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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3章 贺瑰的疑心
休战的这一个多月,李弘益四处派出军队扫荡,自嵩山以北、汜水河以西,大半个河南府已经逐渐安定了下来,而刘鄩的斥候,甚至连汜水河都不敢轻易渡过了。
刘鄩这一个多月来,不断地加固虎牢关城墙,硬生生地又在原本的虎牢关东面,修筑了一道石墙,这却是他学康怀英在潞州对抗河东的方式。
在刘鄩看来,康怀英的夹寨战术其实是没有错的,只是朱温缺乏耐心,因为河东的实力明显弱于伪梁,只要康怀英死守,将河东大军都拖在潞州,李克用是耗不起的。
但是李弘益的参战让朱温心急了起来,搞了一出临时换将,却叫李存勖偷袭得手,这个锅大半算在朱温头上,小半算在李思安头上,跟康怀英的关系却不大。
刘鄩知道,只凭着自己在虎牢关前挖掘坑道灌满河水,只能阻挡大唐攻城一时,现在汜水河整条河的西面都被李弘益控制,只要李弘益派出一支兵马切断河道,这个护城河也起不到什么作用了。
虎牢关前,曹用行挥大军再次攻来,唐军士兵忙碌地布设阵地,刘鄩几次想要派出骑兵偷袭,最后还是忍住了。他看着对面大唐中军两翼密密麻麻的骑兵群,羡慕的眼睛都发红了。
从内心底,刘鄩还是很佩服李弘益的。他不大清楚当年归义军的实际情况,只觉得李弘益攻甘州后继续进军偷袭凉州简直是神来之笔,因为正是夺了凉州,李弘益才有实力和基础建起了一支全天下的实权藩镇都眼红的骑兵部队。
而且李弘益北上支援丰州天德军,更是让刘鄩羡慕不已。刘鄩原本跟着王师范,等到朱温攻打王师范时,刘鄩被葛从周包围,王师范投降后,写了亲笔信招降,他不得已才投了朱温。
而朱温在葛从周举荐了刘鄩之后,认为他是个奇才,任命他为元从都押牙,以一介降将的身份成为诸将之首。刘鄩感朱温恩厚,曾暗自发誓,要为朱温效死。
所以这一次前来虎牢关,刘鄩抱着必死的信念,尤其是在见识到了大唐的火器与骑兵威力之后,他知道,这一仗不同往日,在大唐绝对的实力面前,或许自己的智谋也没有什么大用场了。
事实也的确如此,刘知俊投降的太过于干脆,却让朱温彻底陷入了被动。现在的战场形势,是大唐主攻,而刘鄩不得不采取了守势。
李存孝在黄河以北,不断派出骑兵,依靠着机动性,逼得温县的张归霸部下守军闭城门不敢出,向东杀到了虎牢关后面的牛口渚、板渚附近,好在刘鄩早派了重兵防备,李存孝见进攻不力,又退了回去。
而折嗣祚甚至渡过了汜水河,攻到了小陉山以北,刘鄩不得不将牛存节派了出去,引兵迎战。直到此时,刘鄩才突然觉得,哪怕自己这里有近六万兵力,依旧是捉襟见肘。
出了洛阳向东,平原便多了起来,面对着大唐的骑兵,刘鄩只觉得处处要派兵防守,兵力实在不够用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若是叫大唐骑兵突破了荥阳防线,到开封就只有一个郑州,二百余里的路程,实在是太过于危险了。
不过好歹有一个好消息传来,对于虎牢关战场密切关注的朱温,再次派出了一支三万人的援军,领军的是贺瑰。
贺瑰原本是太平军节度使朱瑄的部将,朱温攻兖州,贺瑰战败,逃窜到巨野城外一座长满荆棘的高坟上,被朱温亲自劝降,因此贺瑰成了朱温的心腹死忠。
贺瑰善领步兵,他被任命为曹州刺史兼南路行营左厢步军都指挥使,协助杨师厚攻荆襄。这一次朱温为了支援刘鄩,于是想到了他。同时派来的还有许州刺史谢彦章、濮州刺史孟审澄和别将侯温裕等将领。
贺瑰被任命为左龙虎军马军步军都指挥使,领曹、许、濮三州兵马,前来虎牢关支援。他从颍州北来,在中牟县先与谢彦章兵马汇在了一处。
看到谢彦章,贺瑰心里就有些不喜。谢彦章是个孤儿,自幼跟随葛从周征战。葛从周见他聪明伶俐,于是认作义子,传授兵法,因此谢彦章极善领骑兵,与贺瑰并称为“双绝”。
贺瑰洒脱不羁,很有豪侠气概,说白了就是唐朝的大混混一般的人物,而谢彦章好诗书,常穿儒服,俨然是个翩翩儒将。这就让大混混贺瑰很是不喜,觉得与谢彦章齐名是自己的耻辱。
贺瑰对谢彦章有一种既羡慕又瞧不起的态度,羡慕的是这位居然被名将葛从周收为了义子,瞧不起的自然是因为谢彦章以儒将自居,而贺瑰是最看不起读书人的。
但是作为一个大混混,贺瑰当然不会将自己的态度明明白白地表现出来,等到蒲州刺史孟审澄和侯温裕各带三千骑兵赶来后,贺瑰接到了刘鄩的命令,让他前往密县,接替牛存节,防御折嗣祚。
于是贺瑰领兵前往密县,牛存节则退往黄河南岸,防备着李存孝的骑兵。贺瑰到时,折嗣祚与牛存节对攻了两阵,眼看牛存节防守严密,找不到突破口,于是便退回了汜水河西。
虎牢关前的战事已经打得如火如荼,贺瑰到了密县,便沿着汜水东岸巡视了一番,查看了地形。这一日斥候来报,唐军又开始渡河,于是贺瑰领兵设伏,指着一处他选定的地方得意地说:“这里冈阜隆起,中央坦夷,正是列阵而击之所啊!”
