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七三章 夏侯擒将又失将 黄忠换将又伤将

黄忠率领汉军大胜，第二天赵子龙告辞，押送降兵和缴获的军粮去阳平关，交给诸葛军师。

诸葛亮大喜，安排邓芝、马谡、简雍、孙乾等文官，去收编魏军降兵，加以训练。

又派骑兵立刻送信给瓦口关的张翼德，命他即刻出兵，趁巴中守将曹休，阆关守将夏侯懋、巴关守将夏侯霸还没回去，先攻取就近的阆关、巴关。

张翼德与张苞分兵前往，守关的主将不在，张翼德和张苞日夜攻打，很快城破，夺得阆关、巴关。

夏侯懋、夏侯霸兄弟在归路上听得各自把守的关城失守，不敢去南郑见曹洪，怕曹洪问罪；二人一商量，去了定军山，投靠夏侯渊。

夏侯渊在魏军中德高望重，是夏侯懋、夏侯霸的父亲，有他庇护，曹洪不好治罪。

夏侯渊是西汉太仆夏侯婴之后，他的夫人是曹操的妻妹；早年曹操在家乡受某案件的牵连，夏侯渊代其承担，冒充曹操去坐牢，因此两人关系匪浅。

诸葛亮派出的探马打听到夏侯兄弟去投靠定军山，张郃也畏罪逃到定军山，急忙派法正去葭萌关传令，命黄忠立刻出击，先取天荡山，后攻定军山，乘胜追击，不给魏军喘息的机会。

法正传完诸葛亮的命令，告诉黄忠，诸葛军师派他来助战，留下为黄忠出谋划策，暂时不回去了。

黄忠大喜，命傅彤仍然率本部兵马镇守葭萌关，自己率领严颜、法正，兵发天荡山。

天荡山守将夏侯德死在葭萌关外，曹洪还没来得及再派守将，黄忠的大军就到了！

天荡山在勉县城北四公里处，东起堰河西岸，西至关山梁的银洞岭、雷公山，北连群峰环抱的米仓山，南隔汉江与定军山对峙。其主峰天灯寺岭，林木苍翠，巍峨陡峭。

天荡山地势险要，与定军山、阳平关成犄角之势，为汉中盆地西部门户，西控川陕要径，北扼陈仓古道南口，为历代兵家必争之地。

正因为天荡山地势险要，曹洪在此也囤积了不少粮草。

黄忠和严颜、法正到了山下扎营，山上魏兵没有大将统领，不敢出战，坚守不出；天荡山地势险峻，一时间汉军倒也攻不上去。

法正献计说：“黄老将军，我们军中，不乏翻山越岭的高手，不如派几十个人从后山爬上去，找到魏军屯粮之所，放火为号！军粮起火，魏军必乱，我们再趁乱攻山，必可得手。”

黄忠大喜，依计而行。

到了傍晚，黄忠派出的勇士已经爬上天荡山，找到粮营，点起了熊熊大火。

山上守军顿时大乱，山下被黄忠包围，山上粮食再一烧掉，魏军会被活活困死！

加上山中无主将，魏军狼奔豕突，有的去救火，有的去抢救自己的行李，有的干脆下山投降。

黄忠大喜，挥军攻山，士兵无心抵抗，纷纷投降。

黄忠不费力就攻下要隘天荡山，重赏爬后山登山的勇士，一边派人救火，一边派人去阳平关向诸葛亮告捷。

过了十几天，诸葛亮率领五万大军，浩浩荡荡地开到天荡山，就在山下扎营。

黄忠、严颜、法正连忙下山迎接，问军师为何亲自来此。

诸葛亮羽扇轻摇，说：“曹操闻报汉中魏军大败，亲率大军四十万已抵达南郑，我不能不来支援，以牵制曹操。”

诸葛亮令大军修整一天，派黄忠、严颜、法正三人，领部属五万去定军山下寨，自己驻扎天荡山，以防曹操增援。

诸葛亮说得不错，建安二十三年底，曹操已抵达南郑，在城外驻扎。

曹洪将曹操、文武官员迎接进城，说起张郃失守瓦口关，又惨败葭萌关之事。

曹操念旧，说道：“非张郃之罪，胜负乃兵家常事耳，何况张郃的对手是狡诈的诸葛亮。”一句话，将张郃的罪责全部卸尽。

曹洪说道：“如今诸葛亮派黄忠攻打定军山，夏侯渊知道大王兵至，未敢擅专，固守未曾出战。”

