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3，2013年，国庆节

任谁也想不到，中午莲芯的生日宴，小雪却成了绝对的主角。从她进门的一刻，就吸引了全场的目光。红色圆耸的垫肩，正身蔚蓝如天，腰际向下展开的淡黄色蓬蓬裙似乎还不只一层，脚下踏一双红色的小高跟鞋，每只上都带着黑色的耳朵，似乎是两只米老鼠一样。手里还挥舞着一个塑料的小魔杖，见了我们立刻喊道：“我的臣民们，你们好啊！”

连祖父都笑的差点从椅子里滑落，赶紧扶稳了把手。而二哥进门，我才发现他一手接听电话，另一只手里还拿着一个红色的斗篷，当真是生了一个“白雪公主”啊。姑姑更是从二哥的身后冲过，手里的水壶盖子打开着，吸管的一头向上翘着。“雪儿，赶紧再喝点水。”

“不要！不要！”小雪竟然围绕着大家奔跑起来，似乎享受在一场游戏当中。

“好家伙啊！大一岁就这么厉害呢？”大伯笑呵呵看着，“现在好像也不那么能哭了，雪儿，让大爷爷抱抱吧？”

正好雪儿跑到了大伯跟前，赶紧站定，然后掉转头继续跑，嘴里更是连连大喊：“不要不要就不要！”却一不留神，被地毯翘起的一角绊倒，扑通摔在地上，连那个脆弱的魔棒也摔断了。立刻“哇”的一声就大哭起来。

距离最近的父亲还没来得及站起来，姑姑就跑到了面前，一把将小雪拉起。“让你慢点、慢点，咋就不听呢？摔疼了没有？”

二哥正好打完了电话，看着小雪的泪水把她自己变成了大花脸，皱着眉头问：“又哭什么了？一天到晚哭的没完没了，烦死了。”然后将斗篷搭在我旁边的椅背上，算是给自己占了个座。

“好好说，不要学成你爸那个德行。”姑姑回头温和的教训了二哥，赶紧将吸管塞进了小学的嘴里。我真担心孩子抽泣时，呛到了气管。

“爸爸，给我重买一个呗。”小雪喝了两口水，一把将水壶推开，拿着“腰折”的魔棒问二哥。

“你为什么自己不爱护自己的玩具呢？”二哥这语气变得倒也快，从严父化作慈父似乎只需要姑姑的一句提醒。或许我们都不希望成为自己的父亲吧？

“守信，我给你提个不成熟的建议啊。”正好这时二嫂也进来了，“我给你们提个建议啊，既然小雪这么喜欢跑，就不要给孩子穿裙子了，孩子还小，腿不利索，穿个裤子多好。你瞧我那个，虽然在国外咱管不着吧，但是我看你大嫂经常给孩子穿的是裤子。”

“不行啊，大舅，她不穿啊！只要出门，必须穿裙子，不然哭的就不停，吵得头还疼了。家里的裙子，快堆成山了，洗起来还麻烦了。”二哥见小雪不哭了，也就安心坐在我旁边。看着坐在宝宝椅里的莲芯，“宝贝，叫二爹，二爹给你买礼物了哦！”

“我去拿！”小雪从姑姑的怀里挣脱，险些把姑姑推的坐到地上。然后从二嫂的手里拿过那个蓝色的塑料袋子。“给你，妹妹！”两手高高举过头顶，可惜莲芯没能领会来自姐姐的好心，只是干瞪眼呆呆的笑着。

“你快点拿呀，我快举不动了！”小雪不耐烦了，然后将袋子给了刘一就又跑到了姑姑身边。

“真有意思！这女孩子就是比男孩子好！互相还赠送礼物。这要是守信和杨正小时候，两人早就打起来了。什么你的我的，都是我的。要是我那个也在，估计更有意思。”大伯看着二人充满了欢笑，也充满了想象。

刘一打开袋子，从里面掏出一个小熊维尼的毛绒玩具。“嫂子，这是在哪买的，一看质量就好啊！”

“是吧，这是上个月我和你哥带着孩子去香港迪斯尼买的。包括雪儿身上那一身衣服，也是在里面买的。你哥记不住农历，就记得莲芯是国庆节生的，非要给孩子买个礼物。但是你知道吧，迪斯尼里面那个龙，和咱们中国传统那个龙都不一样，都是恐龙那种。我觉得维尼熊就不错，就给孩子挑了这个。”

“出去一趟花了多钱？”父亲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

“大概，两万多吧。其实一万多就能下来，人家原先生出去就把不住手了，买这个买那个，天天超出预算。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能学谁？学舅舅呗！你二舅舅年轻时候就是这样，给孩子买东西没个边。你看看，都是乱花钱，小时候的玩具，你现在还能找见几个，全都扔了。”姑姑在夸奖中训斥着父亲和二哥。

