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零六章 关兴手刃仇人首 甘宁战死箭射头

黄忠不幸战死，享年七十五岁，全军上下无不哀痛。

刘备下令暂停出战，全军为黄忠发丧！

棺椁装殓、焚香烧纸、上下戴孝、各营祭奠，极尽哀荣。

刘备亲自写了副挽联：白马金刀一片忠心扶汉室，硬弓神射七十高龄仍出征。

停灵七日后，刘备扶棺哀哭：“不想五虎大将，已亡三人，朕尚不能复仇，深可痛恨！”

众官劝解，刘备派专人护送灵柩去成都下葬，葬在太庙旁边，将黄忠的牌位送进太庙祭祀。

送走黄忠，刘备定下神来，御驾亲征，来战韩当、周泰。

两军对峙，韩当、周泰领着众将出马；蜀军旗门开处，刘备骑着的卢马出来，黄罗销金伞盖护顶，左右白旌黄钺，金银旌节，前后围绕。两旁三千御林军拱卫，刀枪林立，鲜衣怒马。

韩当拍马冲出，说：“陛下万乘之尊，何必亲自出战？万一有失，留下幼子刘禅，依靠何人？”

刘备大怒，喝骂道：“大胆吴狗，出口伤人！杀我二位兄弟之仇，不共戴天！不必多说，放马过来受死吧！”

韩当怒道：“哪位将军出马，冲击蜀军？”

东吴副将夏恂，挺枪出马。刘备背后张苞挺着丈八矛，纵马而出，大喝一声，直取夏恂。

夏恂挺枪就刺，张苞奋力招架，只几个回合，杀得夏恂膀酸手麻，力不能敌。

斗到酣处，张苞大喝一声，声若巨雷，一矛将夏恂长枪击飞，转手一矛，刺夏恂于马下！

周泰的弟弟周平拍马舞刀，来战张苞。

关兴纵马而出，拦住周平厮杀，说道：“大哥，你且歇息一会，这名吴狗我来收拾。”

周平一听大怒，舞刀狂砍。

关兴毫不示弱，舞刀对砍。

斗到二十回合，关兴一刀横扫周平腰部，周平急忙竖刀招架；谁知关兴是用的虚招，刀头一碰周平的刀杆，上下一掠，削断周平的八只手指！周平负疼，大刀脱手，夹马就逃。

关兴一拍战马赶上，手起刀落，一刀劈掉周平的脑袋！

张苞一看大喜，一拍战马再次冲出，与关兴趁胜追击，直扑韩当、周泰。

韩当、周泰一看二将骁勇无敌，连斩吴将二人，心中胆怯，拨马就退。

张苞、关兴趁势追击，刘备一看，叹息道：“虎父无犬子也！二位贤弟可以瞑目矣。”

刘备怕张苞、关兴孤军冒进，拔出青峰剑，大喝一声：“全军出击！”

蜀兵气势如虹，一齐掩杀过去，吴兵大败。

这一战，只杀得吴军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韩当、周泰退进大营坚守，刘备不给其喘息之机，下令调后方的二十万大军，一齐开来，兵分八路，围营猛攻。

吴军只有十万大军，还被张苞、关兴掩杀，死伤两万，寡不敌众，抵挡不住蜀军四面猛攻。

韩当、周泰只得领兵突围，向东退却，只剩下五万兵马。

刘备乘势追杀，占领猇亭，时章武二年二月中旬。

刘备收兵后，众将都在，只不见关兴。刘备忙令张苞四处搜寻，却不见踪影，只得按兵不动，等待关兴的消息。

却说关兴在两军混战之时，专门留心寻找仇人潘璋，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在乱军之中，关兴看到了潘璋！

关兴大喜，冲杀过去，拍马急追。

潘璋看见关兴追来，大败之下，心无斗志，慌不择路，拍马就逃。

关兴打马紧追不舍，一追一逃，潘璋逃进了一座山谷内。

关兴眼看着潘璋趟过一条小河，进了山坳里，急忙跟着骑马过河，转弯一看，潘璋不见了！

关兴焦急地往前骑，山里只有一条路，潘璋肯定在前面！

顺着山路又转了个弯，前面山坡上有一户人家，白墙青瓦，门前几竿修竹，颇为清雅。

关兴又饿又渴，就停下战马，上去敲门。

一会儿，出来一个老者开门，相貌清癯，盯着关兴上下打量。

关兴施了一礼，说：“老伯，我是蜀将，追击敌将路过此地，又饥饿又口渴，想讨杯茶喝。”

