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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非典”
王医手叹了口气说:“恐怕不是普通的传染病,很可能是湿邪内侵所致的温病啊!温病传播速度很快,一旦处理不好,是要大片大片死人的!”
一听到温病两个字,凤儿的脸刷地一下变得惨白惨白。她迅速吩咐王连戴上口罩和塑胶手套,将茶杯茶盘,连同女子刚刚坐过的凳子一一搬出去,让孙文丰赶紧找来柴火焚烧。
随后将高度醋烧开,用小型喷雾器将整个房间喷洒了一遍。
孙文丰叹息道:“师父,温病蔓延速度很快,您让她搬到咱们那间房子里去,那会不会留下病毒什么的?万一留下了温病的病毒,以后咱们招来学生还怎么住?”
王医手沉吟片刻说:“让她去那住是我深思熟虑后的决定,否则你让她带着一身的瘟毒去哪儿?咱们小镇就这么大,跟谁接触都有风险,万一把控不住估计整个小镇都会蔓延。到时候别说赔一栋房子了,一旦瘟毒散播开来,恐怕得赔上不少人命。你倒是说说,房子和命哪个重要?”
几句话,说得孙文丰哑口无言。
凤儿不放心道:“让她去了也不保险,万一她再随意走动到处跟人接触就坏了!”
“实在不行,就将他锁起来!”王连插嘴道。
“锁起来就成限制人身自由了,咱们可以让她自愿留在屋子里不出来。”凤儿说。
“怎么个自愿法?”王医手很好奇。
“你方才不是说她刚从国外回来给父母奔丧的吗?”凤儿问。
“没错!”王医手答。
“既然是父母刚刚去世那她心情一定悲伤,也不太愿意跟外人接触,依我看,这几日我还是去给她送吃送喝,再将咱们的电视机和刚给儿子买的DVD都给她送去,有吃有喝有碟看估计她也不想到外面溜达了!”
凤儿的方案一提出来,王医手和王连一致赞成,但孙文丰还有不同意见,他表示自己年老昏花的也看不清个电视,建议将他的那台电视给女子用,将来有了瘟毒销毁也不心疼。
王医手想了想说,那就这么定了吧。
随后,凤儿便全副武装,给女子送去电视和DVD以及一大堆零食和碟片,并告诉女子,春天是肝炎易发季节,你体质弱没事尽量别外出,需要什么给我打电话,我随叫随到。
女子见仁德医馆夫妻俩如此热心甚为感动,所以很配合。
三日后,女子退烧。但为了防止疫情反复,王医手和凤儿决定再观察几日。
当天晚上,夫妻二人在床上讨论温病女子的病情,突然儿子王连气喘吁吁地闯进来将他们拉到了电视机前。
“目前,世界卫生组织根据中国内地和香港地区,加拿大,美国在内的11个国家和地区的13个实验室通力合作研究的结果,宣布重症急性呼吸综合征的病因是一种新型的冠状病毒,称为SARS冠状病毒。该病毒潜伏期为1-16天,起病急,传染性强……”
电视台的主持人正在字正腔圆地播报着别名非典的情况。
“SARS冠状病毒?这不就是温病吗?”凤儿说。
“是,看来疫情已经开始蔓延了。”王医手不无担心地说。
“那怎么办?”王连插嘴道。
“等到感染再去治疗风险就大了,咱们还是让百姓们及时预防吧!”王医手想了想说。
可是,到底该怎么预防呢?又该如何告诉老百姓呢?假如让他们知道非典已经传入小镇,患者的隐私和安全得不到保障不说,引起百姓的恐慌就不好办了。而且,很多老百姓对于非典这种名词不太感冒,认为电视里说的都离着自己十分遥远,根本不会传播到这种闭塞的小镇上。
怎么办呢?
