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七零章 黄忠献艺援葭萌 张郃告捷又请功

曹洪派张郃和于禁、毛阶统兵五万，绕道前往葭萌关，意图切断汉军后路。

诸葛亮接到探马禀报，召集文武官员商议。

赵子龙主动请命，说：“军师，我去葭萌关增援，抵挡张郃。”

诸葛亮沉吟片刻，说：“张翼德镇守瓦口关，不能调动。汉中随时可能派猛将来攻瓦口关，子龙要准备增援。我意派两员老将去对付张郃，足矣。”

严颜一听，挺身而出，说：“军师，老将愿往。”

诸葛亮点点头，说：“甚好，只是张郃带了两名副将，我军须得两员将军前往，老将黄忠何在？”

邓芝禀报说：“军师，黄老将军前日便告假，生病了。”

诸葛亮羽扇轻摇，说：“本军师忙于军务，疏忽了。退堂，邓芝随我去探望黄老将军。”

众文武散去，诸葛亮和邓芝来到黄忠的营帐。

黄忠偶感风寒，躺在床上盖了三床被子，正在发汗。听手下亲兵禀报，军师来了，连忙掀起被子，起来行礼。

诸葛亮笑吟吟地搀扶起黄忠，让他不必多礼，坐下叙话。

黄忠连忙让手下奉茶，请二人上座。

诸葛亮慢慢品茶，一言不发。

黄忠沉不住气，问：“军师军务繁忙，怎么有空来看望老将？莫非有战事？”

诸葛亮点点头，说：“老将军说得不错，如今张郃去攻葭萌关，葭萌关吃紧，我意请老将军和严颜同往御敌，不知老将军身体有没恢复？”

黄忠慨然说：“我无大碍，只是受些风寒，立刻可以出征。”

诸葛亮摇摇头，说：“我刚才进来还见老将军盖了三床被子，看了病得不轻，老将军休息一日，明日再说吧。”

黄忠还要请战，诸葛亮已经站起来，和邓芝走了。

路上，邓芝问：“军师，为何不直接派黄忠出战？”

诸葛亮道：“张郃也是猛将，黄忠毕竟岁数大了些，明日我要用激将法激他一激，才能焕发斗志。”

第二天，诸葛亮升堂议事，果然黄忠早早就来了。

诸葛亮问：“黄老将军，病体痊愈了没有？”

黄忠道：“区区小恙，早就好了，随时可以出征！”

诸葛亮问：“老将军今年多大？”

黄忠一愣，说：“七十有二了。”

诸葛亮摇摇头，说：“惜乎老了些，张郃也是员猛将，老将军出战恐有不测。”

黄忠怒道：“军师为何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当年赵国老将廉颇，年纪八十，还能一顿吃十斤肉、一斗米，拉得开硬弓！我比廉颇小了将近十岁，反不如他？请军师看我武艺！”

诸葛亮点点头，黄忠心中不悦，举目四顾，大堂角落里有个兵器架，上面插着十八般兵器。

黄忠快步走过去，拔出一把大砍刀，掂了掂，说：“勉强可用。”

黄忠提着大砍刀，走到大堂门口，喊进来四个卫兵，命他们去打四盆水来。

一会儿卫兵打来水，黄忠让四人站在自己四方，离有一丈远。

黄忠站在大堂中央，手舞大砍刀，越舞越快，虎虎生风。

舞了一会，只见一片刀光，围着黄忠全身翻滚，人形已看不清楚。

忽然黄忠大喝一声：“对我泼水！”

卫兵遵命，纷纷把木盆里的水泼向黄忠，只见刀光四闪，水珠四溅，落到地上，湿了一片。

过了一会，黄忠缓缓收刀，众人一看，黄忠身上滴水皆无！

众人掌声雷动，黄忠面不改色，把大砍刀插回兵器架，看看兵器架上还有几把弓、一壶箭。

黄忠拿起弓，用力一拽，“啪”地一声，生生把一张弓的弓弦拽断。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黄忠一看，兵器架上还剩下两张硬臂弓。

黄忠拿起一张，鼓足力气，拉弓如满月。

再用力，黄忠也吃惊，这硬臂弓果然坚硬，拉不断它！

这么多双眼睛盯着看，黄忠咬咬牙，使出浑身之力，一跺脚，大喝一声：“开！”

