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土匪遇上土匪

和青山有点哭笑不得。有时候他真搞不懂六子，怎么跟条疯狗似的逮谁咬谁。一看到黄修明就开始吵，见了李春生也吵，现在又骂上了自己的师弟，真让人匪夷所思。

他赶紧劝道：“好了！这儿不是吵架的地方，都闭嘴吧！”

韩锋连连点头，说道：“对，先离开这儿再说。”说话时，白了六子一眼。

六子却一把拦住了他，问道：“等等，你小子打算干嘛？”

“跟你们走啊！”韩锋反倒有些糊涂起来，“你不是让俺别当汉奸吗？这两天俺想明白了，反正在小鬼子手下干得也不痛快，还不如跟你们走！自由自在的，多好！”

“这还差不多！”六子说道。

和青山明白韩锋的意思，但是此次的任务并不是拉韩锋反正，而是让他钉入鬼子的心脏，随时为太平支队提供准确的情报。

时间紧迫，和青山来不及详细解释，直接了当的说道：“韩排长，你现在还不能跟我们走！”

“为啥？”韩锋越发不明白。

“是这样子，你现在必须留在鬼子那儿，注意观察小鬼子的动向。”和青山简明扼要地说，“一旦有重要的情报，立刻通知我们。以你现在的身份，在鬼子那儿能发挥更大的作用。”

韩锋终于明白过来，这是要让自己当探子。如此一来，岂不是还要继续在鬼子那儿受气？

六子看出韩锋的犹豫，照着他的胸膛擂了一拳，不耐烦地问道：“中不中？给句痛快话！”

既然师兄发话了，韩锋点头同意：“中！小鬼子有了动静，俺到哪儿你们去？”

不愧是江湖中人，说话办事就是痛快！和青山很高兴这么简单就说服了韩锋，便说道：“你不用找我们！每逢大集的时候，我们会派人到面摊上与你联系。如果有紧急情况，你在据点对面的槐树下面摆三块小石头，到时候自然会有人找你。”

“那⋯⋯成吧！”韩锋点点头，“二彪子快追来了，你们赶紧给俺一枪，这小子鬼精的很！”

“好！”和青山答应道。他清楚，现在只有在在韩锋身上制造点伤出来，才能蒙混过去。还没等和青山动手，六子却不声不响的扬起手臂，用短刀的刀柄冲韩锋后脑勺狠狠砸了下去。

韩锋没想到师兄会在身后下手，身体一瘫昏倒在地。

“开枪，开枪啊！别伤着他骨头！”六子催促兀自发愣的和青山。

和青山“哦”了一声，退出卡壳的子弹，重新顶上膛火，打算在韩锋腿肚子上来一枪。

“别打这儿！你傻啊？把腿打坏了咋走路？”六子连忙拦住他，指着韩锋的胳膊说道：“打这儿，这儿肉多！伤不到骨头！”

和青山瞟了六子一眼：“你们是不是师兄弟啊？你怎么没一点心疼的意思？”

“别废话了，麻溜的！”六子丝毫不理会和青山的眼神。

时间紧迫，容不得和青山多想。他一咬牙，对着韩锋的胳膊扣动了扳机。

六子顺手摘下韩锋的短枪和子弹，嘴里还一个劲的念叨：“对不住了兄弟，你的枪哥拿走了！”

和青山打算把那几杆长枪也带走，崭新的三八式步枪，实在是太诱惑人了。

“你缺心眼儿啊！”六子骂了一句，“带着长枪咋跑？小鬼子老远就能看到！”

和青山想想也对，如果背上这几条长枪，不但沉重而且太招眼。于是和青山忍痛放弃了这几条长枪，跟着六子转身向镇子东头跑去。

跑了几步，和青山忽然觉得方向不对，便问道：“六哥，太平岭在南边呐，咱们这是去哪儿？”

“别管那么多，去了就知道！”六子头也不回。

就在和青山与六子离开没多久，二彪子也一瘸一拐的赶到了，后面跟着一大帮日军和皇协军。

经过检查，死了三个皇协军。韩锋虽然被救起，但是因为流血太多，被紧急送回据点包扎。

看着地上的几具尸体，二彪子顿时傻眼了，偷偷拿眼光瞄了一下日军小队长中岛。

中岛阴沉着脸，围着地上的尸体来回踱了几步，突然恶狠狠的盯向二彪子，厉声质问：“这里的，怎么回事？”