四个人开了一个会议,最终,孙文丰想了一个办法,他说,如果让没病的人喝汤药预防估计很多人是不会信也不会喝的,我看眼下很多人都注重养生,不如,咱们就以养生为由制作一些美颜糕,补肾糕,益智糕廉价卖给百姓。
听到这几个名字,王医手忍不住想起了自己被人聘请去坐诊时的情景,当时,那位利欲熏心的老板就是想方设法地打着自己的旗号出售各种美颜糕和涂抹在脸上的美颜膏,当时,他对这种行为深恶痛绝。
然而,眼下是非常时期,他顾不得太多,能保住一方百姓的健康才是最重要的。
最终,他采纳了孙文丰的意见,开始和凤儿一起着手研究女子吃的美颜糕,男子吃的补肾糕,以及孩子吃的益智糕。
将各种可以可以有效预防的中药成分加入其中,但结果收效甚微。很多人并不相信,就在这时,小镇上来了一个姑娘,此人二十多岁,自称是刚从国外回来的营养师,免费为乡亲们讲座。
王连忍不住去听了一节课,回来后就对父亲王医手说,我总觉得这个人像是有意来帮咱们的。
“何以见得?”一筹莫展的王医手问。
“那姑娘讲课的内容大部分都是,咱们家刚刚研制的这些糕点有关。我用录音笔偷偷录下几段,不信您听听!”王连说着,便打开了录音笔。
“很多人都问我,如何才能消除皱纹?如何才能让孩子更聪明?我想说的是,等皱纹比事业线都都深了你才想着去除,等孩子跟不上队了你再去自责,等身体百病丛生了你再去后悔有用么?送你们八个字,膳食滋养,提前预防。”
王医手听完后一琢磨,这姑娘来得正是时候,讲的看似跟养颜糕之类的没啥关系,其实每一句都是在给自己做推广。
果然,外国来的就是煽动力强,当天傍晚,王医手所制作的增强身体免疫力的各种中药糕点就销售一空。
小裁缝的三道拐邻居直接开着手扶车来买了满满一大筐,问他吃得完吗?他乐呵呵地说:“我买了送人!”结果,转身就将糕点送给了本村那些没钱购买的老人家。
经过几日的观察,从国外回来的温病女子已经彻底康复,王医手一颗悬着的心这才彻底放下。
女子走后当晚,王大山捂着嘴来医馆买去火的药,王医手问他咋了?他瓮声瓮气地回了一句:“上火上的!”
孙文丰打趣道:“你现在生意不是做得挺好吗?上啥火?媳妇不让上床睡了还是孩子;叛逆不听话了?”
王大山摆了摆手说:“别提了!我这走街串巷的神医本来做得好好的,可现在不是处处闹非典吗?结果,今儿早上我刚一出了村子你猜怎么着?”
孙文丰好奇地问:“怎么着?被传染上病毒了?”
王大山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啊呸呸呸!我发现通往邻村的那条道被人给挖断了!”
“路都挖断了?那你倒是铺个板子再过去呀!这点儿事儿就难住你了?”孙文丰依然没个正经地调侃道。
“这么深!这么长!你让我去哪儿找那么长的板子?再说了,村与村之间都有专人把守呢,不许外村的人进入,回娘家都不行!你说照这样啊下去,咱老百姓还有活路不?生意做不成了吃什么喝什么?自己把路都给挖断了,这不是无路可走了吗?”王大山连说带比划地说。
“能有那么夸张?”虽然王大山说得绘声绘色,但孙文丰还是不太信。
“不说了,药给我,走了!”发完牢骚后,王大山拿着一支红霉素眼药膏郁闷地走了。
前脚刚走,后脚孙文丰便问王医手:“师父,您说王大山说得靠谱吗?那村与村之间的道当真能被挖断?”
王医手头也没抬地回道:“那有什么不可能的?你没听说古时候谁要是得了温病一旦被发现若是无人医治的话,就被村人活活烧死吗?挖个道简直再寻常不过了!”
“这倒也是!”