就听“崩”地一声，一张硬臂弓生生地被黄忠拉断，断弓脱手飞出，直射诸葛亮！

众人一声惊呼，赵子龙眼疾手快，一个箭步冲上去，一把握住断弓。

众人又是雷鸣般鼓掌，掌声中，黄忠拿起最后一张硬臂弓，拿起三支羽箭，走到大堂门口。

黄忠举目一看，对面有一对石狮子，黄忠说：“列位请看，我要射左边石狮子的口！”

文武官员纷纷拥到大堂门口围观。

黄忠拉满硬臂弓，猛一松手，羽箭离弦而出，“铿”地一声，不偏不倚，正插在石狮子口中！

诸葛亮带头鼓掌，这一箭不但射得准，能射进石狮子嘴里还不掉落，膂力惊人。

黄忠拿着硬臂弓，又搭上一支箭，说：“第二支箭，射第一支箭。”

众人一惊，以箭射箭，真是神乎其技了！

黄忠这次拉开硬臂弓，却不忙射箭，手拉弓弦试了一会，轻轻一射；第二支羽飞出，正插在第一支羽箭尾羽的凹槽上，两支箭衔接在一起！

这下掌声雷动，这第二支箭不但要射得准，力道还要把握得刚好；力气大了，两支箭同时落地，力气小了，第二支箭也会落地！

黄忠又搭上第三支箭，说：“这一箭射第二支箭！”

说完弯弓搭箭，瞄准了好一会，一松弓弦，第三支箭恰好插在第二支箭尾羽上，三箭相连！

这一手一露，连大堂外面站立的士兵都纷纷鼓掌，这三箭射得太巧妙了，就是站在石狮子面，用手把三支箭插成这样，也不容易！

诸葛亮大喜，当场下令，黄忠、严颜领兵五万前往葭萌关，迎战张郃。

黄忠接过令箭，点齐兵马，披挂出发。刚要走，诸葛亮派了赵子龙，悄悄塞给黄忠一个锦囊，嘱咐他出了阳平关再看。

众官送行，只见黄忠头戴金盔，身披黄金甲，腰悬剑、弓，足登虎头战靴，十分精神。

黄忠骑在马上，威风凛凛，鹤发童颜，颔下白须，两鬓银丝。

黄忠今年七十二岁，两膀尚有千斤之力，使硬弓百发百中！年虽古稀，却老当益壮。

之前黄忠虽然位列五虎上将，却只是小有名声，战长沙和关云长打了个平手；这次奉令出战，用一柄金刀打下大半个汉中，犹如当年血战长坂的赵子龙，名扬四海，威震敌胆，一战成名，五虎上将的名声当之无愧。

黄忠领兵出发，和严颜并辔而行。

大军刚刚出了军营，黄忠忽然跟泄了气似地，四肢无力，精神疲惫，无精打采地骑在马上。

严颜一愣，问：“黄老将军，是否病体未愈？”

黄忠冲严颜挤挤眼，说：“不是，我估计阳平关中，必有魏军的探马，我故意装作身体不好，麻痹张郃！”

严颜喜道：“妙计，张郃看我们两个老头去战，本来就心存轻蔑，你再装有病，张郃更是轻敌！黄老将军，我不抢你的功劳，张郃归你，于禁、毛阶归我！”

黄忠点点头，说：“就这么办，我们两个老头要一举成名，让曹操不敢轻视我汉军！”

过了数日，黄忠、严颜率大军抵达葭萌关，守将傅彤早已接到消息，出城迎接。

傅彤心里犯嘀咕，葭萌关如此重要，既保障着汉军的退路，又扼守着去成都的咽喉，诸葛军师起码派个五虎上将来支援；张翼德镇守瓦口关，赵子龙、马超都可以派，偏偏派了两个老将，加起来都快二百岁了，能顶什么用？

虽然心里不快，傅彤也不敢怠慢，恭恭敬敬地带着一队士兵，在关外列队相迎。

傅彤请黄忠、严颜进关，黄忠摆摆手说：“傅太守，我们两个老朽就不进关了，就在关外扎营，这样葭萌关也多一道保障，万一我们败了，葭萌关不至于失守。”