老者点点头，请关兴进门，到客厅坐下歇息，亲自斟了一杯茶。

关兴道谢，喝了一口茶，齿颊留芳。

关兴惦记着寻找潘璋，就问：“老伯，这附近可有人家居住？”

老者说：“将军，此地名叫逍遥庄，方圆十里并无人烟；因为老夫爱清净，所以独自居住此地。将军追赶敌将，这周围小路颇多，可能是走岔道了吧。”

关兴谢过老者，咕嘟咕嘟把一杯茶喝完，起身道谢，准备出去找潘璋。

老者忽然说：“将军且慢，老夫带你去看一样东西。”

关兴喝了人家的茶，不好意思推辞，转身跟着老者走出大厅。

老者领着关兴来到厢房，推开门走了进去。

关兴跟进去一看，房内点着明烛，供着香，香烟袅袅中，正中间挂着一幅中堂。

老者一进来，对着中堂就拜，关兴一看中堂画，大吃一惊，身不由己地跪倒在地！

原来这中堂绘的是关云长画像，云长座在一张太师椅上，面容肃静，双眼圆睁，炯炯有神。

关兴跪倒大哭，老者等关兴哭了一阵，上前扶起关兴，问：“将军可是关云长的故人？你一进来我就看你有几分相似关云长。”

关兴站起来，抽泣着说：“不瞒老伯，我便是关君侯的次子关兴！我父亲遇害，至今大仇未报，我就是追赶仇人潘璋来到这里。”

老者沉吟道：“怪不得我看着你面熟，原来是云长之子！如今天色已晚，将军不如就在寒舍歇息一宿，或许可以报仇！”

关兴本来要走，一听这话眼睛一亮，问：“老伯是何人？为何供奉家父的画像？”

老者领着关兴回到大厅，命家丁摆菜上饭，请关兴边吃边谈。

老者说：“关兴贤侄，我与你父亲是故交，听说君侯被害，心里非常难过，凭自己的记忆画了一幅画像，不知道像不像令尊？”

关兴说：“像，太像了！”

这时饭菜齐备，老者请关兴吃饭。

关兴吃了几口，有荤有素，菜都是自己种的，肉是山上的野猪肉，格外地香气扑鼻。

关兴急于报仇，边吃边问：“老伯高姓大名？怎么帮我报仇？”

老者微微一笑，说：“我与你家丞相诸葛亮是师兄弟，我是大师兄，还有个师弟庞统已经死了，我名徐庶。”

关兴大惊，急忙放下饭碗，倒地跪拜行礼。

徐庶笑呵呵地扶起关兴，请他继续吃饭，缓缓说：“当年曹操用诡计，骗我离开刘备去许都，害得我母亲大骂我弃明投暗，自缢身亡！后来赤壁大战，我提前用了脱身之计，请求和臧霸一起带兵去潼关防范马超，就此脱身。到了潼关，我入山游玩，路遇一具从山上摔死的死尸，灵机一动，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穿在死尸身上，用诈死之计脱身，来到此地隐居。我用身上带的银两，建了这座小小的逍遥庄，雇人开荒种地，雇了个家丁，清闲度日。”

关兴忍不住问：“我闲暇时听陛下谈起过你，是个大才，为何不出仕，辅佐我主？”

徐庶叹道：“诸葛亮之才，远在我之上，我又何必去锦上添花？我母亲一死，我终身抱憾，已心灰意冷，无意于仕途。每日种花养鸟，读书诵经，颐养天年而已。”

关兴感慨不已，忽然问：“老伯刚才说助我报仇？”

徐庶点点头说：“此地山路曲折，方圆十里又无人家，我料那潘璋被你追赶，慌不择路，骑进小路。现在天色已黑，他早晚还要骑回到这里，看见灯光，必定前来投宿。你吃完饭赶紧睡觉，兵器不可离身，我静坐堂中，等潘璋来投宿，你趁机杀之，为父报仇！”

