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提亲
人一旦闲下来就容易胡思乱想,秦川就是这样。入狱的这几日,秦川除了跟隔壁的疯老头练习呼吸吐纳之外就端坐在草垫子上东想西想。秦川有时候会想,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界,圆德禅师真有那么大的法力么?抑或是,圆德大师真是一个骗子,只是懂得一些催眠的小把戏罢了。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自己现在所经历的一切是梦境还是现实?
“如果是梦的话,我宁愿永不醒来。”秦川是真的不愿意醒来,至少在梦中他还有秋娘陪伴着他。醒来之后呢,活在那个纷扰繁复的世界,孤零零的、日复一日的重复着单调而乏味的工作,朝九晚五,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秋娘也觉得自己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好不容易等秦川熬过了疾病的折磨,手中有了些许银钱。秋娘以为只要明年开春,自己努力耕种,秦川努力考学,自己的苦日子差不多也就熬到头了。没曾想,手中的银钱还没有捂热乎就发生了这档子事。所以相对于秦川,秋娘更加不愿意醒来,不愿意去面对和相信眼前的一切,至少梦中,她和秦川是团聚着的。
秋娘躺一个人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江彩云也闭着眼睛在床上辗转反侧。前几日,她收到了表哥林德元的消息。林德元在心中说,他现在已经到达云州城了,可能还要半个月才能够来到桐木镇。到时候,他会留在这里过年,顺便把秦川的案子过一遍。
江彩云心中着急,可是她是个知书达理的人,她知道自己不能够去催促林德元。江彩云心中很清楚林德元对她的情愫,所以她就更不能催促了,只能在桐木镇熬着,等待她表哥的到来。
睡不着,江彩云便起身点燃了台上的蜡烛,从暗格中掏出来一张布帛仔细的研读起来。这张布帛是三日前秦川硬塞给江彩云的,说是要感谢江彩云这些日子对秋娘的照料之情。江彩云知道秦川是个固执的人,他不希望欠别人的。江彩云更加知道,秦川将两者之间的关系看成是一场交易,一场利益的交换。所以,为了打消秦川心中的顾虑,江彩云便将布帛拿了回来。
这张布帛江彩云已经看了很多遍的,但每次打开,江彩云都会感到惊奇。江彩云弄不明白的是,秦川一介书生,身处偏远之地,如何知道得那么多东西。就拿这张布帛来说,上面记载的是关于纸张的改进之术。按照秦川的说法,只要按照布帛上的方法去做,就能够制造出比市面上流通的那种还要好百倍的纸张。秦川将其命名为“宣纸”。
江家是商贾之家,江彩云更是精明之人。江彩云心中清楚,若是秦川所言不虚,那么这种东西造出来之后江家的财富绝对能够在十年之内挤身景朝前十。但是,江彩云犹豫了,一开始她只是为秦川的才华所吸引。一个书生,苦读十几年之后创新了书家一道这也还说得过去。但要说秦川还改进了纸张的制造之术,江彩云却是觉得有些匪夷所思了。江彩云不想与秦川做一锤子买卖,所以她犹豫了。
看着桌子上的烛火和哔哔啵啵的灯芯,江彩云似乎抓住了事情的关键——秋娘。第二日一大早,江彩云便来到了秋娘所居住的院子。对于江彩云的到来,秋娘很高兴。若不是江彩云在中间斡旋,她也不可能脱离牢狱之苦。在秋娘的眼中,江彩云就是她和秦川的救命恩人。
打开门,看见伫立在门前的江彩云,秋娘心中很是惊喜,连忙上前拉着江彩云的小手道:“江小姐,你怎么来了?”
“外边天冷,我们进去再说。”江彩云拉着秋娘就往屋里走去了。一边走还一边关心道:“秋娘,这些日子可还住的习惯?”
“什么习惯不习惯的,秋娘本就是乡野村姑,只要有个遮风挡雨的处所便觉得很好了。如今托江小姐的福,住在这么好的地方,秋娘心中哪里还敢有其他的奢求。只是相公他一日不出来,秋娘便觉得心中不安……”说到这里,秋娘的神色却是有些暗淡了下来。
察觉到了秋娘的悲戚,江彩云并未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安慰了几句之后,江彩云便拿出手中的东西放在桌子上,抓着秋娘的双手道:“秋娘你也不要太担心了,再过几日我表哥就要回来了,到时候一定帮秦公子平凡冤情,还他一个清白。”
说完,江彩云把桌上的布帛往秋娘的面前推了推,笑道:“还有,前几日秦公子怕你一个人在外面受苦,就与我做了一笔买卖。秦公子负责秘方,我们江家负责销售,所得银钱五五分账。这是契约,如果没有什么疑问的话就签了吧。”
秋娘推辞道:“这个如何使得。这几日秋娘住在这里就已经很是叨扰了,秋娘如何还敢与江小姐五五分账?既是相公交予江小姐打理的东西,那便归江小姐所有便是了,只要相公能够平安归来,秋娘宁愿受苦受累。”
一来秋娘不识字,看不懂布帛上所写的东西,怕其中有什么阴谋;二来秋娘是真心感谢江彩云的帮助。只是江彩云可不这么想,她之所以要把造纸的利润分出来一半,目的就是为了通过秋娘把秦川和江家拴在一起。直觉里,江彩云认为秦川不是凡人,与秦川搞好关系对于江家而言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看见秋娘的脸上有些窘迫,江彩云立刻知道了问题出在哪里,立刻解释道:“秋娘可是担心这其中有诈?”