傅彤满心情愿，告辞回到葭萌关，派手下送来酒席、牛羊肉犒军。

第二天，黄忠和严颜率领的五万大军，美美睡了一夜，精神饱满；黄忠派出的探马也来回报，张郃翻山越岭，绕道来攻葭萌关，离此还有一天的路程。

黄忠与严颜商议，说：“严老将军，川路崎岖，我们与其待敌，不如主动出击！”

严颜说：“哦？黄老将军有何妙计？”

黄忠说：“张郃欺我们两个年老，必定轻敌，我看我们每隔五里扎一个营寨，连扎三座大营，等待张郃来战。然后我们故意丢失大营，愈发骄纵张郃，最后反击，一举破敌！”

严颜说：“为何如此费事？以我二人的武功，打败张郃不是难事。”

黄忠说：“临行前，诸葛亮军师曾派赵子龙悄悄交给我一个锦囊，里面写的就是这条计策！因为汉中曹操留下的兵将不少，我们连失营寨，必定有其他魏将来助战，其实是来抢功。汉中各地主将，就张郃一个是外姓，我们连败，必有曹氏、夏侯氏来争功，然后我们一起收拾，省得一个城池一个城池地攻打他们。”

严颜大喜，说：“军师果然妙计，以营寨为诱饵，引诱张郃步步进兵，再引得其他魏将来争功，最后一网打尽！”

