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 收手

这是他们回到现实世界的第二周。

那时候，颜恒将男孩告诉自己的离开方法，说了出来。

媒介依旧是头发与血液，只要放到稻草人前的瓷碗里就可以了。

当然，只有在“梁兴国”愿意的情况下，结界才会被打开；如果它还是持拒绝态度的话，无论用多么强大的力量，也无法离开这里。

在说出请求后，远处的地平线出现了一道淡蓝色的光。

“结界破了啊。”

靠在椅背上的李文书，今天回想起来时，不由得露出了“真是让人受不了”的表情。

现在是十月底。

把整理资料的任务全部丢给木暮然后，她借口有事，跑到了附近快餐店里去蹭网——但是，很快，就被对方发现了。

“我就知道你会来这！”

“你怎么知道的。”

即使自己偷懒的行径被发现了，李文书也依旧很淡定。

“因为…这么多店里，它网速最快啊。”

“哦对了，刘黎雨的状态还好吗？上次我一冲动，把她父母说了出来……这姑娘看起来好像有些不高兴？”

木暮然遵从了李文书的示意，坐在了她对面：“不清楚！自从离开后，她跟颜恒就一直粘在一起了。”

“还是老样子，没点独立性。”

“可能每个人对待爱情态度都不一样吧——！哦对了，晚上你要陪我去A中附近晃悠一圈吗？今天我不去健身。”

“谢邀，不去。”

“我请你吃布丁！”

“行啊，那等我回家换身衣服去。”

李文书将黑色的中发随便绑在脑后，两鬓垂下来的长发以及空气刘海也都没有经过特地打理，整个人有一种凌乱的美感。

她上着薄荷绿色卫衣，下着普通的牛仔裤以及小白鞋，手腕带着银色的手表。

“李文书？你的伤…怎么样了？”

“师父已经用法给我治好了，啧啧，那天可把我骂的啊——但还是找梁兴国算账去了，估计我师爷那边也得炸吧。”

“哦哦，那后来呢？”

李文书毫不在意的推了一下下滑的黑框眼镜，她仰在椅背上，十分怠惰的说到：“我懒得问了，不过我师父现在对你们可是很有意见。”

“被讨厌了呢。”

木暮然有些无奈而又委屈的笑到。

“不过梁兴国是真无聊，理由竟然只是为了试探你们的友谊。”

“确实…我也没想到——对了，我觉得你今天很棒。”

“……”

不知为何，李文书很抵触别人的夸奖。

她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皱着眉头坐正后，从桌子底下挑衅般的踹了一下木暮然：“喂，你每天能不能别给我买奶茶了？我都快喝吐了。”

“是，是。不过你不也给我回礼了吗？”

然而木暮然脾气好的很，他并不生气，反而一直很阳光的笑着。

灯光照在他棕色的头发上。

喜悦从琥珀色的透彻眼眸中溢了出来。

它们撒在了木暮然那花哨的t恤上。

“不就是颗一毛钱都不到的小糖吗？至于这么高兴么。”

李文书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木暮然，她再次不屑的咬了口嘴里含着的棒棒糖。

虽然木暮然的某些举动有些傻，但只要一看到他那英气而又不失少年柔和的帅脸（还有腹肌），作为颜控的李文书就暂且会原谅他。

今天也是如此。

“不只是糖～”

“我还给了你什么？最爱吃的大嘴巴子？”

“最重要的是心意！真的！我已经感受到了……”

“行了你赶紧闭嘴吧，求你了。”

因为有些不敢想象木暮然接下来会说什么，所以感觉有些恶心的李文书急忙制止了他。

“对了，我再次代白岛给你道个歉。你也知道，他一直是个搅屎棍。”

“没关系没关系，你不要在意了！”

“嗯。”

虽然木暮然看白岛很不爽，但他还是在李文书面前抑制住了自己的厌恶。

周围不时的有女生把青睐目光投向他——她们注意到李文书的存在后，就有些遗憾和不服了。

“哇，你听。”这时候，木暮然有些不好意思的小声说到：“后桌那两个妹子，说咱俩是情侣呢！”

“她们瞎吧？”

没想到，李文书直接嘲讽的笑了出来：“不过你这种初恋脸，倒还真是挺受欢迎的——你为啥不搞个对象啊？”

“其实……”

“算了算了，不讨论这些了。这都五点多了，我回家换身衣服吧～你是跟我上楼还是就在小区里等着？”