“不不不,江小姐莫要误会。秋娘自是相信江小姐的为人,只是这种事情秋娘听相公的。只要相公答应了,秋娘自然不会有异议。再者,秋娘也不识的字,不会写自己的名字……”
“秋娘莫怪,都是彩云思虑不周。既然这样,那秋娘口头应允一声也可以。这利益分配的事情,我与秦公子在监狱中已然谈妥了。”
说服了秋娘之后,江彩云可算是舒了一口气。这时,绿叶却急匆匆的从外面跑了进来,说杨煜杨公子带着东西上门提亲来了,让江彩云过去看看。这个时代的男婚女嫁虽然躲不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当事人也还有些自有的。
“提亲?”江彩云应了一声之后便敛着裙裾,朝着厅堂的方向跑去了。见此,绿叶也不敢怠慢,紧跟着跑了出去。这是江家的家事,秋娘掺和进去不合适,所以她跟着江彩云跑出去几步之后便又折了回来。
江成贵坐在主位,看着摆满了厅堂的箱箱柜柜。不用说,江成贵也知道杨煜的目的了,不过还是象征性的问了一句,道:“杨贤侄,不知道你今日搞出这番阵仗所为何事啊?”
大堂上,杨煜彬彬有礼朝着江成贵作揖行礼,慢慢言道:“江伯父,侄儿此次是为提亲而来的。”
江成贵疑惑道:“提亲?”
“没错,正是提亲。小侄对令爱仰慕已久且相谈甚欢,是以小侄便趁着回乡这几日前来提亲,希望伯父能够应允才是。”
“这个……”江成贵有些为难起来了。江彩云的性子,江成贵最是了解,这婚姻大事恐怕自己这个做父亲却是做不得主。于是面有难色的回道:“贤侄有所不知,我家丫头自小便被我惯坏了。那丫头性子倔强,不识礼数,恐怕……”
“伯父且听我说。”杨煜打断了江成贵的话语,接着言道:“伯父世代经商,更是云州大富。然我杨家世代为官,虽然算不得世家阀门但在云州也能够说得上话。从利益的角度而言,江杨两家的结合是相得益彰;再者,就私下来说,小侄对江小姐爱慕有加,就算没有杨家这一层关系,小侄也会好生对待江小姐的。所以,伯父却是不需要顾虑许多。”
江成贵有些动容了,江家有钱,杨家有权。说到底,有钱的干不过有权的。若是把江彩云嫁过去,对于江家以后的发展那是极为有利的。思虑再三,江成贵开口道:“这件事,我答应了……”
“我不答应!”江彩云从屏风后面冲出来,决然拒绝道。
“云儿,你什么时候来的?”
江彩云没有回答江成贵的问话,有重复了一遍:“父亲,这件事我不答应!”
“江小姐,别来无恙啊?”杨煜见江彩云来了,便立刻凑了上来。
“有恙!”江彩云正在气头上,便懒得搭理杨煜。
“云儿,不得无礼,杨公子好歹也是客人。”江成贵呵斥了一声。
“我不管,反正这事我不答应。哼……”
“况且,我已经有心上人了。我江彩云这一生非他不嫁。”
“有心上人了,是谁?”杨煜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如遭雷击,他想不通,江彩云一向清高,鲜与男子往来,而杨煜就是这为数不多人之中的一个。
“彩云,就算你愿意也不用编出这种谎言来骗我吧。”杨煜毕竟是个聪明人,一转眼便明白了其中的关窍。
“骗你?我为什么要骗你?你有什么值得我骗的?你有文才,更有武略。可是跟他比起来,你连个屁都不算。”江彩云连珠炮似的一串反问之后便跺着脚跑到后院去了。
……
“这……”江成贵看着江彩云的背影有些无奈的对杨煜道:“杨公子,你看这……”
“呵呵,伯父不要生气,我想彩云一定是觉得我唐突了才会编织出这样的理由来的。我对彩云绝对是真心的,希望伯父能够在彩云面前帮我美言几句。”说完之后,杨煜便告辞离开了。
说到提亲,林德元也是来提亲的。只是他现在还身在云州,过几日才能回到桐木镇江家。提亲的礼物和说辞林德元都准备好了,这次一定要让舅父答应下来。一想到江彩云的样子林德元就心里痒痒,他不能等,也不想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