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赌馆时光
回到陈庄之后，陈汤老老实实在家待了几天。吃了几天饱饭，身上的元气又开始充盈躁动。这一天，他找母亲要了一吊钱，准备再去赌场碰碰运气。
走到张老三店铺门口，迎面遇到张老三。张老三热情地邀请陈汤进店喝水。陈汤喝水的时候，问张老三道：“三哥，别人都耻笑我，不愿意和我来往。你怎么就和他们不一样，还说我一定能当官，还能当大官？”
“公子啊，这人啦，要信命。再说，你能文能武，你都不去当官，那还有谁能当官啊？！”
陈汤感叹道：“唉！我现在没钱没势，连个举荐的人都不认识，我哪还有这个命啊？”
张老三斩钉截铁地回答说：“公子，你不应该成天就在陈庄这个小地方打转转，你该到长安去！那里才是你这种人的天地。你何苦和这个小地方的人们胡混呢？！”
在张老三的鼓励下，陈汤在心里暗暗下了决心：这一辈子，自己一定要去长安。
陈汤告别张老三，脚步似乎不听使唤，又情不自禁地来到赌场。
陈汤迈步进到赌场门里，劈头遇见赌场老板龙天翼。龙天翼故作吃惊的样子，招呼道：“哟！陈公子！好久不见啦！听说你到长安当官去了，怎么又回来了？”
陈汤笑笑道：“谁在胡说八道？我就没去长安！”
龙天翼又说：“那一定是出门做买卖去了！怎么样？发了大财，到我这里散散心？”
陈汤回答说：“来转转，会会老朋友！”
龙天翼说：“快请！你那些老朋友都在！正玩得开心哩！”
龙天翼跟在陈汤后面，一起来到赌桌前。龙天翼故意喊道：“哥几个，给陈公子让个座。陈公子发了大财，给他个机会，和大伙玩几把！来，陈公子，请坐！”
正在摇骰子的庄家见到陈汤，招呼一声，将骰子摇得十分花哨，一把扣在赌桌上，说：“谁也别抢！这一把都归陈公子！陈公子你来开！”
庄家将自己的权力出让给了陈汤，以表示对陈汤的尊重。
陈汤挽起袖子，将骰盅两边的钱清点了一下，朗声喊道：“单卖一百铢！”
骰盅揭开，陈汤赢了！
赌徒们一阵惊呼。
陈汤一直赌到下半夜。不仅将手中的钱输了个精光，还欠下了赌场五千个五铢钱。
赌到最后，龙天翼再也不肯借钱。他对陈汤说：“陈公子，不是我不肯借给你！加上你以前欠下的，已经有一万多个五铢钱了！你准备啥时候还钱呀？”
陈汤气恼地说：“谁也有个手头紧的时候！你还怕我还不起呀？”
龙天翼不客气地说：“我就是怕你还不起呀！”
陈汤说：“龙老板，这几年，我输给你赌场的钱还少吗？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讲情谊呀？”
龙天翼回敬道：“情谊值几个钱？我要是都这么讲情谊，我这个赌场还开不开呀？”
陈汤气得拍了一下柜台，气恼地离开了赌场。
第三天一大早，龙天翼带着十几个随从来到陈汤家。陈汤因为手里囊中羞涩，正在家里蒙头大睡。
陈汤母亲正在门口的水井旁洗衣服。这是陈汤母亲每天必做的工作——附近好几家的衣服、被褥都送到陈汤家里来洗。
龙天翼骑在马上，胳膊上架着猎鹰，牵着好几条狗。他们这伙人路过陈汤家门口，准备到离城十五里外的嵫阳山中去打猎。
龙天翼带人来到陈汤家门口。他的一个手下高声叫道：“陈公子在家吗？”
陈汤母亲见到一大帮人来到在家门口，赶忙放下手中的活，过来招呼道：“你们是找陈汤吧？他还没有起床哩！”
龙天翼的一个随从很不客气地说：“你赶紧喊他起来，就说龙少爷找他！”
另一个随从附和道：“赶紧的！我们龙少爷忙着哩！”
陈汤母亲进门将陈汤喊醒。陈汤睡眼惺忪地来到门口。看到龙天翼一伙人，立即清醒过来。
陈汤满脸堆笑地招呼道：“哟，是龙老板呀！快进屋坐，母亲，赶紧倒水！”
龙天翼乜斜着眼睛，皮笑肉不笑地对陈汤说：“水哩，我没有时间喝！我今天也不是专门来找你的，只是路过你家门口，特地来和你打个招呼！我们之间的那点事，你这个月底必须想办法给我了结了！”
