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姐妹

冰容已经记不得上一次跟姐姐好好谈话的场景了，之所以父亲给姐姐取名为‘知’，就是期待其作为长女能够早点长大懂事，事实上她也的确这么做到了，不过她的‘懂事’在冰容眼里，很多时候就是‘世故’，善于戴上一副面具在人面前晃来晃去。

至于冰容名字的由来，是她正好出生在庇护之地长达四年的河流冻结期间，为了祈祷冰雪快快消融，父亲给她取名为‘冰融’，到了后来，一直到三岁时，家人发现她从来都不笑，态度天生冷漠对什么都不关心，因此改叫‘冰容’，即‘冰冷的面容’——不过冰容自己想不明白，她明明感兴趣的事物很多啊。

原因有很多，总之她觉得自己必须跟姐姐好好谈谈，她敲了敲门，屋里没人回答，或许是敲门声太小，总之她直接轻轻推门而进。屋内昏暗的火光铺在北冥知身上，她正扶着桌面写着什么东西，穿着一身宽松的白色吊带睡裙。在门被打开后，北冥知不满地看向门，她身形微胖胸部丰满，柔软的肌肤白里透红，虽然是姐姐，但个子比妹妹矮了近半个头“是——你？”她收起情绪，露出释然，接着又叹了口气疲惫地抱怨“算下来我跟你说进来要敲门已经不下十次了吧？”

冰容左嘴角微微一扬，她退出去重新把门观上，敲了敲“我可以进来吗？”

北冥知抹了把脸，语中带着困倦用卡尼语说了句“来吧”

“你在忙些什么呢？”冰容来到她旁边，既然姐姐把稿件随意放在桌上，那就代表允许她看—北冥知从小爱看周人那边的畅销小说，也喜欢写，三年前她第一部作品《春蝴蝶》完成，但不得不说，烂地不堪入目···在随便聊了十几分钟后场面一度陷入冷面“你的小说写的怎么样？”冰容其实不感兴趣，她想找点话题。

“跟古苏落水猫的比起来还是差很多，我觉得我这辈子都达不到她的高度。”她略带沮丧。

冰容看到桌上散落的文章稿件，最终拿起桌上的一本小说，这是火遍周天的言情大作《今生爱》，也是古苏落水猫的代表作，内容简单来说讲的是一对情侣为爱私奔，北冥冰容读过一遍，她没觉得多精彩“所以你现在写的是什么？”

“瞎写写”北冥知惆怅但又显得无所谓地说“我反正已经对自己的感情不报什么期望了，而且我也知道你今天来主要是想说什么”她喝了杯水“你就尽管嘲讽我吧~”

“嘲讽你？”冰容不理解，她心碎地坐在她的旁边、姐姐的床上“我们是亲姐妹，有什么事情不应该好好讨论什么的吗？”

“讨论？”她莫名其妙地激动起来，转向妹妹“这种奢侈的东西不从来都是你独享的吗？人人都关注你的心情你的想法，父亲也在一个劲地维护你的自由，但谁来想想我？”北冥冰容被姐姐瞬间的抗议给震住，她完全没预料到会是这样“我从小到大处处都要让着你，因为父亲总是说‘哦她是你妹妹，你要做她的榜样好好照顾她’，然后哥哥师全呢，又会告诉我‘哦他是未来的城主，你要学会尊重，在公共场合不可让他难堪，私下里要是遇到什么问题也多考虑考虑家族利益’”北冥知眼角溢出泪，很自然地落下“所以我一直都得去附和所有人，让着所有人，小妹我很多时候即佩服你又羡慕你，你总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也想离开这该死地方——”

“不”冰容为她害怕“外面的世界很糟糕且相当危险。”

“在你以为自己要嫁给项神南飞后，就这么做了。”北冥知很优雅地擦泪“但事实上根本不是你，而是我，你只要离开之前跟妈妈先聊聊就会真相大白。”

“你我都知道她是个严重的性别歧视者，我真想不通明明她自己也是女的，却——”冰容回归话题“所以你——”

“我只是试试看能不能成功”北冥知坦然承认，她无情的表情只坚持了三秒就崩溃了，泪如雨下“我太害怕了”这话几乎没有声音“我没能去拒绝，对不起···我···”北冥知呜咽一声，抓紧北冥冰容的大腿，又很快松开。

“那你为什么不拒绝？”冰容很困惑，甚至有些为此生气“开口说话很难吗？而且你这要求一点也不过分，怎么？难道你会因此入狱？还是被打？”

“不，你不明白。”北冥知很理解妹妹的困惑“很多时候，很多事情，不能自己想什么就是什么，那是自私的表现。”

“那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况且你这根本就不是自私，你这是为了满足其他人的自私而委屈自己。”冰容立刻反对，好像她来之前就想好了会发生什么一样“听着，你应该大胆说出来，父亲会理解你的，之所以别人不问你的意见你的想法就是因为你从来都不表明自己的态度啊。”