曹操愤然道：“若不出战，是示懦于诸葛亮也。”便要派人到定军山教夏侯渊进兵。一旁程昱谏道：“夏侯渊性格太刚烈，贸然出战，恐中奸计。”曹操觉得有理，只得罢论。

黄忠几次派兵攻山，无奈山势太险，攻不上去。

两军对峙，到了建安二十四年春，曹操按耐不住，写了一封手书，派人到定军山。

夏侯渊接书一看，上面写着：“凡为将者，当以刚柔相济，不可徒恃其勇。若但任勇，则是一夫之敌耳。吾今屯大军于南郑，欲观卿之‘妙才’，勿辱二字可也。”话无数句，意极深远。

夏侯渊字“妙才”，曹操一语双关，激励他立功。

自古以来文能制武，柔能克刚，水能克火，曹操是要夏侯渊多动脑筋，深思熟虑，出奇制胜。

可是夏侯渊会错了意，以为曹操要他快点立功，为夏侯家族争光，于是决定主动出战！

定军山属大巴山脉，其脉从“高庙子”渐渐降低，进入平地，隆起秀峰十二座，盛产茶叶。

山南有一个天然锅底形的大洼，周长一千五百米，当地人称为“可屯万兵”的“仰天洼”。

夏侯渊驻扎在定军山最高的主峰，黄忠驻扎在“仰天洼”，魏军依山扎营，居高临下，从山上一直扎到山脚，层层叠叠，遥相呼应。营寨上旗幡招展，刀枪如林，一面大旗高飘半空，上面绣着“夏侯”二字。

夏侯渊率五千精兵下山出战，山下是黄忠的副将杜微，也领兵五千正在耀武扬威地叫阵。

杜微原是严颜部下副将，诸葛亮知道夏侯懋、夏侯霸、张郃都投奔了定军山，敌势浩大，就派了杜微、陈式两员副将相助黄忠。

黄忠知道定军山难攻，就派杜微、陈式轮流领兵五千去叫阵，自己和严颜埋伏在山下树林里，一旦夏侯渊下山交战，就冲出去断其归路。

夏侯渊弟兄四人，长为夏侯惇，次为夏侯渊，三是夏侯德，四是夏侯尚；三弟夏侯德被老将黄忠刀劈而死，夏侯渊震怒不已，恨不能立即下山与黄忠拚一个你死我活；所以一接到曹操的“妙才信”，夏侯渊便急不可耐地点兵出战。

张郃在旁不敢多话，知道夏侯渊和自己武艺差不多，想杀黄忠，怕是难。

杜微一看夏侯渊冲下山来，仔细端详，夏侯渊骑红鬃马，头顶红铜盔，盔嵌明珠，盔顶一颗红缨倒飘，头盔正中镶嵌一块美玉。身穿红铜甲，胸前护心镜，斜披威风带，甲拦裙上金钩倒挂。腰悬宝剑、弓箭，足登铜头铁跟虎头靴，威风凛凛。

夏侯渊今年四十九岁，站在地上八尺有余，胸背之间足有二尺厚，两肩三尺开阔，长得身材魁梧。天生一副紫红脸，脑袋也有巴斗那样大小，两条又阔又长的浓眉，好似两条卧蚕一样攀附在额上，一对铜铃般大眼，布满了红丝。脸中央一只狮子大鼻，两旁一双肥耳，一张阔口，上下两旁须髯虬结。手执一柄八十斤重的红铜大刀，威武雄壮，大将气概。

杜微看见夏侯渊冲来，也不搭话，抡起大斧就砍。

夏侯渊举刀招架，觉得杜微的力气倒也不小。

夏侯渊边打边问：“你是何人？速叫黄忠老儿出来送死！”

杜微喝道：“狗贼夏侯渊，连你家杜大将军都不认识！就凭你，想见我家黄老将军，先过了我这关再说！”