然而他等了大半天,却见到折嗣祚派出一队斥候,在贺瑰选定的设伏点探视了一番,径往北去了。又过了大半个时辰,斥候来报,说唐骑又杀向了小陉山北,贺瑰连忙派谢彦章引骑兵追击。
然而折嗣祚只是为了牵引敌军,好探一探前来的贺瑰部的兵力,却不是来打仗的。见到谢彦章引六千骑兵追来,也不交战,转身便走,谢彦章追了一阵,眼看追不上,便退了回来。
贺瑰得知谢彦章一兵未损一兵未杀就返回来,心中起了疑心,只觉得谢彦章与大唐私下沟通,恐怕有了异心。于是他派出心腹假扮作农人,秘密潜往偃师,打探葛从周的消息。
葛从周被李弘益“请”往长安,消息并未四处传播,朱温只以为这位老将也陷了进去,心中悔恨,数次派人前来打探,终究么有任何有用的消息。
也不知是合该贺瑰运气好还是谢彦章倒霉,贺瑰派出的探子,从嵩山摸进了登封县,恰好遇到一支洛阳的小商队,其中一名伙计是偃师人,见有人打听葛从周的消息,便说:“葛太保被李元帅派了骑兵请走了哩!”
李弘益的精力主要放在消灭朱温有生力量上,因此折嗣祚虽然占了登封,这里被列入了所谓的军管区,却没有太多的兵力看管,跟别说实行严格的保甲制度了。
那探子得了消息,立刻又偷偷跑了回去,向贺瑰报告情况,然后添油加醋地说:“葛将军已经降唐了!”这完全是他的猜测,却很不幸地被他猜中了。
贺瑰眯起了眼睛,谢彦章的义父都投靠敌国,这个义子想来也是怀有二心的。只是他找不到实际的证据,一时也无法发作。
眼看虎牢关那里的大战已经打了大半个月,贺瑰这里只是防备着时不时做出要渡河攻击姿态的折嗣祚,他觉得朱温既然派自己来,就不是打防守战的,必须在虎牢关南打开局面,否则一味地防守,实在不是正理。
于是贺瑰召集了众将,打算速战,准备主动渡河出击,但是谢彦章却反对说:“我军斥候无法探得汜水河西岸情况,贸然进军,若是落入敌军圈套,得不偿失,亦有负天子之托。”
孟审澄和侯温裕也出言赞同,贺瑰心中更加起疑,只觉得自己部下的骑兵将领,都与谢彦章一条心,莫非这几个人都暗中投了大唐?
他原本就对谢彦章看不顺眼,他的猜忌之心也被诸军都虞候朱友珪看了出来。朱友珪是朱温次子,但他母亲身份低微,只是亳州的一个营妓。
朱温的长子朱友裕几年前就病死了,因此朱友珪就成了朱温年纪最大的亲生儿子。但是朱友珪这个人狡猾而残暴,素来为朱温所不喜。
朱温有个癖好,喜欢召诸子之妻入宫陪侍,朱友珪恬不知耻地将妻子张氏也送入了宫中。张氏在床上探得朱温口风,知道朱温有意立养子朱友文为太子,于是将消息传递给了丈夫。
朱友珪为了继承伪梁的大统,于是四处笼络将领,只是朱温从不给他高官大州,他的职位和地位并不高。这一次贺瑰领兵出行,朱友珪难得地得了诸军都虞候一职,于是将目光放在了谢彦章等人身上。
谢彦章是许州刺史,好歹也算是地方大州官员,而且善用兵,可惜面对朱友珪的招揽,谢彦章毫不留情地就拒绝了,并且直言说道:“吾为朝廷官员,君虽为天家之子,内外不便有交也!”
恼羞成怒的朱友珪于是跑到贺瑰面前,说:“吾观谢、孟诸人,心怀二心,非忠君之臣,如今大梁与西唐对峙,彼辈若趁势作乱,则大军不保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