霁月（三）

秋风中，在落叶的枯黄中，一个老成的太监跟在一个男人的后面，那太监忽然感觉脚下踩着样东西，忙捡起，看着是慧婉掉的珍珠耳坠，耳坠半新不旧，他擦了擦耳坠，捡起献给了那个男人。

那太监道“皇上，奴才捡到串耳坠”皇帝头上戴着束发嵌宝紫金冠，穿了件二色金龙穿花大红剑袖，束着五彩丝攒花结长穗宫绦，外面罩着石青起花倭缎排穗褂，面如中秋之月，若非象征身份的玉佩和后面气派的仪仗，皇帝两条如墨画的眉和如桃瓣的眼则像一个风流的公子。他看着珍珠坠，摩娑着它，片刻方说道“朕倒是许久未去看望慧卿了”，孙旌傲揣度道“皇上今个儿可要去望春堂”，皇帝思忖了片刻道“既然容妃抱病不宜侍寝，便回金龙殿批阅奏章罢”

秋风中，两道淡薄的倩影叩响景阳宫的大门，一个宫女扣开行礼道“太妃娘娘睡下了，两位小主回罢。”说着便关起门，若青抵住门，道“麻烦姑姑通传一声，便说是望春堂的姜贵人和怡情轩的沈答应”见着宫女去通报了，慧婉有着用充满氤氲的眼看着沈六娘道“太妃十六岁便守了寡，为何没有殉葬？”

沈六娘疑惑道“姐姐不知道吗，先皇慈爱，废了活人殉葬”又道“先皇驾崩时，六娘也是刚进宫还是听老嬷嬷说的”

慧婉若有所思，轻点螓首，又见守门的宫女开起大门，微微福身“两位小主进去罢。”

宫女领着慧婉与沈六娘来到景阳宫正殿，见有一对联，是乌木联牌，镶着錾银的字迹

“座上珠玑昭日月，殿前香炉焕紫烟”

其余便无任何装饰，殿中间横设一张小几，几上磊着书籍茶具，皆是半旧。

殿外绽放着许多盛菊，若青并不多看菊花，福身道“给太妃娘娘请安，娘娘吉祥”

太妃似乎没有听见，依然抚着琴，弹了一首《终归梦》

“春恨秋悲皆自惹，花容月貌为谁妍

春梦似云都散去，飞花逐水梦凋零……”

曲静如空谷幽兰；又似三月梨花带雨般的寂寞。曲罢，太妃怒道“我现在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沈六娘似乎受了惊吓，双手紧紧抱住抱住慧婉的手臂，指甲掐进慧婉的玉肌，慧婉又不便让沈六娘拿开，便这样忍着。

良久，淑和太妃道“说罢，找我何事”，沈六娘的方松开指甲，只是双手依然抱住慧婉的手臂，又见淑和太妃的宫女拿来凳子让二人坐，沈六娘才略微安心，松开双手。慧婉见太妃如此爽快，开门见山道“嫔妾想与太妃学习古琴”慧婉听了方才淑和太妃一曲，便想到进一步雕琢琴技。沈六娘见状，也照样话葫芦道“嫔妾想与太妃学习琵琶之道”

淑和太妃道“想必是为了勾引皇上罢”，话中绵里藏针字字刺痛慧婉的心，皇帝如何薄情，后宫佳丽三千，若是琴瑟和鸣能挽留皇帝的心，到底也是多一条路，慧婉不卑不亢“太妃的琴声绝妙，若是无人倾听，无人流传，便是明珠暗投”，淑和太妃微微点头，露出一丝欣慰的笑意，转而又被满脸阴霾所掩盖，向身旁的宫女挥了挥手，那宫女拿出两册书，淑和太妃道“这两册书便送给你们了，我们多见无益，以后便不要再来了”

慧婉略显惊讶，拉了拉了一旁的沈六娘福身谢礼。

出殿时慧婉望向那簇菊花，盛菊娇好，在月光的掩映下残留在上面的雨珠闪烁着光辉，明黄色的盛菊在朱红的宫墙里更显得生气勃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