“爸爸，爸爸，我的魔棒坏了，你能给我重买一个吗？”小雪还不依不饶的挥舞着魔棒，险些打翻桌上的几个空高脚杯。

“疯了，再跑到香港去给你买个魔棒，有病吧！拿过来，别玩了。”二哥假装要去拿魔棒，谁都看的出来，除非他的胳膊，能多伸长一倍。

“哼！我不喜欢你了！”小雪赶紧把魔棒向后一抽，却正好打在父亲的脸上。

“唉，怎么还能打二爷爷呢！”姑姑老实不客气的从小雪的手里抽出魔棒交给了二嫂，没想到却引来小雪更顽皮的胡闹。

“不要！不要！”眼看魔棒离自己越来越远，小雪生气至极，竟然对着姑姑啪啪就是两巴掌，每一掌都打在脸上。

“原思涵！干什么你！”二哥唰的站了起来，二嫂试图拦一把，却被二哥推开。

其实姑姑并不疼，还带着笑容安慰二哥：“没事，她能有多大的劲儿。”

“一点规矩都没有！还能打奶奶？给我出去罚站去！”二哥从姑姑的手里夺过小雪，将她放在地上，一手拽着小雪的手腕，用力的向门外拖着。小雪跟在后面，哭的凄惨至极。可我也觉得，二哥教育孩子，也没什么出格的地方，毕竟比起姑父，他已经很文明了。最起码，没有打孩子。

“守信，算了吧。孩子还小，不懂。”祖父也不忍气氛太尴尬，试图劝劝二哥。

别说，还真有效，二哥立刻站在原地。“爷爷，她不懂我得懂，现在不管，她还觉得打奶奶没关系，那以后成了什么东西了。”说归说，二哥还是蹲下去，扒开小雪挡在眼前的手：“还敢不敢打奶奶了？”

“不，不敢，不敢了。”

“行，知道错了就好，中午别让奶奶抱了，和妈妈一起吃饭吧。小雅，你抱住她。”

“姐，我姐夫不来？”父亲问姑姑。

“单位值班了，来不了，让我替他向大家道个歉。”

“那咱就开吃！”父亲一声令下，门口的服务员会意的走了出去。可下雪还在揉着眼睛，让父亲心疼不已。“雪儿，别哭了，咱们吃蛋糕好不好？”

“二舅，不敢让她吃了，你看她的牙。雪儿，让二爷爷看看你的牙。”

“不要！”小雪立刻紧紧用双手堵住自己的嘴。

“咋了？有虫牙？”

“可不是吧！你们别看守信吓唬孩子，觉得他好像对孩子多严厉。其实，家里除了爷爷，就属他这个爸爸惯的厉害。我不是不让孩子吃疼，毕竟是个孩子，喜欢吃糖很正常。但是哪有像他这样的，一大袋一大袋的往回买啊！这次去香港为什么超支了，还不是因为雪儿说喜欢这个，守信就给买，说喜欢那个，守信也说买。就说这魔棒，不就一个塑料棒子，卖一百二，人家眼都不眨就买了。原先生，没冤枉你吧？”二嫂左边的眉毛独自翘起来，似乎在期待二哥的解答。

“你别说孩子啊，我买这些东西能花几个钱，你一瓶化妆的水就两千，还有脸说呢。”

“我那是省钱好不好！香港那是免税店买的，回来大陆买怎么不得三千五起，我这是省了一千多好不？”

“你要是不抹那不是省得更多？”大伯笑着问，“我们这个年代，哪有那么多化妆品啊，就知道摸个大宝。大宝还是后来条件好了才有的，以前那个叫什么来着？郁美净，对，就叫个郁美净，味儿特别大！”

“哪能不抹啊，大舅，现在是个看脸的时代。你别光看我，你问问小刘，她抹不抹？”

“嫂子，我暂时还不能抹。”刘一没想到话题瞬间就掉在她的头上。

“咋了，你别告我说你还没断奶了啊？”

“没呢，准备断。”

“你嫂子刚喂了半年就断了。”姑姑的语气里明显有些不满，任谁也能听出来。

“大舅，大嫂是多会儿断的？”二嫂询问大伯。

“哎呀，真问住我了，我啥也不知道。”大伯看着大娘，大娘也只是摇摇头。

“那个，守信，你们去香港玩了几天花两万？”父亲还是关心这个问题，我真搞不懂他要干什么。

“五天，二舅。我年假只有五天，多了单位不给批。”

“哦，两个人还带着孩子，平均一人一天两千，也不算特别贵，你舅妈那会儿去国外可比这个花的凶。行啦，不说这个了，准备吃饭啊！”

“别说了，别说了，我要吃蛋糕！”小雪在二嫂的怀里又不安分起来，拿起筷子把碗碟敲的乒乓乱响。一桌子的长辈，却还觉得很有趣。

二哥把头斜到我肩上，悄悄问：“唉，现在的孩子多幸福，这要是咱俩小时候？”

“咱俩？早就一巴掌上来了！”虽然我从来没挨过，但是大哥和二哥，挨的真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