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坚昆受骗

哈什剌听从军师伊目的建议，脱离与汉军的接触，迂回到疏勒军队回国的途中，伏击了疏勒军队的后勤部队。杀了十几个疏勒军人，劫夺了一百多头羊和马，得手后，立即班师回到了郅支城。

胡图乌斯对车渠国被灭，者屈被俘，外甥女利稚不知所踪，没有太多关注。他只是在听了哈什剌的汇报后，说：“嗯，不错，有点小收获！也算是立了一小功！抓紧时间休整，接下来还有更重要的仗要打！”胡图乌斯并没有过多打听车渠国的情况。他现在最关注的是如何吞并呼揭、丁零和坚昆三国，扩大自己的地盘。

哈什剌忍不住提醒胡图乌斯道：“大单于，汉人把车渠国给灭了呀！车渠国王者屈可是大单于的女婿呀！利稚现在也不知是死是活！”

胡图乌斯瞪了哈什剌一眼，说：“这个还用你说？你还没有回到郅支城，我就知道了！去吧！把你自己份内的事情做好！”

出了大帐，哈什剌问身边的伊目：“军师，大单于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一点脾气也没有啦？汉人都欺负到他头上了，他咋就一点也不着急上火呀？我还以为他会派大军到乌垒去攻打汉人的都护府去哩！”

伊目说：“大单于的想法不是你我这样的脑袋能够想得明白的！你就等着吧，接下来，大单于肯定会有大的行动！而且不是个一般的大行动！”

哈什剌说：“不就是想打坚昆吗？直接派兵把他灭了不就完了！哪有那么多名堂！”

伊目说：“你知道什么呀？坚昆、丁零和呼揭，人家三国结成联盟。而且和康居国关系也很好。坚昆国有个公主还嫁给了康居国王。他们之间关系这么复杂，搞不好，我们在西域连个立足的地方都没了！哪有你说的那么简单！”

哈什剌摇摇头，说：“算了！我脑袋属驴的，想不明白也就不想了！管球它！军师，跟我一起到我的帐房喝酒去吧？”

伊目说：“不去了！我也回家吧！好多天没看到我的小儿子喽！”

哈什剌笑道：“你是想老婆了吧？”

伊目笑着回道：“难道你不想呀？”

两人打着哈哈分手告别。

居靡领着胡图乌斯的太子昆多和十几个随从，带着胡图乌斯的亲笔信，来到坚昆国。

坚昆国国王虎麦尔是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他接替父王的王位也才三年时间。为了巩固自己的王位，他求娶西域大国乌孙国王伊秩靡的孙女为妻，希望乌孙能够保卫自己和国人的安全。可是，最近两年，乌孙国大国王伊秩靡与小国王莫振两人明争暗斗，根本没有精力管外边的事。去年，康居国牧民渡过都赖水河，占了坚昆国好大一片草场。虎麦尔派人多次交涉也没有结果。最后，虎麦尔亲自到乌孙请求伊秩靡主持公道，伊秩靡嘴上答应帮忙，可到最后还是不了了之。虎麦尔为这件事，急得闹心上火，还大病了一场。他感觉自己对不起手下的国民，但也想不出应对的办法。

听说来的使团是大匈奴胡图乌斯派来的，虎麦尔心里忽然感到非常惊喜——何不依靠大单于，夺回被康居国霸占的草场呢？！

虎麦尔赶紧换上盛装，在国相，军侯，译长等人陪伴下，领着夫人，出城迎接。

居靡和太子昆多骑在高头大马上。昆多远远地见到一队人马朝自己这边走来，他见居靡端坐马上，没有一丝下马迎接的意思。他不禁提醒道：“国相，好像是坚昆国的国王来了！”

居靡小声说：“别下马，坐着别动！”

虎麦尔来到匈奴人的使团面前。他抬头见到一个瘦脸，眉毛稀疏，短胡的老人，眼睛冷飕飕的目光盯着自己。他拱手道：“坚昆国王虎麦尔恭迎大匈奴国特使！”

等到虎麦尔说完这句欢迎词。居靡才在牵马的护卫搀扶下，踩着一个护卫的后背上，下到地面。

居靡干笑了两声，说：“大王亲自相迎，实不敢当呀！”

国相梳扶见居靡傲慢得有些无礼，就想越过虎麦尔，找居靡理论几句。被虎麦尔发现苗头，伸手挡住。

虎麦尔微笑着闪身一旁礼让居靡等人，一边说：“请大匈奴特使前往驿馆休息！”

