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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全是发烧惹的祸
“是不是骨头缝儿更疼了?”王医手将手伸到他的手腕处,替他把了把脉,脉象平稳,并没什么大碍。
正在王医手疑惑之际,小青年突然嘴巴一瘪,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嚎啕大哭,在场的人都被吓得不轻,想走近查看又怕靠得太近会惹上什么不必要的麻烦,于是一个挨一个地挤在门口处踮着脚尖将脖子抻得老长朝着里面张望。
一边看还一边儿窃窃私语:“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谁知道呀?好好的怎么哭成这样?”
“该不会是瘫了下不来床了吧?”
“不是说这位王大夫是神医吗?神医也会有失手的时候?”
“这可难说了,神医也是人,是人都有出差错的时候,你没听说宁找运医不找名医吗?运气好瞎猫也能碰着个死耗子,这要是运气不好,保不齐一个不小心就能要了患者的小命我跟你说!”
“太吓人了,那咱们还在这儿治不?”
“还是赶紧走吧!我看这位王医生运气不佳呀!”
……
虽然只有几个患者,却已经轰轰烈烈地撑起了一部大型连续剧的热闹场面。
几位患者正准备转身离开,这时,躺在床上的那位小青年突然从床上跳了起来,曾经吃过一次亏的孙文丰吓了一跳,以为对方要对师父动手,赶紧挡在王医手面前:“别打我师父,要打打我!”
小青年一把将他推开,抹了一把眼泪说:“有你什么事儿?你给我让开!”说完,走到王医手面前,张开双臂,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到底怎么个情况?
刚转身走了没几步的患者见剧情反转,重新折了回来继续看热闹。
王医手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跪给吓住了,赶紧挣脱开来:“兄弟,你的病?”
“好了!其实,我昨天晚上喝了你给我开的药就好了,可是,我没脸跟你说啊!当初我之所以赖在这儿不走就是因为已经服下你们给我开的药了,有人告诉我,你给开的根本就不是治疗强直性脊柱炎的药,我害怕呀!药已经喝了大半天了,抠又抠不出来,吐也吐不出来的。”
憋了整整一夜加上一上午的小青年终于说了大实话。
“所以,你就跑到我们这儿来讹我们了?”孙文丰笑嘻嘻地将顶着一两三七粉半两醋的一张脸凑了过来。
“可不是嘛!”小青年红着脸说,“我就琢磨着,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可不能便宜了你们,得让你们对我负责,但我万万没想到,它居然歪打正着地给我治好咯!”
“你这话可说得不对!”孙文丰说,“啥叫歪打正着啊?你这得的根本就不是强直性脊柱炎,我师父说了,你这是发烧!发烧!懂吗?发烧不吃退烧药吃啥?”
“发,发烧?”小青年眼睛睁得比铜铃还大,“发烧会烧得骨头疼?”
“发烧不光能烧得骨头疼,”孙文丰不紧不慢地说,“烧严重了还会烧傻烧死人呢!”
“你之前不也告诉我是强制性脊柱炎吗?”小青年暗出险招。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推荐你来这儿找我师父的和告诉你药方子有问题的应该是同一个人吧?”孙文丰机智地避开锋芒。
“你怎么知道?”小青年一脸疑惑地问。
“天机不可泄露!”王医手故作高深地答。
一场没有战火的硝烟在你来我往的唇枪舌剑中被消磨得干干净净。最终,小青年对王医手等人说出了事情的真相。
原本,他是去县医院看病的,结果,他的一个远方亲戚县医院的张医生在给他查出是强直性脊柱炎后,便强烈推荐他来“仁德医馆”找王医手王大夫,并声称他医术高明,可以不做手术就能将他治愈。
后来,他拿着王医手开的药煎服,张医生还很关心地带着水果上门探望,并以关心为由要查看药方。看到药方后告诉他,这方子有误,得知他已经喝了一碗,便给他出谋划策,让他来诊所闹事。
但由于体内缺乏暴力细胞,加上自己当时并没有出现任何不适,便现场发挥,想出了等出现问题再讹他们一笔的法子。结果,等来等去,身体不仅没有出现不适,反而症状都消失了。
原本想着讹诈,结果药到病除,觉得无言面对王医手,只能躺在床上躲着不见人。
这番话一说出来,在场的几位“观众”当即活跃起来,有人指责小青年居心不良,有人骂他耳根子软,受人挑唆没出息,最后,搜肠刮肚地将王医手狠狠地夸了一番。
小青年在众人的责备下诚心十足地跟王医手道了歉,准备离开时,却被孙文丰给叫住了:“站住!你想去哪儿?”
“回,回家啊!”小青年用力地举了举胳膊陪着笑脸说,“你看我现在,病也好了,骨头也不疼了,总不能一直赖在这儿,您说是吧?呵呵!”
“你是不是忘了点儿啥东西?”孙文丰问。
“忘了啥?没有啊!”小青年将身上的几个口袋翻了个遍,摇摇头说,“没落下啥东西啊?我来的时候就分文没带!”
“要不,你再仔细想想?”孙文丰说。
“甭想了,你们都是好人,我是绝对不会再诬陷你们拿走我什么东西的!”小青年坚定地表示。
“你八成是忘了吧?当初来我们仁德医馆之前时咋说的?”孙文丰习惯性地伸手摸了摸糊在嘴边疤痕上的三七粉。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好,我混蛋!我当时真是鬼使神差受人指使我……?”
没等小青年把话说完,孙文丰将手从嘴角处挪开,直接往小青年面前一伸,打断了他的话:“这事儿过去了,就甭提了!”
