霁月（二）

慧婉和沈六娘从小径上来到望月阁。枯黄得叶子落在草地上，铺成一席金毯，桂花树玉立在两旁。小桥下通着清澈的溪流，清流在石上淌过，滴滴答答传响；几棵树上红叶翩翩，疏林如画。西风乍起，几声黄莺的啼叫划破长空。遥望东南角，有几处依山之榭；近观西北，有三间临水之轩。当真是别有幽情。

“霁月皎好，姐姐可喜欢”沈六娘一双含情目微眨。在月光的照应下，倒也显得柔和。

“只是难得花好月圆。”慧婉面上有淡淡的伤感，长长的睫毛半遮掩住清澈的眸子。本想伸手折一支金桂，又道“罢了，罢了，花朵如此不起眼，也不能用来观赏”便缩回了手

“桂花花香四溢，却又谦卑，难道不是我们后宫女辈们学习的吗”沈六娘浅笑盈盈，转而又言“不过是小时母亲教的。”

慧婉冲沈六娘莞尔，沈六娘的鬓角被萧瑟秋风吹乱了，慧婉替沈六娘理了理鬓角道“妹妹，后宫的确是个要韬光养晦的地方”

一阵秋风伴着轻微的琴声吹向慧婉，慧婉浅笑，略有狐疑“这是谁的琴声，似有似无”

沈六娘思忖了片刻道：“前面是淑和太妃的景阳宫，想必是淑和太后的琴声。”沈六娘又言“曾经做宫女时路过，也是这样的琴声，听说淑和太妃十六岁便守了活寡”

若青听得此曲似是梅妃的《楼东赋》

玉鉴尘生，凤奁杳殄

懒蝉鬓鬓之巧梳，闲缕衣之轻练

苦寂寞于蕙宫，但疑思于兰殿

信摽落之梅花，隔长门而不见……

此曲为梅妃失宠时在幽宫所作，淑和太妃竟也作出了那无限哀伤，幽怨无常。

秋风伴着琴声悠扬，在金桂的甜香中相衬，没有一丝愉悦，在秋风中只剩下哀怨，若青耳旁的粉黛珍珠丝坠已然松动，在秋风下坠落，划过若青的肩在无声无息的坠在草丛间。

“咱们去淑和太妃那坐坐吧。”慧婉望着景阳宫门前昏暗的灯光

“可太妃向来不喜后妃打扰”，沈六娘面露难色。

“是吗？”，若青眼里似有泪光闪烁，“我现在不就像太妃一样吗”，

“姐姐别妄自菲薄，你还有机会……”沈六娘哀思的说“姐姐到底还有在朝廷为官的父亲”

慧婉又言:“为官之胄又奈何，现在岂不也是个失宠的妃子，那望春堂岂不是和冷宫一样冷清”慧婉的鼻头一酸，轻声抽泣了一会儿。

沈六娘见状，忙道:“都是六娘不好，邀姐姐来赏月，竟惹得姐姐不高兴了”

慧婉强颜欢笑“不打紧的”又言“听说淑和太妃也曾‘三千宠爱于一身’”，慧婉眼里的泪水已然消失，只剩下笑，笑的不真切，在淡淡的月光下竟显得孱弱。

“后宫中那些人会真正有那三千宠爱呢，若是真的有也不过只是奉承。”

沈六娘似有万千感慨，她也曾有过隆宠，后宫佳丽也曾奉承万千，只是一旦失宠，奉承之人却也来落井下石，“当真是讽刺”沈六娘长叹一口气

“罢了，不说了，去景阳宫罢，在不去，怕是太妃要睡下了”，

在秋风中，落叶伴着秋风齐舞，杂乱的落叶中不知蔓生出多少情愫，一阵脚步声传来，他迅速从小径上走过，忽而停下脚步，似有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