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
“不过,若能重来一次,我蓝氏玉烟向天许愿,来生来世,生生世世,上穷碧落,下尽黄泉,与你段苍铭死生不复相见!”段苍铭猛地从梦中醒来,下意识的看向怀里,蓝玉烟正安静的躺在他的怀中,且还因为他的移动微微嘟了嘟嘴,下意识的蹭了蹭又睡了过去。蓝玉烟无意识的动作取悦了他,段苍铭缓缓松了一口气,他梦到的是前世,而现在他最想补偿的和爱护的人就在怀里,一切都还来得及。
刚想闭上眼睛,帘外传来了宁清的声音“陛下,快要四更天了。”闻言段苍铭向帘外招了招手,示意宁清准备洗漱,低头温柔的将手臂从蓝玉烟头下拿出,轻手轻脚的踏出床帘,任由宫人服侍更衣。
临走之前,段苍铭重新回到床前,垂首在蓝玉烟额头上轻柔一吻,嘱咐道”娘娘醒了后让她到正殿候着,朕有惊喜要给她。”见蝶翠只是傻傻的立在一旁,双目痴迷的盯着自己,一丝厌恶从他眉间闪过,前世就是这个宫女先不安分的爬了他的床伤了烟儿的心。但随后一愣,不,这到底还是他自己的错,如果……
蝶翠见皇帝愣在那里盯着自己看,顿时心里一喜,正欲向前,段苍铭却回过神来,正想呵斥,可有想到蓝玉烟正在床内,只好强压下火气,狠狠的瞪了蝶翠一眼,转身离开了朝凤殿。而蝶翠被那狠狠一瞥吓得呆立在了原地,可心中对于段苍铭的向往却有增无减,她亲眼见证过当初七皇子对七皇妃的温柔,让人无法不沉溺。皇上对自己如此,解释因为要给皇后娘娘面子,况且娘娘昨晚……
蓝玉烟醒来时就看见蝶翠直愣愣的盯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什么,轻轻咳了一声“蝶翠,服侍本宫更衣。”闻言,蝶翠回过神来,小步上前服侍蓝玉烟更衣。蓝玉烟看了一眼双颊依然粉红的蝶翠,忽地轻笑出声。明明是在笑,蝶翠却无故的感觉到寒意,虽说主子昨日那么一提,可到底没有成事实,而自己却已经开始肖想还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想到这里,蝶翠浑身一抖,头更低了。蓝玉烟见此,收回了视线,不再看向蝶翠问道”皇上走之前有说什么?“
暗自松了一口气的蝶翠急忙答道:“皇上走之前说,娘娘醒后,前往正殿,皇上有惊喜要给娘娘。”惊喜,蓝玉烟的凤眸有些怀疑的挑起,段苍铭什么时候知道准备惊喜了?前世感情最好的时候他也从来没有做过什么,当然,后来有了淑贵妃一切都不一样了,为了讨美人一笑,段苍铭让宫人手举夜明珠拼出淑贵妃的名字。当时此举还遭受群臣弹劾,不过段苍铭一句,美人一笑,价值千金。硬生生挡回了所有弹劾和恶语,民间皆说,当今圣上宠淑贵妃尤甚蓝皇后啊。
想到这里,蓝玉烟冷笑一声,搁下餐具,起身向正殿走去,段苍铭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刚进入正殿便看见一个身影挺拔的立在中央,翩翩君子,温润如玉。听到声响,那个背影缓缓转过身来。那一瞬间,蓝玉烟眼前模糊成了一片,朦胧中看见那个身影上前几步,却想起什么生生止住了步伐。
而蓝玉烟却不管不顾的扑了上去:”哥哥“声音带着哭腔,是的,这个男子正是蓝玉琢,蓝玉烟的嫡亲哥哥。蓝玉琢有些手忙脚乱的接住扑来的妹妹,歉意地向上位的皇上笑笑,轻轻拍着妹妹的后背,温柔的看着她。
而上座的段苍铭见蓝玉烟头也不抬,只顾在蓝玉琢的怀里哭泣,顿时有些不悦起来,轻轻咳了一声,希望蓝玉烟能够将注意力放到自己身上来。蓝玉烟也确实抬起了头,段苍铭顿时满脸希冀的看着她,希望她能说些什么。感谢也好,埋怨也罢,只要她能用像当年最初相识时的语气对他说一句话,他都会非常高兴。