“那还有什么事?请明示!”小青年显然被难住了。
“咱当时可是说得清清楚楚,如果你的病被我师父治好咯,你可得想办法恢复我们仁德医馆的名声!本来我们医馆的生意多好你不是不知道,人挤人腿碰腿的!现在?你看看你看看,偌大的医馆总共才几个人!”
孙文丰越说越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开始飙起了高音。
这话一说出口,小青年恍然大悟。
他用力地一拍脑门,自责道:“你瞧我这记性,光想着赶紧离开不给你们添麻烦了!竟把这茬儿给忘咯!您放心,我王大山说到做到!这就出去敲锣打鼓地给仁德医馆做宣传去!”
“去吧!”
这一次,孙文丰痛痛快快地放他走了。
“你呀!”
王医手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
其实,他跟王大山一样,早就把这茬儿给忘了,方才见孙文丰有板有眼的说了半天,还真以为王大山有什么东西落下了,所以才耐着性子听他们二人墨迹了半天,到最后才知道那孙文丰葫芦里买的什么药。
目睹了刚才的一场闹剧,几位观众犹如吃了定心丸一般打消了所有的疑虑,在仁德医馆诊脉抓药之后迅速加入了替仁德医馆正名的队伍当中。
原本以为王医手要摊上大事的观望着得知真相后顿时松了一口气,放心地前来就诊。
晚上,送走最后一位患者,孙文丰将门咣当一关,拧着眉头忧心忡忡地看着王医手,郑重其事地说:“师父,咱跟县医院的张医生结下梁子了!”
正在翻阅医书的王医手一愣,佯作不知道:“为什么这么说?”
孙文丰将给患者排队时准备坐的长凳子往中间一拖,右腿往上一跨顺势坐下来说:“你没听那个王大山说吗?是县医院的张医生指使他仁德医馆的!”
“这不是好事儿吗?人家给咱介绍患者,你怎么能说是结下梁子了?”王医手问。
“好啥事儿啊?他的目的显而易见!那个王八蛋张医生自己治不好才把王大山往咱这儿推!多亏师父您医术高超治好了,万一没治好咱现在可就没心情在这儿闲聊咯!”
孙文丰有点儿后怕地说。
见孙文丰分析得如此透彻,王医手索性将自己跟张医生的那点儿芝麻绿豆大的恩怨跟孙文丰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孙文丰大巴掌往桌子上用力地一拍道:“这种人也他妈的配当医生?”
由于动作太过激烈情绪太过激动,结果,一个不小心将糊在嘴边的三七粉给抖掉了。
王医手摆了摆手说:“行了,他气量小咱就别跟他一般见识了,一把年纪了还激动成这样!嘴上的去疤药掉了,还不赶紧再去弄点儿糊上?难熬是嫌它还不够难看舍不得去掉吗?”
“我去!”孙文丰说。
“你说什么?”王医手白了他一眼。
“我这就去!”孙文丰捂着嘴角上的大疤一头扎进了制药间,捣鼓他的祛疤灵药去了。
经过王大山这一闹腾,仁德医馆的名气大增,每天前来问诊的患者比之前又多了一倍。王医手和孙文丰师徒两个人都忙得连喝口水的功夫都没有。
一日,孙文丰低着头给患者抓药,一位眼尖的患者指着孙文丰的嘴边说:“大夫,你嘴上流脓了!”
“神马?”孙文丰大惊,伸手摸了摸,果然,手触碰到瘢痕的地方沾满了黄水。前几日他就觉得有些痒,还微微泛红,但他以为是在愈合呢,并没在意。
可是这怎么突然就流脓了呢?是自己涂抹的方法不对,还是三七和醋的比例不对?
碍于患者众多,他没开口问师父,而是打着哈哈说:“伤口发炎,这几日忙得忘了换药了,待会儿闲下来去涂点药就好了。”
说完趁着洗手的功夫顺便溜到镜子前仔仔细细地照了照,发现嘴角处微微泛着黄,很是恶心。
傍晚,终于将患者送走,孙文丰这才开口问师父,这疤痕为什么会流脓?王医手告诉他,这是自然现象不必担心,这几日先暂停用药,等黄水干了后再继续用。
“停几天?那我好不容易碾好的三七粉岂不是要浪费了吗?”孙文丰小声嘀咕道。
“浪费不了!不能涂了你可以吃啊!”王医手说。
“吃进肚子里?”孙文丰明知故问。
“你也可以喝进肚子里!”王医手不失时机地幽了他一默。
师徒二人正在你一言我一语地轻松交谈着,这时,从门外走进一位老者。此人身着锦衣绣袍,头戴深色礼帽,手拄镶着黄金宝石做点缀的龙头拐杖,大拇指处套着一个价值不菲的祖母绿翡翠扳指,两名保镖分立左右,放眼一看就是身价不菲的商贾富豪。
虽然老者看起来年岁不小,但却精神矍铄,并不像是有病的样子。
但凡进入医馆的几乎都是前来寻医问药的,既然老者没病,那一定是替家人前来求诊了。所以,王医手便笑问道:“老先生,请问您的家人生病了吗?”
老富豪脸上微微起了一些不易察觉的变化,但这种变化稍纵即逝,很快便恢复了正常。
“不,我是来替自己问诊的!咳咳咳!”他将手杖往地面上轻轻一触,旁边两位保镖立刻恭恭敬敬地将凳子送到他身后,并轻轻扶他坐稳。
老爷子操的是南方口音,看样子赶了很久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