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小裁缝的三道拐邻居

“好了就好了吧！别大呼小叫的吓着大家，先看看他们俩怎么凑一块儿去了？”孙文丰一把拽住想要起身的歪脖同志，哦不，还是叫他路边捡来的吧，现在人家脖子已经不歪了。

“你认识他们？”路边捡来的汉子问。

“废话！不认识他们能来给我师父送请帖吗？”孙文丰白了他一眼。

“送，送啥帖？”路边捡来的汉子一激动，又结巴上了。

“喜帖啊，你瞪着俩大铃铛是用来喘气的？”孙文丰没好气地说。

自从此人来到医馆，不但毫不客气地占了他半张床的位置，还理直气壮地夺走了他在师父师母那儿一半的宠爱，所以孙文丰有事没事就打击他排挤他，恨不能烧香念佛祈祷他病好了赶紧滚蛋。

“哦！”捡来的不再说话。

孙文丰丢下他挤过去拍了拍小青年王大山的肩膀，朝着旁边正在跟王医手热情寒暄的姑娘小声问：“小兄弟，太巧了，你俩怎么凑一块去了？”

王大山嘿嘿一笑：“这是我媳妇，怎么？你俩认识？”

“怎么会不认识呢？前阵子她还刚来我们店里替她妹妹求过堕胎药！”

话刚一说出口，孙文丰便为自己的口不择言而后悔，恰好姑娘转过头来，头脑活泛的他赶紧采取了补救措施，一拍脑门说：“哎呦！你瞧我这眼神，我认错人了！呵呵，认错人了！背影瞅着挺像的，正面差别就大老鼻子了！还是这位姑娘长得俊！”

姑娘噗嗤一笑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就是王大夫的老徒弟孙大夫吧？你这张嘴果然厉害！没错，你是认错人了，你说的那个来求堕胎药的是我姐，那药就是给我求的！”

孙文丰没想到姑娘这么直爽，傻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你是……那位姑娘的妹妹？”

姑娘大方地瞥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对，我是她的孪生妹妹！还是你有眼光，能看出我比我姐漂亮！哦对了，我俩要结婚了，帖子已经给王大夫了，到时候记得来喝喜酒啊！”

说着，姑娘便将王大山推到孙文丰面前。

“额，恭喜恭喜恭喜！”孙文丰像个复读机一般不停地重复着那两个字。

这时，凤儿端着一杯热茶走进来，姑娘见状立刻迎了上去。“哎呀，你是姐姐还是妹妹？几天不见，便漂亮了啊！”凤儿高兴地将热茶往桌子上轻轻一放，拉着姑娘的手寒暄起来。

趁着俩人聊兴正浓，孙文丰拉起王大山的手就往门口走。

“小兄弟，你还没告诉我呢，你俩是怎么凑到一块儿？”别看孙文丰年纪大，但好奇心却一点儿都不亚于年轻人。

“想知道啊！”王大山咧着嘴笑。

“这不废话吗？不想我拉你出来干嘛？”孙文丰照着王大山的胸口一拳头捶了过去。

“我偏不告诉你！”孙文丰眼巴巴地坐等真相，没成想王大山却卖起了关子。急得孙文丰抓耳挠腮的，甚是着急。

正准备言行逼供，姑娘已经跟凤儿手牵着手走出来了，最终，王大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两人亲亲热热地离开，自己却一点儿收获都没有。

“怎么了？羡慕别人要结婚了？”凤儿打趣道。

“师母说笑了！我都一把年纪了羡慕啥也不会羡慕这事儿！我只是好奇，这俩患者是怎么凑一块儿的？”孙文丰捂着嘴角处的疤痕呵呵呵地笑着。

“想知道啊？”

“想！”

“那我来告诉你吧！”

“多谢师母！”

“这姑娘的姐姐前阵子不是来求堕胎药吗？就是为她求的！”凤儿目送着二人的背影悠悠地说。

“这事儿我记着呢！当时我在的时候她死活不开口，还是师父寻了个借口黑灯瞎火的楞是把我给支出去了她才说了实话。”提起这儿孙文丰就一肚子火。不过好在他精，随便找了个地儿躲了一会儿就谎称供销社都关门了又溜达回来了。