夏侯渊从来没有听过杜微的名字，知道是个无名副将，心生一计，曹丞相要看妙才，何不抓住此人，押解去南郑请攻。

夏侯渊斗了几招，胸有成竹，杜微只是有些蛮力，武艺并不高。

夏侯渊使出全力，红铜大刀连劈三刀，杜微举斧相迎，“当当当”三响，震得手臂发麻。

杜微心中大怒，趁着夏侯渊大刀收回，使足全力，斧劈夏侯渊头颅。

夏侯渊就是要杜微尽力，一看大斧砍来，并不招架，一带马缰绳，往旁边一让；杜微一斧砍空，用力过度，收不住大斧，随着大斧往前一栽，栽倒下马。

杜微挣扎着刚刚要爬起来，夏侯渊红铜大刀一压，压住杜微，手下士兵冲过来，把杜微五花大绑。

杜微部下汉兵大惊，连忙冲过来抢杜微；夏侯渊大喝一声，纵马迎上去，手起刀落，几个汉兵人头落地，其余的纷纷逃回。

汉兵逃回大营，禀报黄忠，黄忠大吃一惊，本来派杜微去诱敌，谁知杜微反而被擒，大挫军威。

法正说：“黄老将军，魏军连败，损兵折将，夏侯渊擒到杜微必定不会杀头，而是押解去南郑向曹操献功。我们何不在半路埋伏，劫夺杜微，顺便把押解杜微的魏将擒来，逼夏侯渊出战！”

严颜应声道：“我愿前往，解救杜微将军。”

黄忠大喜，说：“定军山前山有两军对峙，夏侯渊必定走后山押解，就请严老将军去后山脚下埋伏。”

法正说：“我熟悉定军山地形，后山崎岖难行，爬到山下起码要半天时间，严老将军傍晚出发，刚好来得及。”

严颜点点头，找来军中向导，问清楚去后山的路况；到了傍晚，严颜悄悄从后营出来，领着本部三千兵马前往后山。

严颜率部一路疾行，绕到定军山后山一个岔路口。向导骑马赶上来说：“严老将军，这个路口是必经之地，从定军山下了去南郑，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严颜大喜，下令士兵散开，把战马藏起来，分散埋伏在路边几处树林里。

到了天色刚黑，严颜派出的探马急急骑回来禀报，已经看到定军山后山有一队兵马下到山脚，打着的旗帜是“夏侯”。

严颜大喜，令士兵们准备，弓箭手向前，骑兵在后。

又等了半个时辰，天色全黑了，远处来了一队火把；走到近前，严颜借着火把的亮光一看，骑在最前面的是夏侯懋。

夏侯懋后面的一匹马上，杜微被五花大绑，又绑在马背上，一脸愤怒之色。

严颜眼看着夏侯懋过了路口，骑到面前，严颜大喝一声：“放箭！”

弓箭兵立即射击，箭如雨下，魏兵猝不及防，死伤一片。

夏侯懋骑在马上，万万没想到后山小路上会有人埋伏，好在是武将，反应敏捷，挥刀拨打箭支，没有被射中。

严颜一声令下，带着骑兵冲出，奔向敌军。

魏军突然遇袭，慌忙抵抗，和汉军杀成一团。

严颜挥舞大刀，直扑夏侯懋，夏侯懋挺枪就刺严颜。

严颜架住一枪，用力一格，推开夏侯懋的枪，转手一刀横扫夏侯懋腰部。

夏侯懋急忙用枪招架，严颜大刀顺着夏侯懋枪杆一滑向下，猛然一扫，斩去夏侯懋战马一双前腿！

战马悲鸣一声，跪倒在地，夏侯懋摔倒在地，长枪也摔掉了，就地一滚，爬起来拔足就逃。

严颜取出弓箭，一箭射去，正中夏侯懋大腿。

夏侯懋大叫一声，倒在地上，血流不止。

严颜率手下冲上去，活捉夏侯懋。

杜微也被解救出来，魏兵趁着黑夜逃走，严颜也不追赶，收兵回营。

第二天，黄忠把五花大绑的夏侯懋推到山下，狠狠地鞭挞，激夏侯渊出战。

夏侯渊大怒，提刀上马要下山战黄忠。

张郃连忙劝阻：“夏侯将军，黄忠勇猛善战，您又在盛怒之下，不宜出战。”