关兴大喜，匆匆吃完，被徐庶领去客房安歇。

徐庶安顿好关兴，下令家丁把大门打开，在门外挂上一盏灯笼，又把关兴的战马牵到后院去喂草、饮水。

万事齐备，徐庶坐在大堂上打盹，耳朵却注意聆听着外面的动静。

过了三更天，外面传来马蹄声，有人喊：“家里有人吗？我要借宿一宿。”

徐庶精神一振，出来一看，一员武将，全副盔甲，手持大刀，神色慌张。

徐庶故意问：“将军是何人？为何深夜来此？”

那员将军说：“我乃东吴潘璋，因战事，路过此地，借宿一宿，明日自当以金银酬谢。”

徐庶点点头，说；“些许小事，不需金银，将军请随我来。”

潘璋警惕地问：“老丈，你家大门为何夜里也不关？莫非有外人在家？”

徐庶笑道：“山居荒僻，难得有人来，连野兽都少，家里也没用有钱的东西，无需关门的。”

潘璋点点头，说：“这里的山路颇为奇怪，转来转去又回到这里，我看见灯光，过来借宿，有什么吃的，烦劳老丈弄些来，明日一并酬谢。”

徐庶把潘璋领到供奉关云长画像的那间厢房外，说：“家里人都睡下了，厨房里还有几个冷馒头，将军如不嫌弃，我去拿来，再倒些热茶，供将军充饥。”

潘璋连连道谢，徐庶说：“这间屋子干净，请将军进去歇息，老汉去去就来。”

徐庶转身走到关平住的客房，轻轻敲门；关平一直没有入睡，迷迷糊糊地想心事，听到敲门声，一跃而起，拉开房门，问徐庶：“叔父，可是潘璋那贼来了？”

徐庶点点头，说：“我已将他引到供奉你父亲画像的那屋，你赶紧去，趁他看见君侯画像发慌，一剑杀之！”

关平大喜，拔出佩剑，就往外走。

到了厢房外面一看，里面潘璋正呆呆地站在父亲画像面前，瑟瑟发抖！潘璋怎么也想不到，一个山村老汉家里，会供着关云长的画像！

画像上的关云长栩栩如生，怒目而视，仿佛要跳下来报仇雪恨。

潘璋想逃，无奈骑了大半天马，双腿劳累，加上过度紧张，两腿抽筋了！

关平恰好赶来，大喝一声：“狗贼拿命来！”

夜深人静，潘璋被关平一声大喝，吓得一激灵，打了个冷颤，转头一看，竟然是关平站在后面！

潘璋心知不好，急忙要挥刀去砍关平，忽然胸口一阵剧疼，低头一看，关平一剑已经刺入自己胸膛，剑尖透胸而出，露在胸前。

潘璋剧疼，大叫一声，倒在地上，血流如注。

关平大吼一声，一个箭步冲上去，手起剑落，砍下潘璋的人头！

徐庶欣喜地说：“恭喜关将军，大仇得报！老汉去准备些供品，你将潘璋的人头放在画像前的桌子上，血祭云长！”

