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冰释前嫌

“我时日不多，我们两的交情这不用多说。”项神未私下里叹了口气，这里除了他以外就只有北冥白“但我走后，后生们的关系就没那么理想了。”

北冥白想要安慰一些话，让项神未乐观点，但他现在病入膏盲是不争的事实，所幸就不说假话，只是沉默。

“我现在发作起来，感觉骨头被抽掉，就一副没力的肉身发来阵痛，滋味很不好受。”项神未苦笑一声“医师又他妈的说这是喝酒喝出来，一般的疼痛可以用麻酒来缓解，但这个疼，麻酒只会加重，他娘的。”

“所以有没有什么治疗办法？”

“有的治就不叫绝症了，医师说戒酒的话还能多活几天，那我还不如早点死了算了呢，我就照着之前的日子过，能活多久是多久，我倒要看看阿兰德黛给了我什么安排。”项神未打住北冥白接下来的话，他不想在关于他身体健康的话题上再继续“婚约是你的取消的？”

“我的女儿”北冥白很淡然地说“是谁取消的没有任何区别。”

项神未眼神黯淡了些，语气深沉“谁都是从子女的身份那儿过来的，父母不该主宰孩子的一切这点你我都心知肚明，但有些事情没得办法，要么就是不能看着他们白白走错路，要么就是有更大的原因不得不这么做，告诉我北冥白，你的新女婿不是个混蛋吧。”

“叫北冥凛”白双手环抱于胸“这届柯瓦希斯角斗赛的冠军，巴克杀手。”

“这对改良你这一代血脉颇为关键”他干笑几声“如果师全膝下的子女格调都不行，北冥凛的后人说不定就是接下来的城主了，换做是我我也追着你的女儿不放啊。”

“我的小儿子北冥齿还在。”白要是不提醒，项神未还真忘了“话说那小子怎么没过来。”

“他走路还不稳，冬雨稍离他远点就叫，就不带来给你们添乱了。”

项神未咳嗽几声，渐渐收起笑容，很认真地低声说“话说你觉得项神光明怎么样？”安然城侯爵砸吧了几下嘴“他是我另一夫人的儿子，有三个姐姐两个妹妹，人机灵地很，年轻，不比南飞小时候差到哪儿去，未婚，长相有目共睹，是个干净的小伙儿。”

北冥白几乎瞬间明白项神未这话的用意“这事情只能跟冰容商量，她上次离家出走的原因很简单，北冥知骗她说项神南飞的婚约是她的，结果前不久那封天独城的信你也收到了。”

“所以说商量着来”项神未很替年轻人着想“每个人嘛~都有自己的想法，眼光，这强求不得，但无妨可以安排他俩先认识认识，其实感情这东西，熟络后，只要相互没有什么大问题，稍用点心，都能成。”

“你说的很对”北冥白点了点头“那这事不用先挑明，循序渐进···那项神天纯的事你觉得也行吗？你们家那丫头，我不清楚。”

“她长不大，离不开哥哥。”项神未眼中闪烁一丝难堪“师全也是个好家伙，我从他身上看到了你的影子，若你不嫉妒的话，我还能说你儿子现在可比你年轻那会儿强多了。”

“师全对谁都很严肃，很多人都说他不会跟女人说话，但长久接触下来也能明白他的本意是什么。”

“这些都是小事，你家师全比南飞要小上六岁，比天纯大六岁，正是合适”项神未捏了捏脖子上的皱皮，那皱皮的红色表明了侯爵大人经常弄这个动作“但我们也只能做做工作，这事强求不来。”

“嗯···”北冥白深深地叹了口气“你知道吗，玛茜有个一个新的预言。”他微微眯眼“她说，血与火的纪元，临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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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寝室躺在床上，尊义脑海中浮现的不是骨紫纹、王朝、南部诸国、叶文公、北国这些事，而是北冥冰容，他努力分析着她生气的原因，但就是整不明白——直至后来，在梦境之中，他隐隐约约地找到了一种答案。那个梦他上次做还是在姬净的洞穴之中，他也彻底想起来了安然城样子有些熟悉的原因是什么了，那是北冥冰容内心最初的恐惧，那时她还只是一个小女孩，被一群同龄人堵在墙角欺负，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尊义认出了欺负冰容的带头女孩是谁——不是别人，正是安然城大小姐项神天纯！

他第一次醒来大概是在凌晨三点半的样子，他擦了擦额头上的微微汗水，打开窗子想要凝望星空，结果冷风入骨，逼迫他不得不裹紧睡袍将窗子关上。接下来一直到黎明出现他都没真正意义地入睡。【我在晚餐时对项神天纯投入了太多关注】他恍悟地明白了原因，瞪大双目宛若发现了绝症一般【以至于几次冰容要跟我说话我都没有理会···】，【该死，愚蠢！】他在房间内走来走去，中途还肚痛出门上问手提灯盏守夜的卫兵茅厕在何处，就这样一直晃晃悠悠，思索着有什么办法来‘挽救’一下自己失误后，早晨到来了。