听到中岛问自己话，二彪子身体不由的一哆嗦。他最怕的就是中岛那双恶鹰般的眼神，仿佛一不留神就要被啄一口。以前做土匪时，再凶狠的角色都遇到过，但是从来没有哪个人让他感到如此恐惧。

二彪子使劲咽了口唾沫，说话也结巴起来：“这、这个，八成、大概是警备团的人干的⋯⋯”

“八嘎！”中岛劈脸就给了二彪子一个大嘴巴。打得二彪子原地转了两三圈，好悬没背过气去，血水立刻顺着嘴角淌了出来。

“路口的统统封锁！统统搜查！”中岛怒不可遏的咆哮道。自从到了郑母据点以后，接二连三的失利，让驻扎在青州的河野哲夫大发雷霆，一反常态的训斥了中岛，并赏了他四五个大耳光。憋了一肚子气的中岛转而将火气撒向了倒霉的二彪子，如果不是眼下还需要这些人给皇军卖命，中岛真想一刀劈了这个土匪出身的笨蛋。

中岛的话音刚落，忽然传来马达的轰鸣声。

随着飞扬的尘土，两辆挎斗摩托车疾驰而至，车上的太阳旗呼啦啦迎风展开，格外刺眼。车刚刚停稳，从上面跳下几个人。为首的头戴礼帽身着长衫，斯文的像个读书人。

中岛一看，原来是青州特务机关长熊谷浩二。急忙上前两步，双脚一并，“啪”的行了个军礼。

“中岛君！”熊谷浩二脸上依旧挂着笑容，让人永远也猜不透那副笑容的背后隐藏着什么心思。他用日语漫不经心的跟中岛打了个招呼，扫视了一圈。

“发火是没有用的！”熊谷浩二继续用日语说道，“对付支那人，我们必须学会克制自己的情绪。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时刻保持清醒的头脑。”

“嗨！”中岛毕恭毕敬地答应道。

熊谷浩二拍拍中岛的肩膀，亲切的安慰道：“鉴于你辖区内糟糕的治安局面，我特意给中岛君带来了一个助手。”

说着，熊谷浩二朝身后挥了挥手，大家这才注意到在他身后站着一个身着米黄色军装的中国人，正是被日本人收编的卸石山土匪头子谢占魁。在谢占魁身后，还跟着一个个子不高、贼眉鼠眼的家伙。

谢占魁转身踢了这个家伙一脚，喝斥道：“太君叫你呐！”

这家伙挨了一脚，不但没有生气，脸上却洋溢着兴奋的笑容。上前两步冲着中岛深深鞠了一躬，叫了声：“太君好！”

中岛见过谢占魁几次，所以互相之间认识。对谢占魁的到来，中岛感觉非常不理解。他没理会此人的献媚，只是用狐疑的眼神询问熊谷浩二：“这是怎么回事？”

熊谷浩二看出中岛的疑惑，笑着说道：“这个支那人叫张三飞，原来是这一带的土匪。前段时间他的地盘被太平支队占领，因为无处容身，便到县城投靠了皇军。”

中岛还是不明白熊谷浩二的用意，问道：“属下还是不明白，一个只会抢劫杀人的土匪能有什么用处？”

说这话的时候，中岛有意无意的用眼光扫了一下旁边的张三飞。因为熊谷浩二与中岛始终用日语交谈，大家一句也听不懂，只是观察着两人的神态来揣测他们交谈的内容。

“中岛君，不要小看了这些土匪的作用。此人对郑母镇的形势非常了解，对我们的治安大有用处。”熊谷浩二顿了顿，看看中岛依旧疑惑的表情，继续说道：“眼下南京虽然已经被我帝国皇军占领，但是帝国的精英大多都集中在徐州战场，无暇顾及后方的治安。中国的土地面积实在是太大了，所以利用支那人来对付支那人是非常必要的一种手段。这些土匪为了金钱和自己的生命，可以抛弃他们的国家。中岛君，就让支那人互相残杀吧！”

“明白！”中岛恍然大悟，“属下现在就命令他们追击抵抗分子！”

“不不不！”熊谷浩二摆摆手，“杀掉一两个抵抗分子解决不了问题！如果我们逼得太急，势必会惊动他们。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收兵，让这些顽固不化的支那人放松警惕，然后将他们一网打尽！”