吐掉棒棒糖的塑料棍后，李文书伸了个懒腰，从椅子上坐了起来。

“其实，我想跟你师父道个歉…”

“别了吧，他老人家会忍不住把你杀了祭天的。真的，不知为啥，这么多人里，颜恒他们我师父还可以忍受，但唯独你，啧啧……”

回到街尾的店内后，木暮然拿上了自己的外套与耳机，站在台阶上，等着李文书锁上门。

钥匙落在了地上。

“没事吧？！”

“没事，手抖了。”

“……”

*

*

*

*

郊外的老洋房内。

“把我徒孙弄到那么危险的地方，也就算了……没想到你还害死过那么多的人啊。”

质问梁兴国的人，是李文海，不过，她早已不是平常那副冷淡帅气的样子了。

眼前的女人，头发凌乱的散落下来，两鬓垂下来的两缕长发，用红色的布发带随意绑着。

她留着到肩胛骨以下的黑色长发，以及掩盖住某些青灰色印记的刘海，皮肤苍白，有着精致的猩红色眼妆以及上扬的眼线，有些薄的嘴唇上抹着后妈色口红。

她挑了挑同样被精致化过的上扬眉，已经完全可以被称作为「李青云」的李文海，外披明制红色披风，上纹云海仙鹤；上着红色交领袄，下穿深蓝色马面裙，脚踏黑色的平底鞋。

不知为何，死时二十八九的她，脖子上却戴着银色的长命锁。

这个浑身散发着傲气以及怨气的邪仙，此时正翘着二郎腿，坐在第三地下室里的实验桌上。

梁兴国知道，只有在暴怒过头和压制不了自身憎恶的时候，李文海才会完全转变回真实的状态。

“你又变回来了啊。”

他微微一笑。

本来地下的实验室里，环境就昏暗，接触不良的白色的灯光再一闪一闪的，气氛就更诡异了。

“我那可爱的孩子已经没了那么多年的寿命，你该当何罪？如果她当时死在那里的话，我就让你堕入地狱。”

邪仙状态下，李青云这时候意外的很冷静。

“要我说，我以后还不准备放过他们。”梁兴国依旧在温柔的笑着，他的声音有些柔软：“哎，我竟然也会做如此幼稚的事情，一定是被『感染』了。”

“你也知道这么做很幼稚？要干就干的彻底点，说白了你就根本没杀他们的勇气。你把文文和白岛拉进去，就是为了不露痕迹的救那几个死崽子？——这种做法……难不成，你还挺仁慈的？”

“哈哈，我只不过是觉得没意思了而已。”

“……”

“颜恒跟我当年一样，无论如何也决不开口。”

“行了，你他妈别说了。”

从桌子上跳下后，李青云逼近了泰然自若的梁兴国：“一直以来，你们这些人干事，都直干到一半然后就突然收手。一群半吊子，不光是你，当时的洛尘和戚文良也是一样——难不成，你只是在满足自己内心的空缺？他们的死活，你们也从不参与，纯粹让其靠运气而已？”

“是这样的。不过，你也得明白吧？我跟白岛，情况基本上是一致的，都压抑不住自己的鬼性和妖性了。”

空气中，出现了淡淡的火药味。

听到梁兴国这么说，李青云不屑的冷笑一声：“那又如何？身为道士和仙人的状态下，我不会理解你的。只要让我知道，你杀害无辜的人，我就不会放过你的。而且白岛的胆子也越来越大了，你能不能消停点？”

“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淡定。”

“几百年是白活的？”

梁兴国知道，李文海所谓的“帮助白岛提升自尊心”只不过是空谈，是人类神仙对妖怪所表现出来的虚伪态度——在李青云状态下，可以说，虽然不表现出来，但她就更加的看不起白岛了。

一开始，梁兴国确实觉得颜恒他们的友谊很虚伪，但是后来，发现自己观点是错误的后，他就感觉不平衡了。

『一个好好的玻璃杯，如果不碎的话，那就由我来打破吧。』

由于潜意识里，他是欣赏着这份情义的，所以梁兴国就把李文书白岛放了进去。

让梁兴国没想到的是，颜恒居然深入了他的内心。而突然决定中途收手的他，主要原因就是怕接下来的发展，可能会戳到自己的痛处。

及时刹车，对谁都好。

李文海被气的直接现原形，这也在梁兴国的预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