在早茶前他迅速来到北冥一族的居室，他看到师全和白父子两正在交流，即刻插过去询问冰容到了何处，公爵给他答案“小女起来的比较晚，现在还在洗漱”他说“殿下您可以稍等一——”未等北冥白说完，尊义隐隐约约看到了冰容的身影，即刻穿过身旁之人挤了过去。

她一脸朦胧还带了些困意，头发凌乱尚未梳理，套着一身宽松的棉质白色裙袍，一边敷衍地刷牙一边口齿不清地用卡尼语在跟身后的坐在床上整理衣物的姐姐说话，虽然尊义听不懂，但能感觉到语气里的埋怨。

冰容发现尊义出现在自己身边后并未多惊奇，她漱了漱口将水吐出，把牙刷扔在杯中，拿来水盆舀起一捧凉水扑在脸上，继续做着该做的事。

尊义深吸口气，不远处北冥白和师全的视线都凝了过来“我很抱歉”他轻声说“我知道你为什么生气，我有的时候有些事情记不住。”他用词变得颇为谨慎，就像走在布满陷阱迷宫中的探索者“所以，我觉得我们需要私下里好好谈谈。”，北冥冰容停住动作约莫三息，然后快速用毛巾把脸擦拭干净，若无其事地继续做着接下来的事：拧干毛巾、挂好、擦手、对着镜子梳头。

“你好歹说点什么吧，什么都行”尊义有些着急，冰容转身返回屋子把准备跟着进门的天子拦在外面“别进来”她眉头一皱，尊义的心也因此被冻了下“我要换衣服了”说着门被狠狠关上。

北冥白表面在跟儿子继续着话题，实际上有一半的注意力放在了尊义和冰容这边，他走了过来“殿下，冰容的性格从小都比较不同，还妄您多包容一下，实在抱歉。”

“不，没什么”他苦恼地挠了挠头，转身走向项神族的大厅“她很好，我···是我的问题”最后五个字几乎没有声音。

早餐时项神天纯是最后一个到场的，她对尊义微微一笑点头行礼，并且走过来主动跟他说话，聊了点南方王室生活上的话题，不过尊义余光清晰地看到北冥知和冰容站在墙边手捏果汁杯享用早餐，所以他刻意把跟项神天纯的话题缩短，然而···在他要去找冰容时，北冥两姐妹的身影又找不到了，恰恰在这时北冥白和项神未前来跟他谈论着周天之事，话题有关于南部诸国，让他没法抽身再去找冰容。

“如殿下所说，南部诸国我也有所耳闻”项神未平时看上去是个酒鬼，但谈起正事时并不含糊“古苏、知音，这些地儿可出了名的，我几个女儿看过周人的故事书后都嚷着要去古苏玩儿，殿下，您说说看那地儿到底怎么样？”

他对古苏有印象，但也不深“都说那里是周天最繁华的地方，那里楼房林立，人口众多，是个不夜城···”尊义能说的也就这么多“归属于宁国，靠着江海。”

“周人所说玩物丧志，我觉得也不是没有道理，几百年来过度的繁华会蒙蔽双眼，所谓盛极而衰”项神未瞅了眼身旁的北冥白，想要让公爵也顺着他意思添上几句话“希望南部诸国没有忘记该如何作战。”

北冥白理解项神未的意思“简单来说，北国对南方能否胜任一些重担，尚存怀疑。”

“宁国的极南之地，针对叶国的行动并不一定需要古苏玲水人，江、明、甲、关都是强劲诸侯，这点不用担心。”尊义回答。

项神未哈哈一笑“我可真是老糊涂了，北方人替南边的天子操南边的心，这不是纯属胡闹吗，来来来，我自罚三杯！”北冥白按住黄眼侯爵的手“大早上就喝酒？”他摇了摇头“这真的不行。”

“你是嫁给我了吗？未夫人？”他一边把酒杯放下一边说“等到哪天我入土为安你可别忘了在我坟头陪我来几杯。”

聊到最后，项神光明找了个机会走过来，又跟尊义谈起了大风剧的问题，主要说来说去还是希望天子殿下能够配合他的工作，起初尊义自然本能是要拒绝的，但不知为何，逐渐有些熟悉了项神族的天子突然对这东西有了点兴趣，他同意去排练室读一下剧本这点让项神光明极为兴奋。

“太棒了天子殿下，您的参与将是我演绎生涯的巅峰和极大的荣幸，即时千百年后，我的后人也会拿这个当作谈资。”他把这话说在前面，让尊义只得尬笑【后面如果发现这剧本不太对胃口、没兴趣，我该怎么再拒绝？】

然在他刚进排练室后，双目就被屋内的北冥冰容给吸引住了，她穿着裸露后肩背的华丽长裙，头发盘束，正在翻阅着手中的稿件，在她转身面对天子时，那化了妆的脸比平时美了一倍，表情淡然，但嘴角轻微上扬“你还真来了？”她不经意的这句话让尊义内心极度宽慰，因为这是冰释前嫌的讯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