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匈奴来信
者屈在丽稚的陪同下，去见哈什剌。本来，者屈心疼丽稚，不想叫她起床，想让她多睡一会。但丽稚心里不踏实，担心者屈心理不稳，不肯完全倒向匈奴。所以，她坚持同行。
者屈搂抱着丽稚，坐着牛车，一路颠簸，来到哈什剌的驻地。
哈什剌见到者屈，离开座位，双膝跪地，一口气说道：“天之上国威武神明大匈奴郅支大单于特使哈什剌拜见伟大的车渠国英明神武英名远扬的大王！”
早就来到哈什剌帐篷候着的屠歧，不由在心里赞叹道：这个家伙口才真好，一口气说了这么一长串，居然一个磕巴都没打。
者屈矜持地说：“贵使请起！请到帐篷叙话！”
为了方便接见匈奴密使，又能避人耳目，屠歧安排工匠在哈什剌驻地不远处，重新搭建了一座崭新的帐篷。
宾主一行人来到新帐篷门前，者屈打头，哈什剌随后，接着是丽稚和屠歧鱼贯进门。卫兵们远远地站在十几丈远的地方警戒，不许任何人靠近。
者屈首先对哈什剌表示歉意：“贵使到达车渠已有几天了，本王因为赛羊大会，事情庞杂，怠慢了贵使，还请贵使谅解！”
哈什剌在心里骂道：“你他妈的天天陪着汉人，岂止是慢待老子！要是在从前，你敢慢待大匈奴天使，老子禀报大单于，马上废了你！”
哈什剌干笑了几声，说：“大王繁忙，有情可原。听说赛羊大会十分成功，可喜可贺呀！”
者屈又问：“我国和大匈奴上国失联已有好几年了！听说伟大的郅支单于回到了西域，不知贵使来到敝国，有何贵干？”
哈什剌不紧不慢地说：“大王信息还是很灵通的嘛！我们大匈奴伟大英武的大单于不仅仅是回到了西域，而是要永远在这块土地上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
者屈略有点意外地问道：“哦，你们伟大的大单于不准备回漠北故地了？”
哈什剌有点傲慢地回答说：“我们伟大的大匈奴大单于，看中哪个地方，哪个地方就是我们匈奴的！”
者屈又问道：“你们伟大的大单于需要小王怎么效劳啊？”
哈什剌这才拿出郅支单于的亲笔信，说：“我带来了大单于的亲笔信，请大王过目！”
屠歧赶紧接过，送到者屈面前。
者屈没有伸手，对屠歧说：“念！”
屠歧站在者屈身边，展开写在丝绢上的信，念道：
者屈贤婿：
多年不见，甚为想念。
本单于已经回到康居，在都赖水河畔修建了郅支城。详细情况你可以问询哈什剌。听说你去了长安，见了汉朝天子，还跟他们签订了盟约，本单于很伤心很难过。想当年，你还年轻的时候，我们大匈奴帮助你在西域树立威信，周边国家谁敢小瞧你？难道贤婿忘了吗？你的身上还流淌着我们伟大的匈奴人的血液，难道你也忘记了？本单于十万大军就在你西域，距离你车渠只有不到十天的路程，欢迎你来我们郅支城做客。你投奔汉朝的时候，我们不在你身边，这个不能怪你。现在我们回来了，希望你赶紧回头，不要骑马走错路，越跑越远。
听说你和丽稚两人很恩爱，我很高兴。我希望丽稚能够一直陪在你身边。也希望你和你的国人都能平安无事。
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我让哈什剌当面和你说。
郅支单于在信里没有一句威胁的话，但者屈听出了字里行间隐含的杀气。他低着头默然无语，额头上冒出了汗水。
为了打破难堪，屠歧对者屈说：“大王，大单于在信中说，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让特使亲自给你说。”
者屈抬头看向哈什剌。
哈什剌见到者屈表情的变化，正在暗自得意。
者屈问道：“贵使还有什么话要说啊！”
哈什剌没有回答者屈的问题，而是反问者屈道：“大王听了我们伟大的匈奴大单于的信，你有啥话要说？”
者屈说：“本王明白了大单于的意思，希望我国解除和汉人的盟约，和大匈奴重新结盟。”
哈什剌经过了解，已经知道了车渠国目前的处境和汉朝西域都护府在西域的力量。他不打算咄咄逼人地威胁者屈。他说：“不，不，大王理解错了！大单于不是这个意思！我临来之前，大单于特意嘱咐我，不能让大王难办！毕竟我们是亲戚嘛！”
者屈闻听此言，有点喜出望外，赶紧致谢：“谢谢英明伟大的大单于！”
哈什剌停了片刻，接着说：“不过，你们车渠和汉人的盟约只能是表面的，实际上，你们必须得听我们大单于的！”
“请贵使说得具体点！”
哈什剌把跟屠歧说过的观点重新仔细地说了一遍。大意是表面上不得罪汉朝，实际上要充当阻止汉朝使团出使西域其它国家的帮凶。简单地说，凡是经过车渠到其他国家去的汉人，一律暗杀。