“其实她是给她的孪生姐妹求的药，也就是刚才这姑娘。当时我不是冒充裁缝明里量尺寸暗里把脉吗？结果发现她压根儿就没怀孕！”

凤儿回忆起那天的事儿就觉得玄，要是自己再晚去几天，姑娘估计就被自己活活饿死了。

“对，师父不放心你，偷偷跟了你一路。不对啊师母，这姑娘之前结过婚了吗？”孙文丰问。

“没结婚，她当时跟一个走街串巷的小伙子好了一阵，后来那个小伙子无缘无故地就消失了，由于之前小伙子曾经无意间说过她又胖了，结果姑娘以为小伙子嫌她太胖抛弃了她，就开始瞒着她姐姐断食，结果就造成了怀孕的假象。”凤儿叹了口气说。

“那小伙子真他妈的不是人！”孙文丰骂道。

“你啊，年纪一大把了怎么还是这么冲动？我话还没说完呢！”凤儿瞥了他一眼。

“您瞧我这嘴，该打！师母别见怪，您接着说！”孙文丰意识到自己失了态，赶紧满脸堆笑地赔不是。

“那小伙子其实就是王大山！他呀，压根儿就没嫌弃女方，只是怀疑自己得了绝症，躲到我们医馆里了。”凤儿说完，拽起裙子走进了屋里。留下孙文丰一个人目瞪口呆。

“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孙文丰自言自语道。

“怎么回事儿？”路边捡来的汉子抻过头来问。

“有你什么事儿？”孙文丰瞪了他一眼，径直走进屋里。

路边捡来的汉子则招呼都不打一声，大摇大摆地走了。

晚饭时，当着师父师母的面，孙文丰开始编排路边捡来的那家伙的不是：“您们说说，天底下有这样忘恩负义的人吗？师父一个文弱中医赤手空拳地跟强盗搏斗救了他姑且不算，师母不厌其烦地为他熬粥扎针这也姑且不算，就单单说他在我们这儿白吃白住了这么久，连个谢字都没有就不告而辞了，是个人能干得出来这事儿吗？”

“好了，治病救人是我们当大夫的天职，你就别在这儿唠叨个没完了。不谢就不谢吧，反正咱们当初救他也不是为了一句谢谢，你说是不是？行了，饭都凉了，赶紧吃吧！”王医手拿起一块玉米饼子堵住他的嘴。

“你师父说得对，兴许他也有什么难掩的苦衷，咱就别跟他计较了！不就住了几天吃了几口饭吗？多大点事儿？赶紧吃饭吧！吃完了中午休息一下，这一上午累得够呛！”凤儿说着，给孙文夫舀了一勺玉米粥宽慰道。

孙文丰将师父师母都如此大度，便也不再多言，但心里却像是被苍蝇叮了一口似的，虽然不疼，却怎么都觉得不太舒坦。

草草吃完后，孙文丰便躺到床上准备睡个午觉，迷迷糊糊中听到好像有人敲门，便不情愿下床去开门。

王医手则和夫人凤儿在里间聊起了歪脖同志，请教凤儿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让歪脖同志康复的。

凤儿噗嗤一笑说：“其实很简单，房事后全身的血管扩张，血流速度增快，此时如果受凉，就容易导致局部的血流不畅，那我歪脖同志就是属于这种情况，唯有改善脑部血液循环，增强周身血氧代谢，疏通经络平衡阴阳才能让血流通畅起来。所以，我选择了针灸，外加一点儿中药在他喝的八宝粥里。”

“原来如此，夫人高明啊！”王医手知道夫人略懂医术，却不知道她还有如此深的道行，忍不住刮目相看。

“好了，你就别恭维我了，赶紧歇息片刻吧，一会儿又该有患者上门求诊了。”凤儿柔

声说着。

正说着，便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敲门声。

王医手哑然失笑道：“恐怕休息不了了！说曹操曹操就到咯！”

孙文丰与王医手的房间只有一墙之隔，也早已听到了外面的敲门声，便先行一步去开门。门刚一开，一个头便探了进来，孙文丰惊呼：“是你？”

路边捡来的汉子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憨憨的笑着：“可不就是我嘛！嘿嘿。”