可是蓝玉烟却只是从兄长怀里退了出来,恭敬的跪在地面向他行了大礼,语气疏远而又郑重,一如前世那个最后同他相处的皇后一般,冷漠,没有感情。仿佛之前见到哥哥那一瞬间的柔软都消失殆尽了:“臣妾谢皇上允妾与家人相见之恩。”
而于此同时蓝玉琢也随同妹妹一起跪了下来:“臣谢皇上允臣与娘娘相见之恩,蓝氏必当鞍前马后,为陛下孝犬马之劳。”伏在地上的蓝玉烟闻言,双眉紧蹙,哥哥这么说一定是有事在朝堂发生,而皇上请来哥哥必是有所托,段苍铭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段苍铭在两兄妹相继跪下时心里就已经明白他们心中所想,不禁在心里苦笑,烟儿啊,为什么现在想对你好都那么难呢?难道我段苍铭就是如此卑鄙的人吗?让你如此防备我。段苍铭嘴角扯起一抹笑容,却始终难掩面上的苦涩:”烟儿,玉琢你们何必多礼,快快起来,难得你们兄妹相见,我就不打扰了。“说完向殿外走去,不过他始终都在关注后面的情景,他希望蓝玉烟能开口留下他,这样至少可以证明她还是信任他的。
可是一直到出了殿门,蓝玉烟一句话也没有说。段苍铭嘴角的苦笑幅度加大,出了朝凤殿,他情不自禁的看向天空,脑海里确实蓝玉烟无爱无恨的模样:”烟儿,这就是报应对不对,你一定在恨上苍给了你重来一次的机会,却没能让你摆脱我对不对?不,你根本就没有恨吧,无爱那里会有恨啊。烟儿啊,我段苍铭已经后悔了,你的七郎已经后悔了,求求你,哪怕恨我也好,不要……”说到这里,段苍铭的声音哽咽了一下,手不自觉的附上心脏的位置,心底满上了一股股疼痛,如同撕裂一般:”不要把我当成陌生人,好不好?”
宁清在后听见皇上的低语,心里泛起惊涛骇浪,皇上对皇后娘娘尽是情深至此!心下有些感叹,可皇后娘娘似乎并不领情啊。见皇上抬手捂住心脏,宁清急忙上前,可是还未开口,段苍铭便阻止了他:”朕,无事,你先退下,让朕自己一个人呆一呆。”宁清闻言一怔,却还是恭敬的道了一声诺后,无声的退下。花园里顿时只剩下帝王孤独的身影,仿佛还蔓延着一股悲伤和绝望。
而此时在朝凤殿内,蓝玉烟平复下翻滚的情绪,如同小时候一般仰头微笑看着哥哥。上一世,哥哥为了她终身未娶,只想在朝堂上挣得功名好让自己在后宫好过一点。可是这却成为了压倒蓝家的最后一跟稻草。
段苍铭上位后分了林氏丞相的权,转身扶植萧氏上位,从此朝堂左右丞相分立。而萧家之前仅仅只是一个小家族,而萧家的掌权人之前只是一个礼部尚书,可有了皇上的相助,便鲤鱼一跃化身为龙。若说萧家有什么不足,便是萧家没有女儿,没有女儿就无法进入后宫,就无法使王朝有一个萧姓血脉的皇子,这样萧家地位始终不稳。段苍铭先正是看重了这一点,才大力培养萧家,可是他到死前也不会想到,他盛宠的淑贵妃早已同萧家联盟,而那位皇子便成为了萧家最大的筹码。
而淑贵妃,莫家不显。她身后没有娘家依靠,而萧家正好缺一个得宠的妃嫔,两方一拍即合。想起前世淑贵妃的话,蓝玉烟双眼微眯,想必上一世段苍铭便是死在他们手上的吧。哥哥却仅仅只是一个牺牲品而已,上一世到了后期,朝堂上之余萧家丞相,而林家在早年的夺权中失了利,最后被贬为一个五品官员,远离京都。哥哥支持林氏,自然萧氏上位后第一个倒霉的便是蓝家,所以好不容易有了一丝希望的蓝氏,随着蓝家满门抄斩,最终被载入了历史。
蓝玉烟睁开双眼,前世的一切都还历历在目,而今生,定要护得哥哥和蓝家一世周全。见哥哥只是温柔的看着自己,没有因为自己的走神而不耐烦,蓝玉烟脸上的笑容加大:“哥哥,今天皇上怎么回让你来看我?”
