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巡查车渠
陈汤带领大队人马抵达车渠国。
谷吉率领的使团两百多人到达车渠之后，不知所踪。汉元帝刘奭（音shi）十分震怒，三次发诏书给西域都护府，要求严查。丝路上来往的商人都盛传是郅支单于胡图乌斯派人截杀了汉使团，抢走了大量的金银财宝。但西域都护府一直没找到确凿的证据。西域都护府都护李玉曾派人到郅支城找匈奴人交涉，要求交还谷吉等人的遗体遗物。胡图乌斯一直矢口否认。甘延寿与李玉交接时，专门交待过这件失踪案。李玉认为谷吉等人最后的出现地点是在车渠国。如果要破案，应该从车渠国入手。为了帮助破案，中书令石显还将谷吉所携带的物资清单誊抄了一份，递送到了西域都护府。
者屈得到大汉副都护陈汤率队前来车渠国巡查的消息，开始坐卧不安。
晚上，他枕着丽稚的大腿，睁着眼睛想心事。丽稚把他的手拉到自己的胸前，他也只是机械地摸捏了两下就罢休了。丽稚假意生气道：“王爸爸，你是不是讨厌丽稚了？”
者屈搂着丽稚的脖颈，亲了丽稚一口，说：“爸爸没有不喜欢女儿，是爸爸有了麻烦！心里烦啊！”
丽稚说：“不就是汉人又要来了嘛！陪他们吃好喝好，送点礼物，打发走了就是了！有什么麻烦的嘛？”
者屈忽然看到丽稚脖子上挂着一串红色珊瑚项链。他忽然惊慌地翻身坐起，说：“利稚，不是跟你说过，不要戴这串项链的吗？你怎么还是戴上了？赶紧收起来！这是从汉使团那里抢来的！要是被汉人看到，他们肯定会怀疑到我们头上！”
丽稚不以为然地说：“我们车渠国经常有商队从长安回来，我不会说是找商队买的呀？”
“哎呀，我的小宝贝，你不要自己骗自己好不好！能够派到西域来的汉人都不是傻瓜！人家能听你的解释？快快，小乖乖，赶紧取下来，换别的戴！听话！”者屈一边哄着利稚，一边亲自上手，将丽稚脖子上的珊瑚项链取了下来。
丽稚嘟着小嘴，很不高兴地说：“那人家戴啥嘛！”
者屈说：“戴珍珠的，玛瑙的，还有黄金的，只要不戴这一串就行！”
利稚说：“这串珊瑚项链好漂亮的！利稚我好喜欢！”
者屈说：“喜欢也不在这几天嘛！等爸爸送走了汉人，你再戴嘛！小乖乖，听话，别闹！”
丽稚躺在者屈身边，又拱到者屈宽大的胸前，温柔的小手抚摸着他的护心毛，说：“王爸爸，你不要怕汉人嘛！要不爸爸赶紧派人到郅支城去，找我舅舅派多一点兵来，把汉人抓起来杀掉不就行了！”
者屈的右手摸着丽稚光洁的后背，解释说：“郅支单于在康居也是刚刚站稳脚跟！再说，他的兵马也没人家汉人的兵马多。爸爸听说，汉人在敦煌酒泉就屯兵二十多万！要是把汉军惹恼了，随时可以杀过来。大单于怎么是他们的对手？他们抢了汉使团，杀了人家几百人，大单于还不是不敢承认！要是被汉人知道，我们也参与了杀害汉使的行动，爸爸就完蛋了！”
听者屈说得这么严重，丽稚吓得不敢作声了！
者屈说：“汉人的刀不是吃素的！我听说当年贰师将军李广利征伐大宛途经轮台国，轮台国不肯投降，被贰师将军破城后血洗灭国。丽稚，我的乖乖女儿，你一定要谨慎，千万不要给王爸爸添乱呀！”
丽稚听到者屈这么严肃的一番话，心里紧张了许多。她乖巧地说：“丽稚听爸爸的话就是了！”
者屈将身轻如燕的丽稚搬到身上，捧着丽稚的小脸蛋，亲了一口，说：“这才是王爸爸的乖乖女嘛！”
大汉西域都护府副都护兼戊己校尉陈汤受到了车渠国王者屈的盛情接待。
陈汤到达车渠国的当天晚上，在王宫门前的广场上，者屈命人搭起了十几座帐篷。帐篷围成的中央空地上燃起了篝火。美丽的车渠女子围着篝火载歌载舞。空气中充满了羊肉被炙烤后的香味。
临来参加宴会前，陈汤召集薄信和张胜商议。陈汤说：“我们此次出行，表面上是南下例行巡查，实际上是奉诏调查谷吉等人的失踪真相。前都护李玉将军怀疑车渠国王者屈参与了谋害汉使的阴谋，我们这一次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如果者屈参加了这个阴谋，我们不能饶他！如果他没有参加，也算还他一个清白。薄信，你有多年的刑狱经验，你要想办法多找些物证。不要冤枉一个好人，也不能让一个坏人跑掉。”
薄信点头回答说：“陈将军请放心，我一定竭尽全力！”
陈汤又对张胜说：“张胜，你的责任就是约束了队伍。一定要告诉弟兄们，千万不能放松警惕，要随时睁着眼睛，张大耳朵。一旦有事，你张胜必须第一时间带出队伍，完成任务！”
张胜还不到三十岁年纪。正是血气方刚之年。听完陈汤的话，他坚定地点点头，铿锵有力地回答说：“一定听从陈将军号令！”
