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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八章 容瑾年

作者:深烛 | 发布时间 | 2018-07-15 | 字数:5021

金陵的街道向来热闹,一袭青衫的小姑娘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手里抱着还没有吃完的糖炒栗子,一时间心里居然不知道要去哪里,走着走着便走到了之前经常来的茶馆中。

那已经跟明盛因混的很熟悉的小二正站在门口晒东西,看见了明盛因眼前一亮,咧嘴便朝着她笑了,左右也没有什么别的事情,明盛因便上前去,笑笑道:“好久不见啊。”

“可不么,姑娘可有一段时日没来了。”

明盛因不好跟店小二解释自己究竟干什么了,那店小二看上去也没有要仔细追究的意思,倒是直接请明盛因往屋里走,一边走一边说道:“姑娘,平日里总跟您那位公子,这两日可是来了好几次了,就坐在之前那个座位看着窗外也不说什么。”

“嗯?是么?”

“是啊,您看,今天也在呢。”店小二伸手向窗户边,让明盛因看。

明盛因蹙眉看着略有几分清瘦的晏正延。

不过是几日不见,晏正延看上去消瘦了许多,况且,他可是当朝丞相,每日要处理的事情和皇帝一样多,怎么会天天有时间坐在这里耗费精力呢。

明盛因走上前去。

晏正延抬头终于看见了朝思暮想的人的时候,还以为自己恍惚间是在做梦,最近他心里的压力很大,十分的大,明盛因出事儿了,他几乎是第二日便知道了,也顾不得其他便赶去见楚长沐,谁知看见楚长沐居然是一脸云淡风轻,仿佛是这些事情跟自己没关系一般。

晏正延现在脑海中仍然浮现着楚长沐的话,“晏大人不是觉得自己可以么,那便自己亲自地去见她吧,如今她人在崔行水宫中,说不定已经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这些日子,崔行水这个名字就像是心中的一个刺一样,根本就没有办法忘怀,晏正延攥了攥拳头,却又不知气往何处发。

看着明盛因仍旧是懵懵懂懂的样子,晏正延努力地平息了一下自己心中的怒火。

“明姑娘,今日怎么有空……”

“我一向有空啊,只不过前一段时间身体不是很好,没有出来罢了。”

晏正延心中竟是放心了几分,于是表情也缓和了一些,“那现在可是大好了?”

“是啊。”明盛因将手中的糖炒栗子放在桌子上,两手托腮道:“可是好无聊啊,我都不知道我应该去哪。”

晏正延颇有几分认真道:“明姑娘想要去什么样的地方?”

“嗯……山清水秀最好不过了,安静一些就好。”

晏正延想了一下道:“我还真有一个地方,不知道明姑娘愿不愿意去。”

“什么呀。”

明盛因亮晶晶的眼睛看着晏正延,晏正延心中略有刺痛,为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愧疚不已。

“我当年求学之时,认识过一位学识渊博的老隐士,他居于横断谷中,平日里喜欢读读书,种种花儿,不知道明姑娘愿不愿意……”

“他既然是隐士,那不会喜欢别人打扰他吧。”

“也不是,他这一辈子,最大的遗憾是没有一个孩子,也没人继承他的学识,曾经希望过我去陪他,可惜……我心境不适合那般的生活,明姑娘既然想,不如去看一看?”

明盛因看上去有几分的犹豫。

晏正延从袖中拿出了玉蝉道:“这是当年他给我的信物,你只要拿着这个去,他一定会接待你的,若是一段时间之后觉得不合适,你在寻机会告辞便是了,也没有什么非要陪着他的拘束。”

明盛因有那么几分的动心了。

晏正延再接再厉道:“那山谷中山清水秀,甚少有人进入,离金陵城也不远,你若是有什么需要,回来采买寻找都是方便的。”

晏正延最后勉强带着一个笑容送走了明盛因,望着明盛因的背影,低声道:“我怎么觉得,我又做了一件错事。”

崔行水自旁边的隔间当中转了出来,道:“那人心善,又喜欢孩子,绝对不会苛待了她的。”

“她向来不喜欢欺骗,我怕这样会让她越来越远。”

比起晏正延的忧伤,崔行水倒是安定了许多,“对于我来说,如今只要她远离京城这片污浊的环境,无论是去哪里,未来如何都是好的。你也知道,她若是待在京中会有多么的危险。”

晏正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两人进入了雅间之中,分坐两侧。

晏正延苦笑“从来没想到,还有和国师坐在一起心平气和地说话的时候。”

崔行水看上去仍然是平日里那副平静无波的样子,“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晏大人不会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吧。”

晏正延看了一眼窗外,仍旧是平日里那番的景色,但是心境却完全的不同了,就算是半个月前,有人跟晏正延说未来他会和崔行水一个战线去做什么事情,他都可以理直气壮肆无忌惮地嘲笑对方一翻,不过这几日,他便失去了这样做的勇气了。

“如今京中情况,晏大人应该有所了解吧。”

晏正延沉默了一会儿,视线黏在窗外一直没有收回来,崔行水也并不着急,等着晏正延。

良久以后,晏正延方回头道:“国师以为,信王和瑾王哪个更有胜算一些。”

崔行水微微一笑,“晏大人向来是聪明的人,怎么今日如此愚钝呢,这京中又不是只有这两位皇子,是不是。”

“没想到裕王倒是沉得住气啊,这般镇定,看得出将来能成大事啊。”

慨叹了一番,而后道:“国师这是来给裕王当说客来了?”

