人打得越凶。最后,这帮人打累了,陈汤也被打得晕了过去。
四儿对李猪儿说:“大哥,这家伙不动了,该不会死翘翘吧?”
李猪儿满不在乎地说:“哪里就那么容易就死翘翘啦?到便桶里舀一碗粪水,浇到他头上,马上就醒来了!”
“好嘞!”四儿答应一声,揭开便桶盖,舀了半碗粪水,浇到陈汤的头上。
陈汤神志迷糊,感觉身子正在空中飘荡,忽然一股凉飕飕、臭烘烘、骚腥腥的味道直冲脑门——他被呛得醒了过来。
陈汤长长地哼了一声。
李猪儿吩咐道:“四儿,把他扶起来!”
四儿将陈汤拉到墙脚跟前,让他靠坐在墙上。
李猪儿过来问:“小子,现在服气没?”
陈汤微微睁开眼睛,一口唾沫吐在李猪儿脸上,骂道:“滚!”
李猪儿用衣袖擦了一下脸上的唾沫,恨恨地吩咐道:“再打!往死里打!”
四儿带队,四个人轮番上阵,拳脚并用,将陈汤再次打得晕死过去!
四儿过来请示李猪儿道:“大哥,再给他浇尿吗?”
李猪儿皱着眉头说:“喂他!”
“好嘞!”四儿笑嘻嘻又到粪桶里舀了半碗粪水,让其他人扳住陈汤的脑袋,捏开他的嘴巴,将粪水慢慢地灌进陈汤的嘴巴。
陈汤下意识地吞咽了几口。可能是味道不对,一下子呛得咳嗽起来。粪水从鼻孔、嘴巴里喷了出来。
陈汤再次被呛醒。他咂咂嘴巴,发现是大粪的味道,哇哇地开始反胃。
等到胃里吐得差不多了,陈汤这才可以开口说话。他气得骂道:“你们,这些畜生!欺人太甚!”
李猪儿上前,脱下麻鞋,用鞋底对着陈汤脸上抽了两下,骂道:“你有啥了不起?到了牢里,个子高的就给老子趴下,个子矮的就给老子蹲下!别跟老子拽你的公子哥儿的派头!跟你明说,不是我李猪儿手黑,老子可是奉命行事!就算把你打死了,也只当是捏死一只臭虫!”
陈汤喘着粗气质问道:“我跟你无冤无仇,干嘛这么狠心啊?”
李猪儿哈哈笑道:“谁他娘的叫你命苦,跑到牢里来了?老子哥几个天天关在牢里,闷得慌,闲得蛋疼!不打打你取取乐,老子们不要被憋死呀?”
陈汤再问:“你们就不怕我出去以后,找你们的麻烦吗?”
李猪儿又是一阵大笑,说:“找麻烦?那也是以后的事情!反正现在是你栽在老子的手心里,老子比你厉害!你以后要是比老子厉害,老子就认栽!再说,谁他娘的知道老子们啥时候能够出去?其实,出去以后又怎样?还不是要钱没钱,要人没人,烂命一条!”
陈汤噗噗地又吐了几口嘴巴里的脏物。
陈汤气恼地骂道:“只要我能够走出牢房,我就不会善罢甘休!”
李猪儿说:“胳膊拧得过大腿?!你叫你得罪了龙少爷哩?!跟你实话实说吧,你挨打受罪,都是龙少爷专门吩咐的!你不要怪罪我们!”
陈汤说:“我心里明白!”
第二天下午,陈汤被大哥陈权救了出去。
陈权劝慰了陈汤一番,见效果不大,只好说:“你也累了,赶紧回家洗漱洗漱,把身上的衣服换了!其他事等伤养好了再说吧!”
陈汤低着脑袋,慢腾腾回到家里。
母亲见到陈汤,看到陈汤脸上的伤痕,心疼地问道:“你是不是挨打了?身上有伤吗?赶紧去找大夫上上药呀?”
陈汤轻轻地挡开母亲的双手,说:“母亲,没事!儿子无能,给您添麻烦了!”
经过这件事,陈汤忽然觉得成熟了许多。尤其是想到自己这么多年,只顾自己吃喝玩乐,让母亲一个人承担养家糊口的责任,自己不仅没帮上忙,还给母亲增添了很多麻烦。陈汤心里愧疚不已。
陈汤洗漱毕,就着咸菜吃了一碗麦粥,倒头睡觉了。
半夜,陈汤被一阵嘤嘤的哭声惊醒。哭声是从母亲房里传出来的。陈汤想起床去看看母亲。他双肘撑着身子想坐起来,全身的酸痛让他重新又躺在床上。他侧耳细听,母亲的哭声小了一些。他努力地侧身躺好,再听,母亲的房间里安静下来,没有了动静。
第二天早上,母亲端来一盆热水,来到陈汤卧室,要亲手给陈汤洗脸。陈汤不好意思地推脱道:“母亲,我自己来!”
