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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再遇山羊胡老神仙
虽然我与那司机真的只有一面之缘,他人品好不好跟我没啥关系。但好歹人家曾经救我于水火之中,如今听师母的老母亲说此人不靠谱,我还是忍不住想多问一句。
“你还没反应过来啊?我可是瞧得真真的,方才在车上时是有个妇女欺负你吧?”奶奶问。
“啊。”没错,我点头。
“别人欺负你的时候他就在车上,却连个屁都不敢放,这样的女婿要来何用啊?听奶奶的,吹了再找,这个人不成!”奶奶一本正经地说。
“哈哈哈!奶奶,您真的误会了,我跟这个人真的只见过一面,就是当初我闺女生病时,我到处寻找老中医给闺女治病,一不小心落入传销组织,当时这小伙子就在传销组织里,是他偷偷把我给放出来了。”
为了澄清事实,我不得不说出那段心酸的往事。
“这么说,这孩子人品还不错啊!”
“是啊!奶奶。” 我拖着空空的行李箱轻快地走在了左面。
“前面怎么那么多人呐?”奶奶抻着脖子着急地张望着。
顺着奶奶手指的方向,我看到前面一家店铺里塞满了人,这些人年龄大都在六七岁岁左右,每个人手里提着一个篮子,里面装着半篮子鸡蛋。
听旁边的一位老人说,这家店天天往外送礼品,免费给老年人查体,查出毛病来他们可以对症开药,或者卖各种高端仪器,据说曾经有一位平日里省吃俭用的老太太查出来患了啥毛病,花了一万二买了一台仪器回家自己治去了。
“真能管用吗?”奶奶问。
“真管用还要医院干什么?”那位路人撂下一句话,走了。
方才在车上的几位老人也铆足了劲儿地往里挤,生怕进了晚了会吃什么亏,看到眼前这景象,师母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转身去了一家服装店。
师母给老人买了一身衣裳,又到商场里准备给老人换一辆轮椅,结果老人死活不依,说是坐这旧轮椅习惯了,不想换。
推辞了很久,师母无奈,只好作罢。
冬天的风,深入骨髓的冷,尽管已经到了晌午,但太阳依然太过温柔。在师母的强烈建议下,我们走进附近一家火锅店,准备在那暖暖地吃上一顿美餐去去身上的寒气。
店内生意很火,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好不容易捡了个空座坐下,服务生满面春风地走过来递过一张菜单。
我象征性地点了一个青菜,将菜单推到师母面前,然后将目光调到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我看到一个精神矍铄的老人步伐稳健地从火锅店门口路过,下巴处的胡须让他在人群中显得如此不同。
这个人的样子如此熟悉。
“山羊胡!”我忍不住脱口而出,连筷子都来不及放下,迅速起身飞奔着追出去。
甬路上挤满了人,我轻轻推了推塞在前面的那位油腻大叔说了声让我过去,对方将臃肿的身子往旁边的桌子上贴了又贴,给我让出一条狭窄的路。
来不及说谢谢,我就像一个在兵荒马乱中逃生的无名小卒,不顾一切地夺门而出。等我出了门之后,看到山羊胡钻进一辆白色的小汽车,在我声嘶力竭的呼唤中绝尘而去。
“山羊胡!老神仙!等等我!”
我踩着高跟鞋嘎达嘎达地在后面狂追不舍。但很快,汽车就在我的眼底下不见了踪影,我所有的呼唤都被淹没在寒风中。
我无力地蹲在地上,泪水夺眶而出。
闺蜜明明已经去世了,我的心脏病也已经被师父治愈了,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看到山羊胡还会追出来,或许是想跟他道个歉?请他原谅当初我们两个黄毛丫头是何等的无知?无知到有眼不识泰山白白丢了性命?还是跟他说声谢谢,谢谢他当初硬着头皮忍着白眼依然宠辱不惊地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
我想了又想,或许都是,或许都不是。
那只是一份无法填补的缺憾,得到了于事无补,看它消失心有不甘。
就像一个曾经不爱写作业的母亲,在多年后看见孩子的小学考试卷总会忍不住在心里一道又一道地算出答案。
“这年头哪有什么老神仙?这姑娘八成是吸了毒产生幻觉了吧?”从身边走过的路人纷纷侧目,将我当成一个疯子一般地上下打量。
“有可能是在拍段子呢!现在的年轻人啊,为了出名节操都不要了!”一位稍微年轻一点听起来很清凉的嗓音很有见地地分析道。
“你是说,她是女段友?”耳边另外一个更年轻的声音。
“有可能!”