崔行水摇摇头,“崔某无意于夺嫡,只是在这三个人当中,裕王是唯一一个对盛因没有威胁的人,所以崔某更愿意帮他一些,就是不知道,晏大人心中是怎么样的一个想法了。”

“我还有什么选择的余地吗?”

崔行水脸上带有几分我就知道你会想明白的神色,“晏大人如今如此明智,将来一定会感谢自己现在的选择的。”

晏正延不语。

崔行水抖了抖衣袖,“晏大人久居朝堂,不知对如今局势有什么看法。”

“如今局势?呵!信王瑾王两个人针尖对麦芒,早晚有一天两败俱伤,既然如此,旁边能够坐享渔翁之利的人自然是能够得到一个好的结果了。”

晏正延兴致缺缺,说话的时候也并没有十分的认真。崔行水自然是知道如今晏正延这副状态究竟是因为一些什么,所以压根也就没有听进去。

对崔行水来说,谁登基并没有什么影响,无非就是与他敌对的人登基,他会抽出一些时间来对付不懂事儿的人而已,自从他进宫得到了楚皇的赏识以来,已经很少有人会做这种事情了。

崔行水面对如今的情况,颇有几分的兴致缺缺。

两个兴致缺缺地人坐在一起,无聊地各自想自己的事情。

那日过后,崔行水明显地感觉到了,虽然说楚长沐对晏正延参与或者是不参与的感觉不深,但是实际上,晏正延在背后默默的支持和帮助对楚长沐来说是绝对不可或缺的,楚长沐自己不喜欢读书,文采自然也谈不上出色,自古文人互相都有一种惺惺相惜的感情,退一步说,如今官场上最主要的关系,便是师生之间的关系,楚长沐自己手中没有能够挑得起文官大旗的人,很快就捉襟见肘了起来。

比如说,这两日,站在楚长沐一派的庆国公,大理寺少卿,忠义侯等人,接二连三地被御史台弹劾,被弹劾的理由可以说是花样百出,从庆国公占地这种大事儿,到忠义侯家的奴仆见到了公主车驾没有及时行礼,大的小的一样两样全都被御史台挑了出来,这种事情在从前的时候可是从来都没有的。

御史中丞容瑾年带着一脸严肃的目光看着朝堂之上据理力争的庆国公,轻飘飘地就甩出了原告的全部证词和物证,庆国公这个事情干的太不道德了,若不是一直有人压着,这件事情早就事发了。

回到了瑾王府中的楚长沐大怒,“你说!这都是什么事儿!”

庆国公六十多岁,没了之前的意气风发,低着头畏畏缩缩,“这,这事儿都过去十多年了,老臣之前把人都安抚下来了呀,不知道怎么突然间就这样了。”

楚长沐一把甩了书案上的笔架等物,“不知道不知道,你们一问都什么都不知道,难不成这告状的人是从地里长出来的?还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怎么可能不知道!本王告诉你,这件事情你赶紧给本王解决了,不然的话本王跟你没完!”

庆国公本来是想来瑾王府寻求一些庇护,不想楚长沐居然一点面子都不给,一时间又是难过又是惶恐,试探性地想与楚长沐说说情,楚长沐连理都没理他。

许幕僚自然不会任由楚长沐这样地去得罪人了,一边安抚庆国公一边道:“容大人从前向来都不大管这种陈年往事的,这次怎么这么奇怪呢。”

“是啊,那个毛头小子,入仕也仅仅六七年,那都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当时的人都不一定那么清楚,他怎么会知道的那么多呢。”听见许幕僚打圆场,庆国公如同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连串道。

许幕僚本来是想要缓和一下气氛,却由此想到了这其中的关键所在。

“所以说,这件事情恐怕还是要从长计议,如果要真的是有人故意在给我们使绊子呢。”

楚长沐已经从最初的震怒当中恢复了过来,听见了许幕僚如此说道,也不由的开始思考了起来。

容瑾年任御史中丞的年头并不是很长,这人当年在科考的时候是江南翘楚,年龄又小,吸引了不少世家的注意,等到殿试的时候,更是大放异彩,让楚皇动了惜才之心。

当然了,容瑾年如此出名,自然会有人调查,结果还不等众人使出大力来,镇南王府便传来消息,容瑾年是镇南王府王爷的小儿子,年幼时候,被乳母拐走,在江南却被一户好人家相中了。