拿定主意，黄忠和严颜利用一天的时间，扎下三座营寨，材料不够，就请葭萌关中傅彤支援。

黄忠和严颜守住最前方第一座大营。第二天晌午，张郃、于禁、毛阶果然率领五万兵马赶来。

张郃这次稳打稳扎，先扎下营寨，派探马哨探。

过了一个时辰，探马回报，对面大营里是黄忠和严颜两员老将，别无其他将军。

张郃大喜，黄忠刚从阳平关出发，就有潜伏的探马来禀报，说诸葛亮竟然派了两员老将来葭萌关，黄忠已经七十二岁，严颜更大，居然八十一岁了！

其中黄忠还是带病出征，魏军探马亲眼看到黄忠骑在马上，有气无力的样子。

张郃有恃无恐，远道而来，也不休息，立刻点兵五千，亲自出战。

黄忠听说张郃叫阵，连忙下令后军先退往五里外的第二座营寨，把粮草、辎重全部运走。

黄忠出战，二将对阵，张郃见黄忠金盔金甲，手执一柄七十五斤的金背大刀，骑白马，倒也威风凛凛。

张郃先下手为强，挺起点钢枪刺去，黄忠用刀盘一挡，“当”地一声，金背大刀被弹出老远。

黄忠喊了一声：“好大的力气！”连忙抽回金背大刀，“唰唰唰”连砍张郃三刀！

张郃急忙舞起点钢枪，左遮右挡，格开三刀。

黄忠挥刀又砍，速度略微慢了些；又斗了十几回合，黄忠一刀砍去，被张郃一挡，反刺一枪，直刺面门。

黄忠急忙把头一侧，险些被刺中，心中一惊，拨转马头就败走。

张郃大喜，五虎上将之一的黄忠，轻易被自己打败了，连忙催马就追。

张郃一路追，一路想，黄忠武艺倒也不弱，反应也快，只是岁数大了，气力不足，加上有病，不能久战。

张郃初战得胜，雄心顿起，一扫被张翼德打败的阴霾，拍马猛追。

黄忠慌不择路，直接逃进自己的大营，还没来得及关营门，张郃走马追来，一前一后冲进汉军大营。

汉兵大惊，连忙往后面逃窜，四散逃跑，溃不成军。

张郃大喜，朝天举起点钢枪，这是号令手下士兵冲锋的信号。

魏军一看，主将单枪匹马冲进敌营，连忙奔跑过来，杀进汉营，占据了全部营寨。

张郃打了胜仗，也顾不上追击黄忠，令士兵去请后面自己营寨中的于禁、毛阶二将，来黄忠的营寨驻扎；一边派出骑兵，去南郑向都督曹洪告捷，顺便请功。

于禁、毛阶二将也很高兴，这么快就攻占一座营寨，缴获军械、旗帜、锣鼓若干。

张郃下令歇息一日，继续进兵，全军来到五里外、黄忠扎下的第二座营寨。

于禁、毛阶二将立功心切，主动请战；张郃点头答应，命二将各带三千兵马出战。

黄忠坐在大营中闭目养神，一听于禁、毛阶二将讨战，让严颜出马会他们一会。

严颜遵命出战，穿着刘备亲赐的黄金甲，手提大刀，拍马冲来。

于禁挺枪冲出，来战严颜。

严颜举刀一架，于禁胳膊一震，暗想严颜好大的力气！

于禁举枪又刺，严颜横刀一格，转手一刀，砍向于禁的头颅。

于禁横枪招架，严颜用力下压，刀头离于禁的头颅越来越近。

于禁用尽全身之力一挺枪杆，终于架开严颜的大刀；谁知严颜转手一刀，直砍于禁的马头！

于禁来不及招架，急忙一挥长枪，去抽严颜的马头，这一招是两败俱伤。

严颜刀头一转，“当”地一声，砍开于禁的长枪，挥刀又砍于禁。

两人大战三十回合，毛阶眼看于禁不支，舞着三尖两刃刀过来助战。

严颜毫不畏惧，大刀连挥，有攻有守，力敌二将，不落下风。

张郃在营中，见于禁、毛阶二将出战已久，毫无消息，忍不住出来观战。

一看三将走马灯似地厮杀， 于禁、毛阶合战严颜不下，张郃心中火起，拍马舞枪，冲过来围攻严颜。

严颜刚刚还打得刀法凌厉，一看张郃冲来，连砍几刀，拨马就败退。

张郃故伎重演，紧追严颜，想冲进汉营，但是刚到营边，汉军乱箭齐发，射退张郃。

严颜逃进营去，把战况告诉黄忠，黄忠大喜，说：“严老将军，我们坚守不战，必有好戏！”

第二天张郃又来叫战，黄忠、严颜坚守不出；又过两天，魏军营中来了一支兵马，带兵的是魏将夏侯德。

夏侯德本来驻扎在天荡山，离这里不远；夏侯德听说张郃战胜，心知葭萌关的重要，只要攻破葭萌关，就打开了通往成都的大门。

夏侯德不甘心让张郃独得大功，盘算着黄忠、严颜两员老将容易打败，就带了五千兵马前来助战，想分一杯羹。

张郃闻报，情知夏侯德是曹操的爱将，不敢怠慢，立即率于禁、毛玠出营恭迎，接进大帐，设宴款待。

席间，张郃问：“夏侯将军为何来得这么迅速？”

夏侯德道：“获悉张将军初战告捷，破葭萌关在望，故而连夜起兵，前来助阵，共破黄忠。”

张郃胜了黄忠一阵，夺得汉军大营，意满志得，不大瞧得起夏侯德。

张郃想，黄忠也是员猛将，手下的严颜更是不弱，只有我张郃才能镇得住他们！你夏侯德一介纨绔子弟，一向仗着叔父的威势，受人尊敬，真上战场，你连严颜都打不过，还帮我共破黄忠？

张郃不由得说：“夏侯将军，黄忠位列五虎上将，还是有真本事的，我怕将军出战会吃亏。”

夏侯德怫然不悦，说：“张将军勇冠三军，实是可敬可佩。然而你瓦口关败于黑脸张飞之手，却为何故?”

这话一出，张郃哑口无言，刚才还是趾高气昂，现在翻着白眼不知怎样解释是好。

张郃心里暗恨，夏侯德啊，你怎么也象你家兄长夏侯惇那样，瞎了一只眼专挑别人的短处。你既然不服我，好在黄忠就在前面，我让你去吃些苦头你才知道天高地厚。

张郃说：“夏侯将军，天色尚早，你可趁此锐气去汉营讨战，会一会黄忠，未知意下如何?”

夏侯德明白张郃的意思，心想：你这家伙想借黄忠的武艺来掂量我的本领，老实说我和你武艺差不多少，我还比你年轻！你能赢得黄忠，不见得我就会输于他，何不趁黄忠新败，再给他个下马威，也可以堵上张郃的嘴。

夏侯德放下酒杯，站了起来，说：“本将军领兵到此，就是为助将军一臂之力，何不借此酒兴同去会战黄忠！”

说完，营中四员大将纷纷起身出帐，各自上马，随着夏侯德出战。

黄忠听说魏军新增了兵将，不由得手撩白须放声大笑：“妙哉！魏军越多，越是好事，正好一网打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