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四章 见光的心事

“孩子，和我一起，我们一起回家吧。”母亲将手朝着叶小宝伸了过来，缓缓的，那犹如是慢动作播放一般的迟缓，却是硬生生的叫叶小宝的内心深处平白无故的生起一股凉意。母亲那轻柔的声音透过窗外的微风悠悠地传了过来，轻轻柔柔的。说来也是很奇怪，母亲的声音明明轻柔的宛如是一根羽毛在你的心上挠痒一般，却又好像是有一把无形的重锤伴随着母亲的话，毫不留情的重重敲击在叶小宝心上。

那程度，宛若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母亲的手终于是缓缓地搭上了叶小宝的手臂，母亲的手心很凉，那种凉意甚至毫无阻碍的渗透进了叶小宝的皮肤，直达她的心脏。一瞬间，叶小宝就像是整个人完全掉进了一个冰窟窿里面，透心凉。如果距离死亡的时间可以计算的话，那，现在的她一定是距离死亡最近的一次，那距离近到就像是，她只要轻轻的动一动手指，就能够轻而易举的触碰到死神的心脏。

叶小宝要是突然被唤醒一般，忙不迭地试图摆脱着自己母亲的禁锢。用力的摇晃着自己的身子，叶小宝脸上的表情着实是非常的不耐烦。不知道为什么，叶小宝有一种直觉，她今天无论如何都不可以跟着母亲离开。“我不！我不要回家！我不要跟着你一起回家！”尽管周围的人都对叶小宝和她的母亲投来非常异样的目光，但叶小宝却像是浑然未觉似的，只是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自己那一只始终被母亲禁锢着的手臂之上，努力的摇摆着那只手臂，试图挣开束缚，却只是被抓的更紧。

叶小宝似乎是发现了自己再怎么挣脱也只是徒劳无功的事实，索性也就不再挣扎，但仍然还是愣愣的站在原地，无论说什么都始终不愿意跟着母亲离开。“在这个是什么情况啊？这两个人干什么呢？”“就是说呀，还是头一次看见在医院里面拉拉扯扯的呢。”“这两个人看上去还长得有点儿像，恐怕是亲人吧，不过如果真的是亲人的话，这个女孩儿没有理由不跟着她走才对呀。”

许是两个人的动静太大，周围好些人都迅速的围了过来，七嘴八舌的抒发着他们的想法。叶小宝听着那些叽叽喳喳的语言，无心理会，一心只想要完全的离开自己的母亲。然而每次当叶小宝想要挣脱开母亲的束缚的时候，她就会毫无任何意外的发现，自己的整个手臂都被攥的更紧。仔细观察的话，不难发现，被母亲攥着的那一圈的皮肤表面已经开始微微的泛红。“我刚刚已经说过了，我说什么都不会和你一起回家的，要回去你就自己回去吧，那里根本就不是我的家，无论你今天跟我说什么，我都绝对不会回去的！”

叶小宝这句话一出来之后，周遭的那些看热闹的人更是议论纷纷了。“看样子这两个真的是亲人关系吧，估摸着是不是这孩子和他的家长闹别扭呢？”“看着的确有点像这孩子和自己的母亲闹别扭，不过......那个做母亲的人也是有点狠心吧，我看这个孩子手那一圈的皮肤都被抓红了，一般家长做不出来这种事情吧。”“说的也是，但是，那个母亲的脸看上去的确是很担心自己孩子的呀。”

听着周围那一堆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却还是自私的想着指点自己的人生的人，叶小宝突然觉得有些好笑，转而将视线投向到人群之中。周遭看热闹的有手上还插着输液管的病人，有还拿着保温桶的家属，甚至还有穿着干净的工作服的护士，但无论是哪一种人，对于叶小宝而言，终究都是外人。外人，没有资格对自己的事情指手画脚。

“不要那么一副颐指气使的模样，仿佛你们已经知道了全部的过程一样，不管是我对我的母亲不孝顺，或是我的母亲对我不好，那都不关你们的事！”叶小宝这事也不再挣扎于挣脱开自己母亲的束缚，反而是朝着母亲所在的位置靠了靠，然后对着那些一直指指点点凑热闹的人，很是不耐烦的吼了两句。