者屈有点害怕，不敢答应。
丽稚插话道：“王爸爸，大单于又不是叫我们公开杀汉人，是要我们悄悄地干嘛！你怕什么呀！”
屠歧也帮腔道：“是啊！我们不能公开和汉人闹翻！”
哈什剌语带威胁地说：“大王不肯也无所谓！反正大王也知道大单于的脾气。谁惹上了我们伟大的大单于，谁的日子就不会好过。到时候，大单于发怒，大王可不要说我哈什剌没有提醒。”
丽稚抱着者屈的膀子摇晃着说道：“王爸爸，你就答应嘛！你要不答应我明天就回郅支城！再也不回来了！”
者屈为难地说道：“这，这，要是被李都护知道了，我们车渠国就完蛋了！”
屠歧说：“大王，你不必太过于担心，汉人只要不死在我国，汉人就查不到我们头上。我听说，康居、龟兹、姑墨都杀过汉人，抢过他们的财物，现在汉人也没对他们怎么样嘛！”
者屈说：“唉，此一时彼一时，那个时候不能和现在比。起码那时候的汉人还没有在西域建立都护府。”
哈什剌进一步逼问道：“大王的意思是拒绝和我们伟大的大单于合作咯？”
者屈急急地辩解道：“也不是啦！我是说要从长计议！”
哈什剌忽然起身，抽出藏在腰间的一把匕首，一扬手，将匕首钉在帐篷中间的木杆上。他大声呵斥者屈说：“大王，我们大匈奴对你恩重如山！没有我们，哪有你今天！伟大的郅支大单于现在回到了西域，你不去亲自朝见，我们也没有责怪你！我们体谅你的难处，没有让你和汉朝公开决裂，你居然不领情！你现在给个痛快话，就说行还是不行！你只要说一声不行，我现在立马自杀！算是你和我大匈奴决裂的开始！”
屠歧赶紧离开座位，来到哈什剌跟前，将哈什剌按坐回坐榻，说：“天使息怒！大王没有说不行的意思！我们大家都没有忘记大匈奴对我们的恩情！大王，你快说句话嘛！”
者屈很勉强地答应道：“本王同意和大匈奴恢复从前的友好关系。但有几点小小的要求。一是现在不宜签订正式盟约。二是大匈奴派人到车渠必须秘密进行，以免被汉人察觉。最后一点，大匈奴那边也要替我们保密。”
哈什剌转怒为喜。他表态说：“这几条算个鸟！我现在就可以代表大单于给你表态，一点问题都没有！不过，你提完条件，我们也有一个小小的条件，为了保证我们之间的协议的顺利执行，大王准备如何担保啊？”
者屈问：“怎样担保？我们车渠是个小国，大匈奴能看上我国的啥？”
哈什剌哈哈大笑道：“我们大匈奴要啥有啥，啥也不缺，不会稀罕你们的任何东西！”
屠歧说：“请贵使明说嘛！”
哈什剌说：“你们把太子送到长安当人质，是不是也要给我们送一个王子呀？”
者屈为难道：“本王在车渠的两个王子年纪还小啊！”
哈什剌说：“大王只要和我们好好合作，我们完全有能力照顾好王子！”
者屈只得点头应允。
到这个时候，哈什剌这才说出郅支单于在信中要他亲口交代的事情。
哈什剌很神秘地小声说：“我们伟大的大单于让我亲口给大王你说一件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
者屈和屠歧前倾身子，侧耳细听。
哈什剌说：“前不久，我们在长安的细作传回消息，最近几个月，肯定有一个大型汉朝使团要经过你们车渠国，携带的金银财宝恐怕比你们王宫的财宝还多。他们要去大宛采购宝马良驹。大单于命令你们在边境拦截，一个活口都不要留！”
屠歧紧张地问道：“汉人到底来多少人啊？”
哈什剌说：“据说有二百多人，不到三百吧！他们离开长安时，队伍排了几里路长。”
屠歧又问：“他们会不会带军队呀？”
哈什剌说：“这个嘛，我认为不会带。因为这一路上，都有汉朝的军队驻守。汉人很自信，总觉得现在西域归于他们囊中，敢于和他们作对的，早就被他们打怕了，没人敢对他们怎么样。所以我分析，他们肯定不会带军队的！再说，他们又是打着出使大宛的幌子，汉人有一条很傻的想法：总说什么两国交兵，不斩来使！我们大匈奴从来不管这些，想杀你，管你是来使还是去使。”
者屈其实已经听李玉主动提起过。他摇摇头，说：“汉人人数有点多，我们车渠恐怕不是他们的对手。要是不能全歼，跑掉一个两个的，我们麻烦可就大了！”
哈什剌脸上露出看不起者屈的神情。他说：“我们的大单于早就料到你们不敢动手！我看你们是被汉人吓破了胆吧？你们放心，我们在沿途都布置了细作，只要他们进入车渠境内，我们大单于就会派军队来接应你们！你们的任务首先是要将汉人想办法留在车渠，给我们争取时间。到时候，干掉了汉人使团，财宝我们平分，一家一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