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9章 兵马聚虎牢

当前方斥候送来消息说有一支大约四千到五千人的伪梁骑兵刚渡过河之后，折嗣祚大喜，对着神捷军长史赵涉说：“元帅莫不是料到有贼兵出现，却叫咱们再得军功不成？”

赵涉出身天水赵氏，他在李弘益占领了秦州之后考进的河西军事学院，比如今的奉义军都指挥使郭盛低两届，毕业后先在泾州临泾县做折冲府都尉，领了四百人的民兵，后来又被调至延州。

他在延州肤施城做了一任折冲府副校尉，然后就被选为新组建的神捷军署理行军司马，也就是代理军官，然后才慢慢被提拔为长史。当然这个“慢”相对于天下的很多军官来说，已经算是飞升了。

尽管李弘益大搞教育，然而现在的大唐不论是民政还是军事官员，中基层的官员绝大多数依旧是出身自各地世家豪族。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世家们天生就有绝对的受教育权。

当然也并非没有出身寒门的官员，只是这个比例目前在大唐依旧是少数。而且相对来讲，军中的军官出身寒门的比例要远远高于文职官员。

赵涉大笑：“我听说元帅曾夸赞将军为折家将，咱们神捷军虽然是新军，这一次征讨伪梁，这首功咱们是一定要去争上一争的！”

折嗣祚性格豪爽大气，赵涉与自家这位上官接触了这么两年，他却觉得，折嗣祚若是去做个文官，管理一州也是足以当任的。想到这位还有些鲜卑或者党项人的血统，他心中微微感叹。

好在元帅赏识啊，若此人当年被党项得了，只怕也是我大唐的敌手呢！赵涉之所以这么想，原因也很简单，他和祁连军的长史耿岳一样，都是侦骑司的在编校尉。

李弘益改革的大唐制度，不再设监军一职，因为太监这个职业都被他强行取消了。但是将领领兵在外，总不能让他们专断独行，于是长史这个偏重于文职的军官职位，就被侦骑司收纳，成为半公开的存在了。

不论慕容阎昆还是折嗣祚，心里大约都知道自己的长史还担着什么样的责任，但是他们却没有任何不满。不管是耿岳还是赵涉，他们很少干涉主将的决断，至于他们背地里的报告，各军的都指挥使都不会在意。

或者说就是心里有芥蒂有能怎样？李元帅都把监军给撤销了，只是放一个只有监督权而没有决断权的长史在身边，这待遇已经算是极好的了。

赵涉与折嗣祚合作数年，彼此关系很是融洽，折嗣祚听赵涉这么一说，得意地说：“我那小儿今年十七岁，已经考入凉州军事学院骑兵科。可惜元帅不教幼子从军，否则这一次我也要学一学河东晋王，带着儿子出征。”

赵涉知道他说的是李克用当年攻打王行瑜时带儿子李存勖出征的事情，他也见过折嗣祚的儿子折从远，心中羡慕，也不知道自己那四岁的小儿未来会成长成什么样子。

折嗣祚回头大喊一声：“巴嗣汉！”神捷军行军司马巴嗣汉应声打马而来，折嗣祚命令到：“领甲、丙二营为前锋！”巴嗣汉诺了一声，便点兵先行而去。

巴嗣汉原本是回鹘拔悉密部的一名贵族，跟随李弘益在玉门军为骑兵多年，后来转任地方折冲府校尉，他作战勇猛，屡有军功，唯独一点，识字不多。

李弘益有心提拔，偏偏这家伙战场上勇猛，脑子也还算灵活，就是学不得字读不得书。李弘益数次训斥，巴嗣汉也很无奈，他这个名字都是请阴继武帮忙起的，要他学习兵法实在是为难他了。

若是叫他做一军之长显然是不可能的，于是巴嗣汉从折冲府校尉转为朔方军营统领，又转入神捷军继续做营统领，等到赵涉升任长史，他也被提拔为了行军司马。

有意思的是，巴嗣汉却觉得很满足了，他原本回鹘一个两三千人小部落的贵族，能混到如今的地步，只觉得是满天神佛保佑了，于是只把希望寄托在自己的儿子身上。

就在这一支刘鄩拍出来偷袭的伪梁骑兵距虎牢关还有六十余里的地方，神捷军的斥候小分队已经追了上来，并迅速探明了敌情。

消息传到折嗣祚这里，赵涉建议：“如今我军距离贼骑只有二十里，吾以为可赉夜行军，连夜破之！”折嗣祚搓着手：“长史意与我同！”