“看样子就是你对你的母亲不孝顺吧，这么厉害的一张嘴，我要是你的母亲早就不想认你这个女儿了，没有什么家教的孩子还真是可怕。”“就是就是，亏我刚才还心疼你被你的母亲抓的手都红了，现在看样子，你就是自作自受。”“这个社会可比你想象的要复杂，阴险多了，别以为自己已经成年就可以对这个社会颐指气使了，看你这副模样，应该是被家里面的人保护的很好吧，如果有朝一日你脱离了你父母得保护，你就会知道，有些事情并不像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啦。”

周围那些人看上去的确是很不满刚刚叶小宝的一举一动，各种难听的话纷至沓来。“不要再闹脾气了，跟妈妈一起回家吧。”母亲侧了一下自己的身子，挡住了那些人对叶小宝指指点点的动作。搜搜那些人看到母亲做出这样的举动，也只不过是摇了摇头，颇为不屑的摆了摆手便直接离开了。

叶小宝注意到周围的所有人都已经离开，这才将视线和注意力转移回自己的母亲身上。不得不说，距离上一次见面，女人看上去显得苍老了不少。母亲人到中年却一直都将自己的皮肤保养得很好，在她的脸上几乎看不到任何岁月走过的痕迹，但是如今，女人就算是在脸上化着精致的妆容，也没有办法掩盖住她已经发青的眼圈以及眼角的那些细纹。她，好像真的已经老了。

“回家？”叶小宝嘴角勾起了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不知是不是因为未曾到达眼底的缘故，那笑容看上去不仅勉强，而且，甚至还带着那么一丝丝的挑衅意味。“我已经跟你说过了，那里根本就不是我的家，我不会回去的。”叶小宝的态度十分的坚决，女人看着没有什么希望，转而转移了两人之间的话题。

“那到底我做什么，你才会愿意跟我回家呢？”女人轻启红唇，悠悠地开口继续说道。“不管你做什么样的事情，我都绝对不会愿意跟你回家的。”不愿意？！不得不说，女人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的确是大受打击的，但，她还是自私的不想要放弃。始终紧紧的拉住叶小宝的手，女人说什么也不愿意放开。“你如此执着的不想要和我一起回家，一定有原因，你告诉我好吗？只要你告诉我，我就答应你，我今天不带你回家。”

女人没有办法，只得退而求其次的和叶小宝讨价还价。叶小宝顿了一顿，尝试着转动自己那原本一直被紧紧抓着的手腕，女人这一次真的没有再过多的为难自己就直接放开了。叶小宝感受到了女人和自己谈判的最大的诚意，犹豫了一会之后，还是决定开口说道。“你知道当年那场车祸的真相，我已经知道了吗？”

女人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等了这么久的结果竟然等来的是这个，她没有想过自己的女儿已经知道了当年车祸的真相，更没有想过叶小宝竟然为了当年的那件事情还是迟迟不肯原谅自己。是喜是悲，她现在一时之间竟然觉得有些说不出来了。“在我的印象当中，我一直都是一个很叛逆，甚至可以说是完全不懂事的女儿，我也曾经天真的以为你对我而言不过就是生我的母亲而已，和我之间根本没有任何的感情可言，但直到我知道当年超过的真相，我才知道......”

叶小宝话说到一半突然开始哽咽，她用力得吸了吸鼻子，好好的冷静下来做了几次深呼吸，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状态之后，这才又开口继续说道。“听说你为了救我整整在医院里面躺了一年才苏醒过来，而这一年里，我却只在怪你，怪你不说一声就抛下我离开，你知道当我得知真相之后，我是一种什么想法吗？我恨不得当年的那辆车就直接撞上我！恨不得直接拿出一把水果刀就直直的插入我自己的心脏！”

叶小宝颤抖着努力的说完了这些话，女人脸上的表情由震惊逐渐转换成了喜悦。她知道，叶小宝之所以有这些情绪，都是出于对自己的愧疚。同时，大概也有那么一部分因素是来源于亲人之间的爱吧。“你，你再说一次。”

女人颤抖着开口说话却在两三秒钟之后迅速摇晃着自己的脑袋，改口继续说道。“不不不，还是不要说了，就这样吧，不管是难过也好，自责也好，亦或者是恨我也好，只要你过的开心快乐就够了，别的都无所谓。”女人最终还是没有实现自己的诺言，转身紧紧的抱住叶小宝。脸上的眼泪顺着眼角无声滑落，在叶小宝永远都看不见的地方。值得庆幸的是，这一次是出于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