夏侯渊说：“那怎么办？我的儿子被擒，难到不救？”

张郃说：“末将愿往！”

夏侯渊点头同意，张郃登上战马，点起三千兵马，下山出战。

黄忠看见张郃下山，有点意外，败军之将，还敢再战？

没想到旁边的副将陈式想立功，说了声：“黄老将军，我去会会张郃。”

陈式拍马冲出，黄忠没拦住，只好看他斗张郃。

张郃点钢枪刺出，陈式举枪招架，两枪搅在一起，张郃力大，慢慢把陈式的枪越压越低。

陈式大惊，没想到张郃这么厉害！

陈式用尽全力，勉强掀开张郃的点钢枪，举枪又刺。

张郃横枪招架，轻而易举地弹开陈式的长枪。

斗了几个回合，张郃已知陈式武艺平平，一手持枪刺去，一手悄悄抽出腰间挂的镔铁锏。

陈式只顾招架点钢枪，不防张郃猛然镔铁锏抽来，一锏砸断左臂，负痛趴在马上。

黄忠大惊，拍马冲去救陈式，张郃伸手一挽陈式的马缰绳，把陈式连人带马，牵回山上。

黄忠领兵急追，张郃下令士兵放箭，冲不上去。

夏侯渊大喜，没想到张郃马到成功，擒获陈式。

夏侯渊立刻派人去汉营，要和黄忠走马换将，用陈式换回夏侯懋。

黄忠为难，心里不情愿，可又不能不顾陈式的性命。

法正对着黄忠耳语几句，黄忠笑逐言开，当场答应来使，明日午时换将。

第二天正午，夏侯渊和张郃、夏侯霸一起领兵下山，带着陈式。

黄忠、严颜也带着夏侯懋，准备换将。

黄忠对夏侯渊喊道：“夏侯渊听着，一会儿炮声三响，同时放人，要交换的俘虏都骑马回来。”

夏侯渊点点头，对着夏侯懋喊：“懋儿不必害怕，炮声响三次，你便骑马回来，为父在此等候。”

双方这么一叫，夏侯懋如梦初醒，方知今日被押出来，并不是行刑，而是双方换人，暂时将腿上的箭伤疼痛也忘了，忙不迭挺起了身躯，听候炮声。

黄忠下令点炮，炮声三响后，陈式和夏侯懋几乎同时被放出，两人手都反绑着，只有用腿夹马，催马向前行。

夏侯懋腿上有箭伤，自然催马的动作慢些，陈式连夹马腹，逃到汉军阵前，夏侯懋还未回到魏军阵前。

这时就见黄忠弯弓搭箭，一箭离弦而出，直射夏侯懋背脊。

夏侯渊看见了，大喊一声不好，夏侯懋已经惨叫一声，背脊中箭。

这还是黄忠手下留情，黄忠向来不喜欢暗箭伤人，因此没有一箭射死夏侯懋。

饶是如此，夏侯懋也剧痛难忍，摔倒下马。

夏侯懋跌得鼻青脸肿，腿上箭伤未愈，背脊又受重创，还重重摔了一跤，疼得杀猪般地嚎叫起来。

夏侯渊急忙纵马而出，上前救回夏侯懋，拨出箭镞，敷上金疮药。

夏侯懋疼痛难忍，不住地呻吟，夏侯渊气得七窍生烟，纵马上前，指名要黄忠出战。

黄忠笑吟吟地催马出来，说：“夏侯渊，你一直躲在山上不战，犹如一只缩头乌龟，如今可敢与我决一死战？”

夏侯渊怒吼道：“黄忠你这老贼，胆敢暗放雕翎箭，伤吾孩儿，还杀我三弟，速来刀上领死！”

黄忠道：“令弟夏侯德，技不如人，战死疆场，怪得何人？令郎不知天高地厚，敢与严颜老将军对战，受伤咎由自取！你征战一生，杀过多少人？要是人人都找你报仇，你怎么办？”

夏侯渊怒不可遏，喝道：“狗贼休要花言巧语，今日不杀了你这老匹夫，我誓不回山！”

黄忠就等他这句话，一举金背砍刀，喝道：“夏侯匹夫，今日有你无我，放马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