居靡昂首挺胸，一只手背在后腰，一只手伸向前面，对虎麦尔说：“大王先请！”

“特使先请！”

晚上，虎麦尔尽其所能，摆酒为居靡等人接风洗尘。

酒宴上，居靡极尽溢美之词，将胡图乌斯的事迹夸得犹如一朵花。

坚昆国相梳扶早就看不惯居靡的傲慢，他提出了自己的疑问：“请问贵使大人，大单于如此伟大，为啥领着他的部众离开广大无边，丰美无比的大草原，跑到我们这不毛之地来呀？听说，你们所建立的郅支城，还是康居王萨利的地盘。这个叫我们如何理解啊？”

居靡没想到这个小小的国家，居然还有人敢于当面和自己叫板。他内心的气恼别提有多大了。但人家问的话也没有毛病，自己想发火也没有理由啊！

宴席上，所有人都停止了进食的动作。大家一起望着居靡。不管是匈奴人还是坚昆人，大家都想听听居靡的解释。

居靡握着空拳，假意捂嘴咳嗽了一声。他看了一眼梳扶，不疾不徐地摸了摸头顶上稀疏的灰白头发。然后款款地回答说：“国相的这个问题其实就不是个问题。我们伟大的大单于，天纵英才，在我匈奴大草原深受部众爱戴。可惜的是，他不是长子。按照我匈奴国立长不立幼的传统，老单于只好让大单于的兄长继位。但老单于心里过意不去，去世前将漠北苦寒之地分给大单于。本来，大单于带领追随自己的部众，在漠北一带苦心经营，生活也还过得去。可是，他的兄长却不容他，主动挑起争斗。还暗中投靠汉朝，联合汉朝军队进攻我大单于。大单于碍于兄弟手足之情，不想与兄长拼得你死我活，主动退让。这正是我们大单于的伟大之处啊！我们的大单于与康居国王萨利是情同手足的好兄弟。他接受康居国王的邀请，带领部众前来西域，准备共同开发，互利双赢。大王，国相，这应该没错吧？”

梳扶再问：“贵使的意思是大单于来了就不走了，准备在西域长期待下去吗？”

居靡有点不屑地看了梳扶一眼，倨傲地回答道：“我大匈奴是太阳神的后裔。太阳照在哪里，我大匈奴就能生活在哪里。你们西域哪一块土地，我们匈奴人的马蹄没有踩踏过？难道你们坚昆国不欢迎我们大单于，想和我大匈奴为敌吗？”

梳扶说：“坚昆人民爱好和平，从不与人为敌！”

居靡不依不饶地追问道：“那你们有啥好担心的？我们大匈奴的弯刀和弓箭只对付豺狼虎豹，与朋友打交道只有美酒佳肴！”

梳扶的嘴巴也不饶人。他回击道：“坚昆人虽说国小民贫，但我们也有弯刀和弓箭！”

居靡笑着说：“国相的意思是找个机会，想和我大匈奴比试比试刀法和箭法？”

居靡赤裸裸的威胁之语，使得宴会的气氛剑拔弩张。坚昆国王虎麦尔赶紧举起酒杯，说：“好了！大家不要争论了！让我们再次举杯，欢迎我们伟大的大单于派来的特使居靡大人！”

宴会在阴沉的气氛中结束。

回到馆驿，太子昆多问居靡道：“国相，我看坚昆人对我们敌意不小呀！”

居靡胸有成竹地说：“没事！明天，他们的国王就会有求于我！”

居靡在出使之前，就已经了解到了坚昆国草场被康居人强占的情报。他摸准了坚昆国王虎麦尔的脉搏，算准了他会求自己。

果然，第二天上午，虎麦尔带着国相梳扶亲自来到驿馆拜访居靡。他还随身带来了上好的三张狐皮和一张豹皮作为礼物。

大家分宾主坐下。

虎麦尔首先致歉道：“贵使阁下，昨天的宴会，我方人员言辞多有冒犯，今天，我们前来赔罪。还望贵使阁下原谅！”

说完，虎麦尔给梳扶递了一个眼色。

梳扶很不情愿地说：“贵使大人，请原谅！小人昨晚酒后胡说，得罪了贵使。大王已经对我进行了处罚！还望您老人家多多包涵！”

居靡哈哈一笑，说：“算了！你们还很年轻，遇到事情有点急躁，这个可以理解的！好啦，过去的就算过去了！大家向前看吧！”

虎麦尔道：“还是你老人家体谅我们做晚辈的！真是大人有大量啊！”