“明白！”中岛终于知道了熊谷浩二的用心，一挥手命令收兵。

等了半天的二彪子终于找到机会，紧追上谢占魁亲热的叫了声：“大哥！”

哪知道谢占魁“哼”了一声，冷冷的瞅了他一眼，并没有搭腔。

“咋、咋的啦？”山药追上来问二彪子。

对谢占魁的态度，二彪子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想破脑袋也没有想明白，自己的大哥为什么对自己突然如此冷淡？莫非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惹得大哥或者是皇军不满意？

想到这儿，一股凉气顿时从二彪子后背嗖的冒了上来。

回据点的路上，熊谷浩二与中岛乘上同一辆摩托车，边走边继续用日语交流着什么。谢占魁也乘上一辆车，跟在他们后面。一帮人紧跑慢跑跟在摩托车屁股后头，陆续回到据点。

进了据点，熊谷浩二径直走向中岛的办公室，并破天荒的让张三飞同往。张三飞激动的差点眼泪都要掉下来，屁颠屁颠儿跟了进去。临进门口时，回头得意的看了一眼站在院子里傻愣的谢占魁，以及上气不接下气匆匆跑来的二彪子与山药。

“大哥⋯⋯”二彪子顾不上擦拭满头的大汗，一瘸一拐跑到谢占魁跟前。山药则忙不迭地搬来一把竹椅，服侍谢占魁坐下。

“你们两个王八犊子，让老子说你们什么好？”谢占魁终于开口了，从口袋里掏出烟卷叨在嘴里。

二彪子赶紧摸出火柴，给大哥点上：“大哥，到底啥事啊？”

“啥事？”谢占魁深吸一口，慢慢吐出几个烟圈，喷在二彪子脸上，眯眼瞅了两人一会儿说道：“在县城王延贵那个鳖羔子在皇军跟前挤兑老子，本来指望你们能给老子争个脸，谁知道净给老子脸上摸黑！”

“没有啊！”二彪子与山药相互看了一眼，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没有？”谢占魁把脸一拉，“青州地界别的地儿都安安稳稳的，为啥就你们这儿不太平？今儿个死的那几个兄弟是咋回事？”

二彪子与山药本来在谢占魁面前就不敢有脾气，一听这话谁也不敢再言语。大哥的脾气他们最了解，如果再多说一句话，那皮带肯定会招呼到自己头上。

“看到没？刚才那小子叫张三飞，本来是太平岭的小土匪。也不知道熊谷太君哪根筋不对，偏就看上了这小子。”谢占魁用夹着烟卷的两根手指头指了指屋内说道，“等着瞧吧，这小子一来可就没你们的好日子过了！”

二彪子一听就急眼了，说话声也不由自主地高起来：“凭啥？咱爷们当土匪时，这王八犊子还他娘的尿炕呢！想骑在俺们头拉屎，没门！”

“你他娘的咋乎啥？”谢占魁一巴掌拍在二彪子脑袋上，“你们两个给老子记住，这小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鸟！以后都他娘的多留个心眼！如果不是看在老子的面子上，熊谷太君早就把你这个连长给那小子了！”

这话正戳在了二彪子的心尖上，眼睛瞪得溜圆，气乎乎地说道：“大哥，干脆咱弄死他得了！”

“说你缺心眼儿，你他娘的还不服！”谢占魁扬起手来又一巴掌掴了过去，却被早有防备的二彪子躲了过去。

“大、大哥，你说咋、咋办？”山药伸着脖子小声问道。

谢占魁叹了口气，把已经折断的烟卷扔在地上，示意两个人凑到自己跟前，压低声音说道：“这小子有熊谷太君撑腰，现在还不能动他。你们如果还打算以后过好日子，就慢慢找机会，借别人的手除掉他！”

“借谁的手？”二彪子问道。

自己的兄弟笨成这样，谢占魁肺都要气炸了，真想一枪崩了二彪子。他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说道：“二当家的早就替你们想好了！这小子如果跟咱们一条心，就让他给咱们卖命。如果他跟王延贵那小子穿一条裤子，没说的，弄死他。这郑母镇不是有个什么太平支队吗？不用咱爷们亲自动刀子，就借太平支队的手⋯⋯”

谢占魁说着，轻轻做了个砍头的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