这运气……真是让人望而感叹啊,镇南王妃千里迢迢地从云南赶过来,和容瑾年互相认亲,有了如此家世又有如此的才华,容瑾年理所应当地一开始官位就比其他人高,三五年的功夫更是芝麻开花儿节节高,一遛向上,直到如今御史中丞的位子,而后便不动了。

容瑾年在御史台扎下了根,其他的人的日子可就开始难过了,此人之前殿试的时候便就着世家与朝廷之间的关系,说了不少得罪了世家的意见,本来以为这是寒门弟子的不甘不平,等到被镇南王府认回去之后,他便也是世家中的一员了,总该放弃与世家不对付了吧。

并没有,反而是愈发的厉害,镇南王府方面,给出的回答更绝,我镇南王府历代男丁马革裹尸,没有一个是纨绔子弟,废除世家排名,也抹除不了我们的功勋所在,倒是反对这件事情的人,不知是给谁留后路呢。

有了镇南王府的支持,容瑾年在御史台干的愈发的肆无忌惮了。容瑾年在京中有一处小府邸,据说周围三条街之内没有朝廷的官员,就怕哪天容瑾年抓到什么错处。

做官做到这个份上,实际上并不容易,容瑾年对自己独来独往的事情也并没哟什么抱怨反思或者是避讳的。

就在所有人都咬牙恨齿地觉得容瑾年绝对干不了多久的时候,容瑾年与丞相晏正延不知怎么又气场相合,联合起来对朝中贪官污吏一阵清理。

那些有了其他心思的人终于认识到了,容瑾年此人,虽然是这般的不好相处,但是这个人并不傻,他有的是的办法让自己在这种环境当中活下去,或许最后搞不好死的人就是作对的人了。

庆国公的想法其实没有错,容瑾年入仕还短,前一段时间还忙着处理那些尸位素食的人,若不是有人提醒,他的确是想不到占地这个事情。

起因自然还是无处不在的崔行水。

崔行水作为国师,偶尔会到寺庙当中帮忙祈福,好巧不巧地庆国公当年处理的时候有个女婴被乳母抱在怀里,这孩子小,乳母匆忙逃命的时候便扔在了山脚下。

小孩子睡的正熟滚落石头旁边,根本就没有人看见。

等逃兵都过去了,夜深了,这孩子醒来见不到熟悉的人,便哭闹不止,被路过的小和尚拣上了山。

十几年的功夫过去,这女孩一直在寺庙当中生活,直到遇见了崔行水。

包着她的包裹当中还有当年那些无家可归的人写好的状纸,上面还意义地摁着手印。

带头告状的几户人家,在庆国公的各种小手段之下人已经作古许久了,却还是有几家,顽强地活着。

崔行水如今正愁找不到这种事情呢,当年事发的时候,女婴自然是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记不住,可是活着的那些人家,有人记得啊。

崔行水调查好了一切,便一股脑地全都给容瑾年送去了。

这要是在不做点什么,容瑾年也就不是容瑾年了。

于是这位年轻的御史中丞仔细核查了资料属实之后,便直接弹劾了庆国公,连个招呼都没打。

容瑾年这些年得罪的人多了,他可不怕再多得罪一个。

深夜仍然待在楚长沐的书房中的庆国公,对如今的容瑾年,也不知是想捏死他,还是想直接砍死他。

他大概没想到,容瑾年也没有休息,与晏正延对坐两边,“晏大人为何突然间对这件事情感兴趣了。”

容瑾年最近对晏正延的印象算不得多好,近一段时日,晏正延帮楚长沐压下了不少的事情,虽然都不大,但是让容瑾年心中十分的不痛快。一方面想要相信晏正延不是那种罔顾民生的人,一方面又觉得晏正延就是也参与到了夺嫡党争当中了。

晏正延比容瑾年年长,又在朝廷当中时间也多,如何不知道容瑾年想什么,倒也没有过多的解释,“不知你可想好了,如果他们问起你究竟是如何知道这件事情的,你要如何应对?”

“我就说我自己查到的。”

晏正延其实样子有那么几分的无精打采,但是还是努力打起精神道:“庆国公此人虽然不算是什么聪明的人,但是作为瑾王一方的主力人员,瑾王绝对不会放任他这样就被扳倒的,你现在手中的证据虽然充足,但是只要庆国公咬死了当年他是买的地这些刁民只是想要得到更多的好处,恐怕你还是一样只能动动嘴。“

被晏正延如此一提醒,容瑾年开始仔细思考起来。

“那依照晏大人的看法,应该怎么办。”

晏正延低声道:“当年既然他派人杀了人,那就不可能一点痕迹都没有,说到底,占地不过是一件小事儿,若是真的杀了人那可就不一样了。”

容瑾年沉默了一会儿。

查案子,这么多年前的案子,可是不容易……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