玉门军的名头太响，世人只知道大唐火器独步天下，骑兵更是天下精锐，在这二者的光芒之下，大家似乎忘了，李弘益的军队，其实最拿手的反而是夜战。

当初李弘益兵力少，他读了许多史书，发现夜战是最适合以少击多的战术，于是早在玉门关时期，就对夜战极为重视，而夜战也成了大唐各军操练的必修课。

折嗣祚的神捷军是新军不假，但是他部下的基层军官如都头甚至伍长，大多是老兵提拔而来的，夜战一看士兵的训练配合情况，二看军官的指挥水平，或许神捷军比不上飞虎军、祁连军，但是与王彦章的龙武军相比，夜战水平还是不错的。

于是这一支一路潜行的伪梁骑兵军队，很不幸地品尝到了折嗣祚发起的夜战。折嗣祚是天德军出身，天德军骑兵的特点是善游走，善混战，而这个特点也被折嗣祚学来，平日里训练操练，大抵也是如此风格。

原本曹用行在虎牢关外也接到斥候通报，说有一支骑兵从荥阳城出发，去向暂且不明，他猜想应该是朝着自己的右翼来的。等过了两天，又收到急报，说神捷军在汜水河岸夜袭，灭了一支伪梁骑兵，并且正向虎牢关方向而来。

曹用行叹了口气，这一次征讨伪梁，大唐的骑兵可谓是出尽了风头，李存孝、王彦章、折嗣祚等人领军多有征获，却显得自己这里进度缓慢了。

不过曹用行也知道，自己这里领大军推进，把伪梁的主力大军精锐都吸引了过来，大唐的火器毕竟威力有限，还算不上完全超越了时代，碾压式的战斗，面对朱温手下一群强将，显然是不可能的了。

而刘鄩并非庸手，一个能够得到葛从周和朱温同时赏识的将领，他的军事指挥水平显然超过了朱友宁。在地道被破坏、继而无法继续挖掘之后，曹用行又连续猛攻了三日，然后便退了回去。

两方数万人的大战，曹用行进攻而刘鄩防守，显然是不可能进攻方距离交战战场过于接近的。而且大战的物资消耗甚巨，再加上士兵们的体力消耗，因此曹用行很明智地选择了退守至虎牢关西面二十余里。

这里离洛口仓很近，不过洛口仓的粮食已经几乎被消耗殆尽，李弘益则领中军护送着一批粮草，自洛阳出发向虎牢关方向而来。

汜水河上游，折嗣祚引着本军骑兵，向曹用行的营地行来，他望着天空一轮红日，不住地用手巾擦着从额头流下来遮在眼皮上的汗水，看着刚刚人马都入水洗刷了一番的队伍，微微皱起了眉头。

天气炎热，战马都无精打采，连带着刚刚大胜一场的骑兵们似乎也毫无精力。这就是夏天出征作战的后果啊！好在凉州大学培养了一大批的专职兽医，各军中皆有配备，折嗣祚现在暗自庆幸，神捷军没有发生马瘟，可当真是大好事啊！

因为他自告成县北返的时候，收到李弘益发来的军报，李存孝在河阳，军中发生马瘟，好在隔离救治处理及时，只损失了数百匹战马，全部被挖坑焚烧了。

所以李弘益行文要求各军注意瘟疫防治，又在洛阳多停留了数日，专门视察了俘虏营，生怕除了马瘟之外，还有瘟疫在人群中流传。

折嗣祚夜袭那支刘鄩派出的骑兵，斩首千余级，俘虏千余，只有数百骑逃了出去，没有完成全歼，让他有些不爽。但战斗结束后，他还是命令全军休整，专门在汜水河边架起大锅煮热水，士兵衣甲、战马甲具全都清洗了一遍。

驱赶着一帮旱鸭子跳入河中洗了个澡，又把战马洗刷了一番之后，顺便彻底打扫清理了战场，他这才引军缓缓向北而来。

等到折嗣祚引军与曹用行会合，在洛口仓东南安营扎寨，李弘益也赶了过来，他运来了八万石的粮草，正好放置在洛口仓中。

望着士兵民夫们忙忙碌碌地将一车又一车的粮草物资运送进了洛口仓，曹用行赞叹地说：“若非元帅五年计划，咱们哪里有这么多粮草供应这一番国战？”

李弘益笑了笑，曹用行作为副帅、武威郡王，同样有管理民政、参加朝政的权力，但是这位却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军事上面，一点儿也不操心后方，似乎在他看来，只要有李弘益操心，后勤总不会出差错的。

李弘益看向了折嗣祚，正要夸奖他两句，就见神捷军都虞候苏磐快马冲来，楞了一下，翻身下马，急急地说：“元帅、副帅、折将军，那个伪梁小校俘虏又生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