“天王盖地虎!”那个更年轻的声音绕到我面前,蹲下身子说。
我白了他一眼,起身准备回火锅店。
“天王盖地虎!”那个人追上来再次在我耳边念叨。
“我靠你老母!”没追上老神仙的失落加上被人当神经病围观的愤怒让我再也控制不住想要发飙的欲望,声色俱厉地怒怼过去。
“哎,这人怎么骂人呢?”小伙子被我五个字收拾得老老实实站在原地,半天挪不动脚。
“看来是个假段友。”有人小声嘀咕道。
“让开!”我趁机钻出人群,仰着头大步流星地往火锅店走。
“半夏,你去哪儿了?怎么神魂颠倒的?谁是山羊胡啊?”师母站在火锅店门外一把拉过我的手,一句接着一句地问。
“哦,是以前认识的一个老中医。我刚才看到他在门口路过,想追上去打个招呼的,结果人家上车走了,没追上!”我假装若无其事地笑笑。
“估计是风大听不见,赶紧进屋吃饭吧!”师母说。
“恩!”
那顿饭吃得心神不宁郁郁寡欢,面对着一桌子的美味,我竟毫无食欲。
师母见我失魂落魄的样子提议早点儿回家,火车上,我眯着眼睛斜靠在椅背上,回忆着那日在和闺蜜在列车上偶遇山羊胡的情景,心里异常难受。
车缓缓地停下,听到阿姨小声说了一声到了,微微睁开眼睛朝着窗玻璃往外看去,再一次看到山羊胡从医馆里走出来,在师父的目送中走进那辆白色的小汽车。
“山羊胡!是山羊胡!”我兴奋地从座位上跳起来准备下车,结果被奶奶的轮椅挡住了,当我好不容易挤出去时,山羊胡再一次绝尘而去。
“你们这么早就回来了?”师父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师父!”我缓缓地转身,强颜欢笑。
“资料都发出去了吗?”师父关心资料更甚于我这个小徒弟。
“发出去了,师父。”
正在心里酝酿着怎么问问师父刚才那个留着山羊胡的老头是谁,来这儿干什么时,就听师父对师母说:“方才师祖来过了,说是有事路过这里进来看看咱们,不巧你不在,他也没多留,坐了一会儿就走了。”
我忍不住惊呼:“师祖?师父,您说刚才那位山羊胡是您的师祖?”
“对啊,是你师娘的爷爷,我的师祖。怎么,你想见见他?”师父问。
“哦,不!”我摇了摇头。
心底所有的遗憾和不甘一扫而光,我突然觉得异常轻松。就仿佛横在心头多年的一块大石头突然间被人搬走,这一刻我恍然惊觉,原来我并非是想要见到他挽回些什么,我只是想知道他是谁,为何会那么神罢了。
到如今,一切水落石出,我反而没有想要见他的任何冲动。
数日后,医馆里来了一位客人,跟其他患者不同的是,此人进门不找王大夫,直接找陈半夏。我仔细看了又看,确定并不认识他,心下好奇就问他:“大婶,你认识我吗?”
大婶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说:“是那个天天在汽车里发养生宣传资料的年轻司机让我来找你的,他说我这病没准你能治。”
原来如此。
既然是奔着我来的,那我就得表现地热情一些,赶紧问道:“大婶,你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大婶再次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闺女,我一直都相信中医,这次烧得厉害,在我们村没看好,吃了不少药一直烧,你看看能给我治好吗?”
一听说她在自己村没治好,我就知道这活我搞不定,为了避免拖延时间,我隆重推荐我的师父,让他给大婶看看是啥毛病。
师父先问她症状,大婶说,没啥症状就是发烧,吃了本村医生开的药不好。师父问她吃的啥药?她说银翘散加石膏。
师父深吸了口气说,这是表不解的发热,石膏用得太早了。
大婶问,那咋办?
师父说,你家里养鸡没有?
大婶顿时慌了神:“大夫,难道我这病是被鸡传染的?难不成我得了禽流感?”
师父连忙摆手:“不是禽流感,我是让你找个公鸡,向它借点儿血使使。”
大婶这才停止了慌乱:“养了不少呢,实不相瞒大夫,我家就是开的养鸡场,别说公鸡母鸡,就连大雁鹌鹑俺家都有。”
师父笑笑说:“用不了那么多品种,你找只公鸡,用刀子把它的那个鸡冠子划开,拿个小碗接点儿鸡冠子血,带点儿黄酒,把它摊开了,再加点儿蜂蜜。热黄酒,蜂蜜,鸡冠子血这三样东西一搅和直接喝下去,你就上床蒙着被子发发汗。”
大婶不解:“大夫,不用买药?”
师父呵呵一笑:“这就是药!赶紧回去照办吧!”
“哦!”大婶将信将疑地离开了。
当天傍晚,有人急冲冲地闯了进来,一进门就惊恐道:“大夫,我媳妇照着你给的法子回去喝了鸡冠子血,发了汗,结果胸前起了一大片白色的像针尖大小的疙瘩,这可怎么办啊?”
师父微微一笑说:“不打紧,出的是白瘾疹,你媳妇之所以发烧,正是因为麻疹不出的原因。现在既然疹子出来了,烧也该退了。”
男人一听,哦,那我再回去看看,掉头走了。
数日后,大婶大叔一起回来了。一进门,大婶满脸堆笑地过来直道谢:“大夫,您可真是神医啊!我就照着你给的法子回去喝了鸡冠子血,当天出了汗,生了疹子这烧也退了,病也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