酒宴上，者屈极尽谄媚之能事，不停地给陈汤敬酒。陈汤常年习武，身体健壮。从小就陪着爷爷喝酒。他的酒量也还很不错。
宴席上，者屈问陈汤：“陈将军光临敝国，有什么需要小王效劳的，请一定不要客气！”
陈汤说：“大王客气了！我听说车渠国扼守商道，往来客商甚多。我受朝廷之托，打算在西域采买一些玉器、玛瑙、金银宝物，大王可以将贵国商人推荐给我！”
者屈又问：“如果陈将军只是想多买些珍玩宝物，小王完全可以办到！我的国相屠歧是这方面的行家，明天就让他带你们到市面上看看！”
第二天，陈汤命人在市场上贴出了告示。汉人要在车渠国做生意的消息，立即在各国商队里传开了。
就在陈汤等人到达车渠国前三天，从遥远的条支国来了一个三十多人的商队。他们带着象牙、犀牛角、香料和金属器皿，准备到长安换取丝绸布料。这是他们的第一次远行。条支人的商队历经千辛万苦到了车渠国，却听说长安城还在万里之外，商队里的大部分人都开始打起退堂鼓。可是，这一路上人吃马喂，开支不少，总不能就这么无功而返吧。他们找到屠歧，提出和车渠国做些交易。屠歧看了看他们带的东西，将价格压得极低，条支人不愿意，但又无可奈何。现在陈汤发布要收买商队物品的布告，让他们看到了发财的机会。
他们第一时间将自己的货物送到陈汤在市场上设定的收购点。
薄信具体负责清点评价货物的价值。车渠国译长莫沙担任翻译工作。
在条支人送来的物品中，有一只犀牛角杯，雕刻精美，工艺十分精致。杯子有一个把手，雕刻成了一只小猴。杯身上九只猴子或吊或卧或嬉戏，活灵活现。当这只杯子出现在薄信眼前时，薄信心中一惊：在谷吉携带的货物当中就有一只这样的犀角杯！单子上明确地将这只杯子命名为十猴犀角杯。这只十猴犀角杯到底是不是谷吉他们携带的那一只？如果是，为什么到了条支人的手中？
条支人要二十匹绸缎才肯交换。薄信对莫沙说：“你跟他们讲，二十匹绸缎没有问题，我们这里没有那么多，你们要跟我们到驻地去拿！”
条支人听了莫沙的翻译，心里似乎有些顾虑，对于交易有点犹豫。一个条支人想拿回犀角杯，不肯交换了。薄信说：“我们看中了犀角杯，如果不换，你们的象牙、香料、金属器皿，我们就一概不要了！”
条支人叽叽喳喳商量了一会，说：“好吧，我们同意交换。但今天就要拿到绸缎。”
薄信说：“没有问题，你们跟我来吧！”薄信嘱咐手下，将收购点业务暂停。领着十几个条支人往驻地走去。
到了驻地，薄信将条支人安排在一个帐篷里坐下，派士兵给他们倒上酒水。自己拿着犀角杯来到陈汤的帐篷。
陈汤拿着犀角杯细细地打量，问薄信道：“条支国盛产犀角，他们自己会不会雕刻的工艺呢？”
薄信说：“十猴杯表示十代封侯的寓意，明显地是我们中原的雕刻工艺。这一点我可以肯定。我现在不能肯定这只杯子是不是谷吉他们携带的那一只！如果陈将军同意将这些条支人抓起来审问，我一定可以搞清楚这只杯子的来龙去脉。”
陈汤同意了薄信的意见。嘱咐道：“我们和他们语言不通，你得多依靠译长莫沙。给他的礼物他收下了吗？”
薄信说：“收下了！莫沙对我们不错！我们这几天合作得一直很好。”
陈汤说：“让张胜封锁消息！将条支人分开审问，别给他们时间串供！我要亲自审问！”
“好嘞！”薄信答应一声，掀帘出去了。
首先带进帐篷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他头上缠着灰色头帕，身穿宽松的褐色长袍。被两个汉军士兵押解到帐篷里时，他满眼惊恐之色。
陈汤通过莫沙很和蔼地问道：“朋友，你不要害怕。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想问问你，这只犀角杯你们从哪里得到的？”
中年条支人说：“我们是从自己国家带来的，打算到长安换取丝绸。你们汉人的丝绸在我们国家太值钱了！我们想赚钱，赚大钱！”
陈汤笑了笑，说：“你们国家有犀角，但你们有这样的雕刻工艺吗？再说，这上面雕刻的十猴图案，是我们中原的！你们的工匠难道会雕一个我们汉人的图案？”
中年条支人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陈汤一拍桌子，怒道：“大胆！你还敢对本官隐瞒！不说实话，你们条支人一个都别想活命！”
中年条支人说道：“我也不清楚这只杯子哪里来的！是阿斯者罗的！”
陈汤对莫沙说：“快！让薄信带阿斯者罗！”
薄信审问了几个条支人，也得到了犀角杯所有者准确信息。大家一致指向一个叫阿斯者罗的商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