二人正说话间,一位身着卡其色上衣蓝色牛仔裤的三十多岁的短发女子走进医馆,刚一进门,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的王连立马来了精神,他一脸欣喜地从座位上弹起来跟女子打招呼:“杨老师,欢迎光临!”
孙文丰一愣,欢迎光临?这词是不是用错地方了?还有欢迎进医馆的?小师弟今儿这是怎么了?
还有,他称呼女子杨老师,他上学时都是孙文丰负责接送,他的老师他没一个不认识的,可这位眼生的女子他还真是头一遭见。
女子笑吟吟地走过来,冲着王连点了点头,而后对王医手深深地鞠了一躬。当时诊所里没有患者,主要是村与村之间的道被人挖断了,外村的患者进不来,本村的患者基本该来的前几日都来了。
“你是?”王医手觉得这姑娘有点儿面熟,但是又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王大夫,您还记得我吗?我是二十年前您跟我上门救我奶奶的那个小女孩。失明的奶奶极度思念父亲,当时您直接冒充父亲让她老人家高兴了好几天。”女子轻声说。
“小花?”女子几句话便将王医手拉回到二十年前。
当时,他刚刚从低谷中走出来,那种重见天日绝处逢生的感觉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所以,那个阶段发生的事情他自然也捎带着铭刻在心。
“没错,是我!”小花的脸上荡起一抹微笑。
“时间过得真快呀,当年十几岁的孩子一转眼都步入中年了!”王医手感慨道。
“是啊!谢谢您当初出手相救,从那一刻起我就告诉自己,长大后一定向您学习,所以,我做了一名营养师!”
王医手恍然大悟:“哎呀,原来之前给百姓们讲课的人是你啊!这一次你为清水镇立下大功了!我替清水镇的百姓谢谢你!”
小花微微一笑道:“您过奖了王大夫,制作防瘟糕的人是你,我只不过是说了几句大实话,让犹豫不决的百姓们下定决心购买而已。”
“原来你都知道!”
小花笑而不语。
“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好像花儿开在春风里,开在春风里……”包包里传来邓丽君清甜柔美的歌声。
小花抱歉地笑笑,说了声不好意思我先接个电话后,直接将右手伸进挎在左肩的棕色牛皮包包里掏出了手机疾步走出医馆:“喂?啊对是我!已经找到了?你确定吗?太好了!什么?他现在在哪儿?好好好,我马上赶回去!”
尽管隔着一道门,但小花从惊喜万状到急促失控的声音依然十分清晰地传到医馆内师徒三人的耳朵里。
正当王医手猜测是否有人遭遇意外时,小花早已挂断电话神情慌乱地闯了进来,方才还谈吐优雅举止大方的姑娘此时却仿佛回到多年前的那个下午那般无助,略带着哭腔说:“王大夫,我爹发热畏寒肌肉酸痛全身乏力咳嗽偶有血丝痰,会不会是……”
作为一名医生,其实这些症状十分常见,一个寻常的感冒都很有可能引发发热发烧咳嗽肌肉酸痛,这本没什么可担心的。
但在这个市场时期,王医手最怕听到的就是这几个词一起出场,因为那意味着,患者很有可能染上了温病。
染上温病的确可怕,但家属慌了医生不能慌,尤其是还没确诊甚至连患者的面都没见到之前,他一不能妄下定论。
思考了三秒钟后,王医手冷静地说:“先别慌!没确诊之前不要自己吓唬自己,你父亲现在人在哪儿?离这儿远不远?”
“他现在在吉林。”
“吉林?”
听到这两个字时,王医手的心猛地颤了一下。
没错,就是在那个城市,人贩子将他扔到街头向路人乞讨,那里是他噩梦的开始。
小花的父亲怎么会在那儿?
往事像放电影一般一幕幕回放。
想起来了,记得当初小花告诉过他,父亲去闯关东至今未归,后来传闻说他病死在了外头,母亲得知后当场疯了。他隐隐地感觉到小花的父亲跟自己的过去应该有着某种关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