陈汤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边的母亲，说：“母亲，您忙您的吧！我和龙少爷有几句话说！”等母亲走远，陈汤哀求龙天翼说：“龙老板，龙大哥，龙少爷，宽限小弟几天吧！小弟最近手头实在是有点紧呀！”
龙天翼抬头看看房子，又朝屋里瞅了瞅，说：“你家这房子也不值几个钱呀！你那把剑呢？听说是把宝剑，拿给我看看，看我有没有兴趣！”
陈汤说：“龙老板，龙哥，那把宝剑是我爷爷留给我的。你可不能打它的主意！”
龙天翼说：“可以呀！只要你按时还钱，咱俩啥都好说！听明白了吗？这个月底必须还钱！”
龙天翼挥挥手，带着随从走了。
陈汤母亲来到陈汤身边，关切地问道：“阿哥，这些人是干啥的？我怎么看他们不像是好人呀！”
陈汤没好气地说：“开赌场的还能是好人？”
陈汤掀帘进到屋里。母亲跟着进来，问道：“你是不是欠了他们的钱呀？我听到他们好像说要你月底还钱。”
陈汤敷衍道：“欠了一点！”
母亲再问：“你欠了他们多少钱啊？赶紧还了吧！这些人我们可惹不起呀！”
陈汤说：“母亲，您就不要操这个心了！我自然有办法应付的！”说完，陈汤又躺倒在床上，用被子把头蒙上，不再理会母亲的唠叨。
月底眨眼就到。
陈汤能到哪里去筹这笔钱！
他首先想到的就是去找自己同父异母的大哥陈权想办法。
陈汤已经有一年多没有见到自己的大哥陈权了。大家都在一个镇上住着，真心想见面的话，还是有机会见面的。只是陈汤总是有意躲着陈权。一来他记恨自己和母亲被赶出陈家大宅院；二来是自己不上进，害怕大哥训斥自己。这一次，他实在是想不出办法，只得硬着头皮来找大哥陈权。
陈权比陈汤要大十五岁。他本来对这个庶出的小弟还是很关心的。无奈自己娶了一个母老虎一样的媳妇，养成了惧内的毛病。从来不敢公开与陈汤母子来往。
陈汤在一个傍晚来到陈家大宅。
走到这个从小就很熟悉的宅院，陈汤的脚步开始变得迟疑滞重起来。走到大门口，陈汤举起手准备拍打门环。手举到半空，却怎么也拍不下去。陈汤叹了一口气，转身走下台阶。可一想到龙天翼威胁的话，他又返身再次来到大门前。他翻来覆去折腾了三回，还是下不了敲门的决心！
陈汤懊恼地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双手捧着脑袋想着心事！
这时，门口来了一辆马车。从车上下来的人正是陈汤的大哥陈权。陈权一眼就看到了陈汤。他惊喜地招呼道：“阿哥！是你呀！怎么不进去呀！”
陈汤不好意思地站起身，喊了一声：“大哥！您回来了！”
陈权高兴地用右手搭在陈汤肩膀上，将陈汤带到了自己的客厅。陈汤大大嫂见到陈汤，有点阴阳怪气地说道：“哟！今天的太阳是打西边出来的吧？从来不理我们的陈公子，今天怎么有空到我们寒舍来呀？”
陈汤客气地喊道：“嫂子好！”
嫂子回答说：“好得很哟！阿哥，你这是怎么个情况？有啥好事来找你大哥呀？是不是有啥好生意，带你大哥做一做嘛！这一大家子人，吃喝拉撒，样样要钱！挣钱好比针挑土，花钱就像东流水！别看这陈家大宅，看起来威武！其实是驴子拉屎外面光！你大哥是个甩手掌柜，他呀，根本不知道家里的情况！我们现在是叫花子过年，一年不如一年啦！还是阿哥你和你母亲聪明，两个人单独过日子，小家小户，也没有那么多麻烦！”
陈权忍不住说道：“阿哥刚进门，还没有坐下来，你就说这么多干啥？赶紧给阿哥准备饭去！今晚，我们哥俩要喝几盅！”
大嫂不耐烦地说：“哟！钱没见你挣几个，口气倒大得很！家里哪里还有酒啦？”
陈权说：“你胡说什么呀？昨天我才叫槽坊送来两百斤酒，怎么就没酒啦？”
大嫂说：“那是留着过年用的！你现在就开坛喝了，过年来客怎么办？”
陈权说：“过年还早着哩！你急什么呀？”
陈汤见大哥和大嫂两个人叮叮哐哐争论不休，只得站起身说：“大嫂！大哥！你们不要说了！我不吃饭！我还有点事，告辞了！”
陈权起身拦住陈汤，说：“有事也得吃完饭呀！你板凳还没坐热怎么就走了？是不是找大哥有啥事呀？”
大嫂在边上说：“有事人家也不会来找你的！”