这话就像点醒了北冥知一样“但项神家族——婚约都已经——”

“哈，婚约而已，如果婚约那么有用，那要婚礼干什么？”冰容右手握拳左手一挥，态度坚决“而且被强迫的婚约不算成立，这点谁都知道。”

北冥知沉默，冰容给她一段思考的时间后，轻声问“话说你喜欢什么样的？”，知没想好怎么回答，突然一愣，冰容再重复一遍问题。

“我不是很想离家，虽然安然城不远，但也···我就想呆在天独城这边。”

冰容点头“嗯，肥水不流外人田，喜欢自家人，然后——？”

北冥知苦笑摇了摇头，看着桌面上的稿子“有责任心，尊重人，然后——能像父亲那样强壮的。”她脸颊一红“你明白的。”

“嗯——”她这字音调绕了两圈“十八厘米一夜七次的那种？”

姐姐立刻踢她脚“去你的！我是说安全感啦。”

“那你脸红什么啊。”冰容噗哧一笑“况且我知道古苏落水猫写的都是写什么”说着她按了下姐姐鼓胀的双乳。

“那些都是文学艺术，都是你们这样的人当作污秽的东西来看。”北冥知小声抱怨。

“好吧好吧，文学艺术。”北冥冰容又按了按那柔软丰满的侧乳，她手撑着下巴“那你告诉我，家族里有没有什么合适的人选？”

北冥知收起双腿盘坐在椅子上，又喝了口水，再推开妹妹的第三次‘袭击’“我觉得···”她认真思索“硬要说的话——”她好像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洛恩、本利、里摩纳都不错，还有——”

“别这么花心”冰容提醒“我知道你很想一妻多夫，但显然我们这儿怎么也没这条件。”

“我只是随便说几个”北冥知耸了下肩“反正也不会有用，如果靠说就能起作用那我还说我要北冥凛呢”她不屑一笑“但这显然不可能，他可是能被铭记史册的那种——厉害的家伙。”

“北冥凛？”冰容记忆中的片段立刻碰撞“你是说那个巴克杀手？角斗大师？北冥凛？”

“所以——我记得家族里没第二个人叫这名字了啊”北冥知茫然，看着妹妹发呆的模样，她轻轻一笑“我有一次距离他很近，那家伙严肃的样子挺可爱的，不过他好像对别人都没什么兴趣，总之连看都不想看我一眼。”北冥知略觉失落“他那种人应该更喜欢跟他差不多的，柯瓦希斯女战士。”

“北冥凛在酒馆里主动找我说话，但吞吞吐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北冥冰容陈述“我觉得他好像有什么事情瞒着我，然后还说要跟我做朋友。”

北冥知看着妹妹长达十息，微微皱眉，想明白了“我没想到他竟然喜欢你这样的。”

“什么？”

“哦不，不要误会，我不是说你不好，啊——我不该用‘竟然’这个词，你有你的闪光点，然后你比较开朗、外向、惹人喜欢”

“喂喂喂”冰容连打手势，皱起眉“你什么意思？”

“你的情商是被吃掉了吗？”北冥知诧异“他这是明摆着在撩你勾搭你呀，这再明显不过，傻子也看得出来这是喜欢。”

冰容简单思索，觉得好像是那么回事“但——为什么？我根本不认识他。”

“爱这东西不需要理由”她竖起食指在冰容面前晃了晃“这是阿兰德黛的安排，是命运的一部分，能解释得了才怪呢。”

冰容揉了揉头发“可是我——~我根本没准备好”她突然显得很慌乱“我对他都没什么印象，也不了解他，而且我现在也没想这些事，实在是——太突然了。”

“啊，至少北冥凛能成为我妹夫，这也很不错了。”

“算了姐，你教我如何拒绝人吧。”冰容泄气“或者至少让他现阶段别——太往那方面想。”

“为什么？你有其他喜欢的人了？”

“不”知似乎触碰到了雷区，冰容急忙解释“你——我——”支支吾吾半天后她脱口而出“自由，来之不易的自由，我不想被什么东西束缚住。”

北冥知饶有趣味地说“那你可以跟他挑明，说你不想结婚不想生孩子或者干脆说你喜欢女的，是个百合。”

“百合？”冰容头摇地跟拨浪鼓似的“不不不，快点，说真的，想点好主意。”

“嗯——”知简单思索“你应该用你自己方式直接告诉他，或者——暗喻？”

“我从没遇到过这个情况，暗喻？你清楚我做不到。”突然间北冥冰容想到一个最好的办法“要不，你帮我去跟他聊聊？”，北冥知本能性直接要拒绝，但冰容后面又补充了一句话让北冥知把拒绝之词不得不咽回去“这样的话你骗我说妈妈要把我嫁给项神南飞那件事，就算两清了，你说怎么样？”

北冥知咳嗽一声，再看向妹妹时，眼中是一种巨大的愧疚，她轻轻眨眼，点了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