关平连连称谢，徐庶去取来一些供品，关平亲手点香，重新安插蜡烛，哭倒在地，祭拜父亲。

徐庶也是双眼流汗，感慨因果不爽，潘璋害云长，又被云长之子所杀。

天明后，徐庶亲自动手，和关平把潘璋的尸身埋在山坡荒僻处，让关平带着潘璋的首级，回去报功。

徐庶向关平指明出山的道路，一再叮嘱，回去不可提起自己，决定隐姓埋名地过一生。

关平拜谢了徐庶，将潘璋的首级系在马缰绳上，出山回营。

谁知刚刚骑出山谷，一阵马蹄声响起，是吴将马忠领着五百骑兵，前来寻找潘璋的下落。

马忠一看潘璋的首级挂在关平马上，心知潘璋已经遇害，拍马来战关兴。

关兴得了父亲的青龙偃月刀，精神抖擞，举刀迎战。

马忠的武艺本不低，也是东吴一员大将，但是青龙偃月刀回到关兴手中，物归原主，关兴如有神助，刀法凌厉！

马忠一看难以取胜，一声令下，五百骑兵冲上来助战。

关兴一看寡不敌众，拍马就走，马忠率部紧追不舍。

关兴逃了几里路，忽然前方喊杀声响起，关兴举目一看，是张苞领兵前来接应！

马忠一看张苞的部下起码有三千人，寡不敌众，急忙退兵。

关兴回到大营，献上潘璋首级，略去巧遇徐庶一事，就说在山中斩杀潘璋。

刘备大喜，又摆下祭礼，以潘璋的人头祭祀云长一番；犒赏关兴、张苞二将。

马忠回到营中，禀报韩当、周泰，潘璋遇害，众将震惊不已。

忽然吴王孙权派来使者，说刘备暗中派了廖化、沙摩柯二将，领兵十万，去攻武陵、零陵、长沙三郡；三郡有不少关云长的旧部，趁机投降，与廖化里应外合，攻下许多城池；吴王急派步骘领兵十万去抗击，缺少大将，急调甘宁率所部沿江而下去增援。又调原来把守襄阳的降将糜芳、傅士仁领兵五万前来，归韩当节制。

甘宁按旨意回援，还未与步骘会师，这一日大军行军，忽然探马来报，前面有蜀将沙摩柯挡路，领兵叫战。

甘宁大怒，拍马上前迎战。

只见沙摩柯身长一丈，虎背熊腰，红面黄发，剑眉鹰目。双臂似有千斤气力，使一条铁蒺藜骨朵，重三百斤。

沙摩柯骑一只碧眼三只角白水牛，抡起铁蒺藜骨朵上来就砸。

甘宁舞起铜刀招架，震得两臂发麻，暗道这蛮将好大的力气！

甘宁心知不能力敌，骑马围着沙摩柯游斗，铜刀招招致命，砍得沙摩柯连连吼叫，却无可奈何。

沙摩柯的力气大，白水牛却没有战马灵活，转身慢，不一会儿被杀得满身大汗。

沙摩柯一看甘宁刀招绵密，情知他武艺高强，不用计不能取胜。

沙摩柯一拍白水牛，往回败退，把铁蒺藜骨朵架在牛背上，暗暗取出弓箭，悄悄转头一看，甘宁果然追来。

沙摩柯向来神射，箭术了得，曾与赵子龙比箭，只略逊一筹。

沙摩柯弯弓搭箭，转身就是一箭，直射甘宁胸膛。

甘宁听见弓弦响，急忙把铜刀舞在面前，“当”地一声击飞一箭。

沙摩柯一看甘宁身手了得，取出两支箭，一齐射出，分射甘宁的左右肩头。

甘宁挡住一箭，知道铜刀重，挥舞不便，已把铜刀架在马上，拔出背后插的两支短戟戒备。

一看两条黑影同时飞来，甘宁双戟连舞，击飞两箭。

沙摩柯大惊，使出绝技，接连射出三支箭，一次射一支，三支箭却成一直线，直扑甘宁头颅。

甘宁只看见一道黑影飞来，急忙挥短戟击落，谁知后面还跟着一支，来不及击打，急忙把头一低，让过一箭。

甘宁刚刚抬起头，没想到第三支箭飞来，腹中忽然一阵剧痛，没有避开，“噗”地一声射在脑门上，血流如注！

甘宁出征时已患痢疾，剧斗之下，痢疾发作，腹痛不止，被沙摩柯一箭射中！

甘宁强忍剧痛，拨马就逃，沙摩柯骑的白水牛，速度慢，紧追不舍，却追不上甘宁。

沙摩柯挥军冲杀，吴军主将逃走，心无斗志，纷纷败退。

沙摩柯追杀一阵，贪图吴军的辎重，不去杀敌，命令士兵抢夺物资。

吴军败退一阵，见沙摩柯不来追赶，急忙派出骑兵去寻甘宁。

骑兵四处寻找，终于在江边一棵大树下，发现甘宁倚靠树干而坐，头部血流不止，已经气绝身亡！

诡异的是，树上有不少乌鸦，盘旋着飞下来，啄食甘宁的头部血肉。

骑兵急忙上去赶走乌鸦，夺回甘宁尸体，退兵回到韩当军中。

韩当大惊，急忙派探马去禀报吴王，一边派马忠领着刚来支援的傅士仁、糜芳部驻扎在江边，防备刘备派水军两路夹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