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章 再遇

庄严的鼓声一声声响起，身在高位之上的姬发心中泛起一阵沉重与酸涩，丢了亲人，失了太多，双手染尽鲜血，坐上了这个位置。

这个无比尊贵，万人之上的位置，从今以后，无人能与他姬发争锋，无人能左右他，可心中的倩影却也离他远去……

“臣等拜见大王。”

朝中的朝拜声恍然响起，姬发抬眼望向这金碧辉煌的大殿，短短几日，江山易主，几日前，还处于腥风血雨中的他怎会想到有这样的一天。

“众卿平身。”

抬了抬手，姬发稳坐于椅子上，面色平静，“商超腐朽，残忍暴政，今顺应天命，除商伐纣，建立周朝，故大赦天下，万民同庆。望众大臣齐心协力，守我周朝万里江山，永垂不朽。”

“臣等定当竭尽所能，为百姓造福，为大王分忧。”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秉大王，老臣有事启奏。”

“说。”

抬了抬眸，姬发看着眼前的人。

“妖后妲己，魅惑前王，惑乱前朝，罪无可赦，臣认为应当当众斩杀，以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给无辜冤死的忠良之臣一个交代。”

此话一出，众臣纷纷响应。

“臣等附议。”

闻言，姬发的眉头微微皱起，拳头握起。

恍然间似看到了儿时二人青梅竹马，肆意玩闹的快活日子，这段记忆，太美，也太远了……

“姬昌，姬昌他早就自刎而死了。”

众多回忆在脑海中交织不断，姬发心中乱成了一团。

妲己，你要我拿你怎么办才好……

曾经的美好不知何时变成了带血的利刃，回想起来如利刃般刺痛人心，当美好落寞，一切都成了百倍的伤害。

想及父亲的惨死，家庭遭遇的灾难，亲人的离散，姬发手指轻握，似下定了什么决心，稍稍沉默，开口道：“准了。”

“妖后妲己，惑乱君主，孤深感百姓之苦，特下旨，择日斩首示众。”

没人看见，稳坐高台之上的姬发那僵硬到发青的手指。

“大王英明。”

“得大王如此明君，定能守得我大周万年盛世。”

……

入夜

天牢的最深处，帝辛望着眼前忽明忽暗的烛光，眼底晦暗不明。

一声尖锐的声音打破了这里的平静。

“大王到。”

看了眼静坐在原地，无丝毫反应的帝辛，姬发笑了。

“你当初逼我父亲食自己儿子肉，杀我至亲之时，可曾想到有今天，权利，真是个好东西。”

“若早知有今天，孤会在开始便斩草除根。”帝辛淡淡道。

听到这话，姬昌原本毫无波澜的眼底泛起一丝火光，笑道：“可惜了，你没有，蝼蚁也能撼动大树，不是吗？不要江山要美人，我今天来可不是来看看你的。 今天是我的登记大典，你可知道，他们要杀妲己，你可知道。”

听到妲己，帝辛猛然抬头。

“你敢。”

“我有何不敢，你知道吗，我同意了，我同意了她择日就要被斩首了。你以为你还是那万人之上的帝王吗？不，你现在只是我的一个阶下囚而已，就如同当年的我一样。你不是不可一世吗？来看看呀！你的江山是我的，你的一切都是我的，你心爱的人要被杀了，你却连阻止的权力都没有。”

帝辛嘴角泛起一丝苦笑。“是啊！一朝天子一朝臣一朝臣，成王败寇这天下，早已不是孤的了。”

帝辛扬了扬唇，深深地看了眼姬发，道：

“可以最后，让我再见一面妲己吗？”

“到现在这个地步，你还念着美人，作为帝王，你失败了。”

“是啊！帝王本无心，但她，是孤最美的珍藏，失了美人，要了江山又何用，遇见她，爱上她，孤从不后悔。”

讽刺一笑，姬发心中酸涩无比，他又何尝不爱她，他恨不得给她世间最好的一切，可她的心却从未在他身上，她给了他最美好的记忆，也给了他最深刻的伤害，有些伤害，一旦产生，就在无复合的可能，他爱她，又恨她，他只想保护她，却要杀了她。

念及此，姬发苦笑一声，尽有些悲凉的意味。“既然你如此爱她，我满足你这最后的愿望。”

“来人，把他带上。”

……

大王，你现在怎么样？

想起那次见面，苏妲己心中一阵绞痛，高傲如他，怎么能受如此羞辱，如此折磨。

璨璨失踪了也好，恐怕，自己和大王这次都难逃一死，只可怜了璨璨，他们没法给她一个美好的家庭，一个平定的生活了。

璨璨，娘亲不求你大富大贵，为我们报仇，但求你一生平安喜乐，悠悠闲闲。

今日是姬发的登基大典，天下易主已是定局，无力更改了，恐怕自己与大王，也就这几日了，可惜，不能再见他一面，黄泉路上也走得安心。

不过，能和大王一起赴死，她苏妲己无悔。

“到了，就在这里。”

深深地看了眼苏妲己，姬发的唇角苦涩，这是他最爱的女子，也是最恨的人。

“好。”

帝辛轻声道，眼神却未离开里面的人儿半刻，她还是那么美，只不过，她是温室的珍宝，怎么能呆在这。

望着她蹙起的柳眉，帝辛心里一片刺痛，妲己，孤没法再护着你了，没法给你你想要的一切，甚至连陪在你的身边都做不到，连璨璨，孤也护不住，是孤没用，没法许你万里江山，荣华富贵，平安喜乐。

妲己……

我爱你，从见到你的那一刻起，从不想放手，但是，我陪不了你了……

再次深深地看了眼牢中的人，那眼神深邃到仿如要将她刻入灵魂。

再次深深地叹息，帝辛闭了闭眼，转头道：

“走吧。”

苏妲己垂头深思，感觉到门外似有声音，蓦然抬头，却看见一个熟悉的背影，即使看不到人，那背影却已刻入她的灵魂，那是她的大王，不会错。

大王……你来看我了，妲己终于在见到你了，死也知足了。

大王你可知道妲己有多担心你…

紧紧地盯着那背影，直至消失，苏妲己闭了闭眼，一行清泪留下，再次睁眼，却还是泪眼朦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