蓝玉琢见小妹笑得一脸灿烂,心知妹妹过得还不错,又思及那封震撼天下的诏书,嘴角也有了一丝笑意:“今天早朝时,父亲主动请辞,可是皇上没有允许。下朝后我本想求皇上许父亲离开,皇上却主动叫住我,让我来这看看你。”
说到前半部分时,蓝玉琢好看的双眉皱了皱,不过很快又复原。不过这一瞬间没有逃过蓝玉烟的眼睛。闻言,蓝玉烟也蹙了蹙眉:”皇上为何不允父亲请辞?蓝家最近没有做什么吧?”
蓝玉琢听见小妹的低语,想起今早,语气中带了一丝担忧:“是啊,虽说蓝家有扶持之功,可是树大招风,皇帝最忌讳便是外戚全力过大,父亲此时请退,皇上应当很高兴才是,谁知却是一口拒绝。”
蓝玉烟双眉紧皱:”哥哥,蓝家最近可要低调才是,谁知道皇上此举是真的器重蓝家,还是……“说到这里蓝玉烟犹豫了一下,蓝玉琢的神情也严肃了起来,显然是想到一块儿去了。”还是想要把蓝家一网打尽,毕竟捧得越高,摔得,也越惨。”到最后蓝玉烟的语气早已带着刺骨的寒意。
蓝玉琢闻言,也意识到问题远比想得还要严肃的多,如果皇上真要对付蓝家,那小妹岂不是……看出哥哥眼中的担忧,蓝玉烟微微一笑:“哥哥不比担心我,我早已想好挑选几个高位臣子的女儿入宫,以此来制衡我的地位,让皇上将眼光暂时从蓝家身上移开。毕竟那几家都不是简单的。”
蓝玉琢有些心疼的看向自家妹妹,当年那一句一生一世一双人羡煞多少京都少女贵妇,前一日的诏书更是将她推倒了风口浪尖,妹妹有多喜欢段家七郎,作为哥哥的心中自是清楚,从第一日遇见段家七郎时,每每提到他的名字,妹妹眼角是去不了的欢愉和幸福。可是如今,妹妹却要面对如此残酷的现实,也许皇上曾经是真的要和妹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但权利啊,最终会蒙了人的双眼。
看出哥哥眼底的心疼,蓝玉烟渐渐笑开:“哥哥不比担心我,从知道他当上皇帝的那一刻起,段家七郎已经死了,或者的仅仅只是当今圣上而已,我爱的仅仅只是那个段家七郎,所以哥哥不比为我担心,因为我爱的早已经死了。”蓝玉琢闻言一愣,随后失笑,抬手扶了扶妹妹的长发,心里却松了一口气,妹妹想开就好,而眼神也坚定了下来,为了蓝氏和妹妹,他蓝玉琢绝不能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