“你干嘛去了？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走了，我还以为你悄无声息地逃了呢！”孙文丰嘀咕道。

“我出去给人扛大包赚医药费去了，诺，这是我今儿上午赚的，你先拿着，下午我再来送！”说完，路边捡来的汉子便掉头就走。

“哎哎！”

“文丰，是谁啊？怎么不进来？”此时的王医手已经坐到了椅子上。

“师父，是----歪脖！说是来送医药费，这是他今儿上午出去替人扛包赚来的，说是等晚上还会来！”孙文丰将一把被汗水浸湿的零钱放到桌子上。

“我就说嘛，还是好人多。既然不是患者，就去休息一会儿吧！免得下午没精神。”王医手将钱塞进抽屉里，起身回房休息。

由于孙文丰心里有心事，便没听到王医手的话，结果，王医手又重复了一遍，他这才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数日后的一天傍晚，一位十八九岁的小兄弟眉开眼笑地走进仁德医馆。孙文丰仔细打量了一下，无论是从面色还是从状态看，此人都不像是有病的样子。便好奇地问：“你是来给家属问诊的？”

小伙子连连摆手道：“不不，我是来给你量尺寸的！”

由于之前那位双胞胎姐妹的姐姐为了给妹妹把脉，特意让凤儿假扮成裁缝去给她把脉，所以，一听说量尺寸，孙文丰顿时浑身起鸡皮疙瘩，连连摇头道：“我没病，不用量！”

小伙子听后哈哈大笑：“大叔你可真幽默，我是个裁缝，是来给你量尺寸做衣服的，不是给你看病的！你们这儿是医馆，就算是看病，还轮得着我一个狗屁不是的外行来替你看吗？”

可甭管小伙子怎么说，孙文丰就是不让小伙子靠身。

这是，师母凤儿从外面走进来，笑着说：“过几天就是王大山跟燕子大喜的日子，你难道不想去参加他们的婚礼？”

听师母这么一说，孙文丰这才打消了疑虑，很配合地走到小裁缝面前，主动让他量尺寸。

小裁缝是个话多的主，自打一进门嘴就没闲着，一边儿量一边笑着跟孙文丰说：“大叔，你的脾气可真奇怪，就跟我邻居家的张大爷一模一样，他呀，也整天疑神疑鬼的，生怕有人来谋害了他。”

“哦？你邻居果真如他一般小心吗？”王医手听到后，忍不住打趣道。

小裁缝不知是戏言，一本正经地说：“可不是嘛！两个人一样的小心谨慎！”

“那我倒是想要见识见识你那位堂叔到底是不是我失散多年的兄弟！”孙文丰见师父也跟着凑热闹，索性豁出去了，东拉西扯地跟着调侃。

“哎，恐怕没啥机会咯！”小裁缝叹了口气说。

“怎么？”王医手大为不解。

“他呀，十几年前就得了一种怪病，严重驼背，浑身弯曲着，十几年来一直直不起腰来，手指关节也严重变形，村里的小孩都说他是魔鬼，给他取了个外号叫三道拐。所以，他轻易不出门。天天呆在家里坐吃等死呢！大夫，你的尺寸量好了，十日后我来给你送衣服！”

小裁缝说着，便要转身离开。

王医手与孙文丰对视一眼，而后，王医手喊住了他：“等等！”

“王大夫，还有什么事？是不是，你也想做一件新衣裳？我就说嘛！哪有只给徒弟做新衣服不给师父做的道理！我这就给你量量尺寸！来，胳膊抬一下！”

“哦好，”王医手赶紧将两只胳膊抬高，半晌后问道，“你刚才说的那位堂叔多大年纪了？他之前没有看过大夫吗？”

“六十三了，十多年前时看过，可是药吃了不少，病倒是半点不见好。村里人都说他是年轻时干了坏事遭了报应了，那是老天爷对他的惩罚，恐怕就是活神仙也医不好他咯！好了，王大夫，手可以放下来了！”小裁缝飞快地在纸上记着尺寸。

“他之前做过什么丧尽天良的坏事吗？”孙文丰对别人的隐私向来比较好奇。一听遭报应这三个字，立刻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