陈汤迟疑了一下，摇摇头说：“没事！就是路过，顺便来看看大哥大嫂！”
陈汤坚决地拒绝了大哥的挽留，离开了陈家大宅。
陈汤漫无目的地走在陈庄的大街上。无意间走到张老三的店铺前，被张胜看到。张胜对父亲说：“爸爸，干爹来了！”
马上就到吃晚饭的时节，张老三热情地留下陈汤，三个人一起吃了一顿简单的晚饭。
离开张家，陈汤的脚不由自主地向赌馆走去。刚到赌馆门口，迎面遇到了大哥陈权。陈权说：“阿哥，你到哪里去了？害得我一顿好找！”
陈汤说：“我在张老三家里吃饭！”
陈权有点责怪地说：“留你吃饭你不吃，到别人家吃什么饭嘛！”
陈汤问：“大哥找我有事吗？”
陈权说：“我知道你轻易不会来找我的！肯定是遇到了过不去的坎！不过，你也知道，家里的钱都是你嫂子管着的！我也拿不出来！大哥刚才找朋友借了五百个钱，你先拿着，救救急！”说着，陈权从怀里掏出一个布袋，递给陈汤。
陈汤眼睛盯着钱袋，嘴里却说道：“大哥也不宽裕！我不能要！”
陈权不由分说地塞到陈汤的怀里，说：“不要嫌少！你先救救急！有困难再来找大哥！”说着，转身要走。
陈权走了几步，回转身来。他看了一眼眼前的赌馆，嘱咐陈汤说：“快回家去！不要再赌了！做点正经事比啥都强！”
说完，陈权急匆匆地离开了。
陈汤站在原地，望着大哥急匆匆的背影，眼睛有点发潮。
大哥没有问他缺钱的缘由，一下子给了五百个五铢钱。也不知道他日后如何去填补这个缺口。要是嫂子知道了，又要吵得天翻地覆。
陈汤摸着怀里的钱袋，正在考虑是回家还是去赌一把的时候，一个赌友看到了陈汤。立即招呼道：“陈公子，怎么站在门口不进来呀？进来呀，玩两把！”
陈汤笑一笑说：“今天不想玩！”
赌友嘲弄地说道：“哟！几天不见，馋嘴猫不偷腥变成正人君子了？来来，我今天手气好，你跟着我，肯定输不了！”
陈汤嘴里说：“今天真不想玩！”可是脚步却情不自禁地往赌馆大门移动。
赌友上前一把拉住他的衣袖，说：“来吧！我送你二十个我赢的钱，给你添点彩头！”
在赌友的劝导下，陈汤踏进了赌馆的大门。
靠着赌友送给自己的二十个五铢钱，陈汤居然一下子翻本赢到了五百多个钱。陈汤暗想：看来今天是我陈汤翻身的日子。再努把力，说不定就能把欠龙天翼的一万多个钱给赢回来！
想到这里，陈汤的赌注开始加码。
在赌友们的撺掇下，陈汤开始大进大出。不一会儿，在他面前，五铢钱堆成了一座小山。赌馆里其它赌桌的赌客也被吸引到陈汤所在的这一桌。
龙天翼在外面喝完花酒回到赌馆，听说陈汤赢了赌馆几大千个钱。他推开荷官，自己挽起袖子亲自摇起骰盅。
一个赌友悄悄地拉了拉陈汤的衣袖，好心提醒说：“适可而止！回家吧！”
陈汤遂停止下注，起身说：“哎呀，累了！回家睡觉去喽！”
龙天翼一脸轻视地望着陈汤，说：“哟！陈公子，这不是你的风格嘛！赢了就走！你走了，丢下这么多输了钱的朋友，那不是连翻本的机会都没有了呀？”
陈汤说：“这不是快天亮了吗？”
龙天翼说：“天亮还早着哩！还不到四更！怎么样？敢不敢再玩几把？到了五更，不管你赢多少，我决不再留你！”
有的赌友就附和道：“陈公子，你今天手气好！怕啥嘛！再玩几把！趁火上嘛！”
“就是嘛！帮我们出出气！”
陈汤在大家的怂恿下，重新坐了下来。他在心里告诫自己：一定要稳住！千万不能冲动！
可是，在龙天翼这样的庄家面前，陈汤还是显得稚嫩。在前半个时辰，陈汤集中自己的注意力，下注十分谨慎。输赢一直没有大起大落。可是，狡猾的龙天翼看准陈汤喜欢追老宝，他突然摇出了一组跳宝。也就是，出一个单点，接着出一个双点。依次循环。陈汤一直赶不上节奏。慢慢地，陈汤失去了耐心，押注开始加大。等到陈汤失去信心时，龙天翼又故意摇出几个老宝。陈汤在龙天翼的诡计面前，终于垮了下来。
等到天光大亮，陈汤不仅将赢的钱输光，还把大哥陈权留给自己的五百个钱也输了个精光！
龙天翼送别陈汤时，提醒说：“陈公子，离月底只有三天了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