梳扶也违心地表示了感谢。

虎麦尔又说道：“贵使大人，您此行来到我坚昆，下一步还准备前往何处呢？”

居靡说：“我大单于带领部众，历经千辛万苦，来到西域。希望与邻国发展友好关系，和平相处。所以，特派老朽前往周边国家，希望与你们签订友好和平条约。让匈奴人民与西域人民世代友好下去！”

虎麦尔说：“我们坚昆国小民贫，承蒙大单于看得起，愿意与我们签订友好条约，我们非常感激！”

居靡说：“只要你们和我大匈奴签订了友好条约，今后，我们就是一家人。谁欺负坚昆，就是与我大匈奴作对！我大匈奴肯定不会坐视不管！”

虎麦尔听了，恨不得马上就签下这个条约。但他强压住心里的渴望，说：“感谢贵使！签订条约乃国之大事。我将尽快召集我国部落长老会议，专门商讨此事。争取尽快答复贵使！”

居靡说：“没有问题！就算坚昆不愿意和我们大匈奴签订条约也没有关系。我们两国还是可以交朋友嘛！不过，我这次出使，时间很是紧迫，希望大王在明天就给我答复。我们后天就得离开坚昆，出使其他国家！”

虎麦尔愣了一下，说：“好的！我们抓紧时间！”

离开了居靡的住处。梳扶气得骂道：“狗日的匈奴人，简直欺人太甚！”

虎麦尔拦阻道：“小点声！我们现在是有求于人，不要计较这小细节！只要我们的目的达到就行了！”

梳扶说：“达到目的？我看玄乎！他们匈奴人就是草原上的野狼！胡图乌斯外号就叫‘黑狼’，他能是爱好和平的人？我们找他们帮忙，还不得被他们咬下一大块肉呀！”

虎麦尔气恼地说：“那你说还有没有其它办法？除了匈奴人，谁还愿意帮我们？乌孙国现在都自己管不了自己！”

梳扶说：“大王，我们不如去找大汉的西域都护府！干脆与大汉结盟算啦！我可听说大汉对归附的西域之国十分尊重！哪像匈奴人，对我们呼来喝去，不把我们当人看！”

虎麦尔说：“到大汉的西域都护府，中间隔着康居和匈奴的郅支城。再说，没有牵线搭桥的人，我们也没法和他们取得联系呀！”

梳扶自告奋勇地说：“只要大王愿意和大汉结盟，我就亲自跑一趟！”

虎麦尔拒绝道：“不行！你不能走！你要不在，很多事情我找谁商量去？！再说，匈奴人如果知道你去和汉人联系，我们坚昆国就会有大麻烦！”

梳扶说：“大王，匈奴人也没啥了不起！我听说郅支单于就是打不赢大汉军队，才一路溃逃，跑到西域投奔康居王萨利的！您不要听居靡在那里胡吹！”

虎麦尔说：“眼下先和匈奴人签订了友好条约再说吧！如果他们实在过分，我们再去和汉人联络！”

虎麦尔定了调，梳扶也不好再说什么。

当天下午，坚昆就召开了会议。在虎麦尔的坚持下，大家勉强同意和匈奴人签订条约。为了使条约很好地执行，匈奴提出了两个附加条件：一、将虎麦尔十一岁的大女儿嫁给胡图乌斯；二、将虎麦尔九岁的儿子送到郅支城做人质。坚昆国也提出了一个附加条件：帮助坚昆收回被康居人抢占的草场。

双方都十分满意。

居靡派人将条约送回郅支城。

按照居靡的计策，胡图乌斯接到条约后，立即派人给康居国王——自己的老丈人兼女婿送去了一封信。这封信是以胡图乌斯的康居夫人乌娜的名义写给父亲萨利的。大意是说，当年远嫁匈奴，嫁妆甚少。现在女儿随夫君回到了康居，父亲可否念父女之情，将都赖水北岸，原来属于坚昆的那一块草场送给女儿作为嫁妆。

萨利接到信笺后，有些犹豫。胡图乌斯的两个公主也收到了父亲的密信。她们俩轮番对萨利吹起了枕头风：“大王，那块草场本来就不是我们康居的，送给大单于和乌娜，您还甩掉了一个麻烦！免得坚昆国总是找您！”

萨利终于同意了。

得到了萨利的同意。一夜之间，胡图乌斯就派兵将草场上的康居人全部赶回都赖水南岸。赖在草场不走的，匈奴人毫不客气，一律斩杀！康居人被杀了二十多人，被抢的牛羊不计其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