母亲目光里满是慈爱,说:“阿哥,就让母亲帮你洗一回吧!以后,你就是想让母亲帮你洗,恐怕也没有机会了!”
陈汤还想拦阻,听到母亲这么说,就不好意思再拦了。
陈汤母亲将毛巾拧的半湿不干,细心地擦拭着陈汤脸上的脏污点。她一边擦一边说:“阿哥为了母亲受苦了!这些人下手真重,以后会受到报应的!”
陈汤假意无所谓地说:“没事,过两天就好了!”
母亲又说:“以后,母亲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自己要学会照顾自己!你也老大不小了,不要成天无所事事,还是要找个营生养活自己。母亲能力有限,也没给你攒下啥家当。你呀,还是要去找找你的父亲,这样玩下去总不是个事呀!”
陈汤说:“母亲,您别说了!我再也不胡混了!”
母亲又说:“你昨天换下的衣服已经洗好了,我晾在门口,今天有风,你要记得收回来。”
陈汤有点奇怪,洗衣服收衣服这些事情,从来都不要自己操心的,怎么母亲还要跟自己啰嗦这些呀?
陈汤问母亲道:“您要出远门吗?”
母亲迟疑了一下说:“哦,没有,没有,我是怕我忘记了!哦,我一会是要上街,买点东西。”
母亲细心地帮陈汤擦洗完脸。又到厨房端来菜汤和麦饼,让陈汤坐在床头吃了早餐。
母亲嘱咐陈汤说:“今天你不要出门,就在床上躺着,好好休养。中午的麦饭我已经做好,就在锅里热水里捂着的。你要是饿了,就到厨房去吃。”
陈汤又问:“母亲这是要去哪里呀?”
母亲说:“我要到陈庄街上去买点东西,中午怕是赶不回来了。哦,对了,我这里还有一点钱,放到你这里!”说着,母亲掏出钱袋,递给陈汤。陈汤莫名其妙,很奇怪地望着母亲,问道:“您又不是不回来了!给我干啥呀?”
母亲又掏出一块玉佩递给陈汤,“这是你爸爸送给我的,也放在你这里!我要出门,放在你这里安全些,免得贼娃子偷去了!”
陈汤听到母亲这么说,也就收下了钱袋。
母亲离开陈汤卧室时,在门口迟疑了一下。母亲回头看了陈汤一眼。陈汤看见母亲眼眶里有泪珠闪光。
母亲走了之后,陈汤心里总觉得怪怪地,很不踏实。他想起床,身上的酸痛感让他顿失勇气。他打算上午在床上歇息,中午吃完饭就到街上去迎接母亲。
时近中午,陈汤硬撑着从床上爬起来。他来到厨房,揭开锅盖,将母亲留给自己的午饭吃了。他穿好衣服,锁好了大门,强忍着身上的疼痛,慢慢朝镇上走去。
陈汤走得大汗淋漓,来到西门口,在城门洞里,有一个茶摊。陈汤走得口渴难耐,他掏出一个五铢钱,打算买一碗水喝。摊主正跟几个熟人在议论说:“你说,这个女人为啥事想不开,好死不如赖活着嘛!”
有人接话道:“人家那是有气节!人活一口气,神争一炷香嘛!”
摊主说:“年纪轻轻的,说不定上有老下有小,这也太狠心了!”
“人家肯定是遇到了过不去的坎,要不,谁也不愿意死呀!”
陈汤问:“老板,哪里死人了?”
“今上午,一个女的在龙少爷家侧门上吊了!唉,惨哟!”
陈汤心里咯噔一下。他下意识地觉得这个女人可能是自己的母亲。
陈汤又问:“一个女的?有多大年纪呀?”
摊主说:“我也没见到,也是听人说的!据说年纪不大,还挺漂亮的!”
陈汤放下水碗,加快脚步,往龙天翼家方向而去。
远远地,陈汤看到龙天翼家侧门口围着一圈人。
陈汤急吼吼扒开人群,只见地上一领草席盖在地上躺着的一个人身上。陈汤跪在地上。他想伸手揭开草席,无奈感觉两只手似有千钧重。
有人问:“这个年轻人是谁呀?”
有人认得陈汤,说:“他叫陈汤,陈家大宅的!这个女的肯定是他母亲!”
陈汤慢慢掀开草席,母亲的舌头露在嘴唇之外,怒目圆睁地看着陈汤。
母亲的惨相狰狞,陈汤连惊带吓加上痛心,他大叫一声“啊”!陈汤往后就倒,晕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