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磨刀
“看什么看，就你这样的连刀都不磨就切菜？说你还不服气了怎么地……”潘糯米似乎说累，拿起旁边泡着的茶水喝了一口，然后坐在案板旁边的一个铁皮桶上盯着我看。
看着潘糯米那毫不在乎的表情，我心中的火气让我捏着菜刀的手指都捏白了，这种无视甚至是藐视的眼神，我从小到大都没见过，这种委屈我也从来没有受过……
扔掉手中的刀，然后对着潘糯米臭骂一顿，跟着掉脸走人？又或者拿起刀跟他拼了，让他知道小爷的脾气可不好？
这两种想法都在我脑子里转，但是却被另一个画面给压制住了，那就是父亲在我面前的眼泪，母亲期盼我成人的目光，还有爷爷为了我给一个比他小四十岁的人低声下气。
不论那一个都是在我心里放不下的，特别是我的爷爷，那是一个要脸要面的人，从小他就是地主家的大少爷，唱戏的花旦，在戏友中风风光光一辈子，就连日据时代没吃过苦，十年灾害没受过饿，文化大革命都没受过罪的人，现在为了他的孙子都可以放下脸面了，你叫我如何甩手走人……
就在我站在那发火不是，认怂也不是的情况下，刚才那个瘦高个的开口说话了，只见他靠过来摸着我的头道：“喂，老潘，小杆子才来滴，不要那么凶嘛！去去去，赶紧磨刀去……”
我听到这话以后如同解放一样，连忙拿着菜刀转身到水池边磨刀，不管如何，我挺感激这个瘦高个的，起码他没有骂我，还帮了我一把不是么！
“杨葛莱，今天预定好的中午有八桌勒，晚上二十六桌，你那边菜到齐了没得？”潘糯米端着茶杯翻看着订单问道。
“差不离了，烦死得了！”正还想跟我说什么的瘦高个转身回到案板上，我在这时才知道他叫杨葛莱。
我也不知道潘糯米和杨葛莱这两人的名字究竟是真名还是外号，反正我在华悦大半年都没有问过这个问题，最主要的是我不敢，因为我从一开始就对于潘糯米留下了非常大的心理阴影，这对于我造成可很多困扰，后面自然会交代！
话说回来，磨刀是厨师的入门基本功，如果你连刀都磨不好，说明你根本就没有把心思放在学艺之上。很不幸的，我之前在学校就属于这种人，磨刀的大概我知道，但是究竟怎么样把一把刀磨的锋利，这我还真是不太清楚，我更加不清楚的是，我的刀跟他们的刀有着什么样的区别……
磨刀有一句戏言：双腿一叉，两手一趴，前后摇动，液体直流！
这番话很容易让人想歪了的俏皮话，却很形象的描写了磨刀的姿势，但是具体的方法方式却不在其中。
我在厨师学校的时候，磨刀根本就是昨个样子，那磨刀砖用了两年都没有损耗多少，还跟新的差不多，从这就可以看出来我曾经是多么的糊弄了！
有人会问，那在学校你是怎么切菜的？
有一个简易快速的磨刀方法，那就是你拿一个碗或盘子，把刀口在碗或盘子的底部摩擦半分钟左右，那么这把刀会在一定时间内锋利无比，但是这个方法只是短时间少量切菜应急用的，但是在厨房用刀，那可是长时间用刀，切菜的数量十分庞大，如果切几个菜你就要停下来磨刀，那将会花费很多时间，所以根本不太管用。
三块磨刀砖放在水池边上，一块粗砂砖，一块细砂砖，还有一块油砖，这三块磨刀砖使用的方法分三个步奏。
第一：把没开过口的刀，要使用粗砂砖把刀口上镀的那两块铁皮给磨掉，让钢刀的刀刃漏出来，其辨别方法就是看刀刃的位置应该一指宽的距离是跟刀身有明显的差别，刀刃呈现的亮度比刀身高，并且可以明显看出来不在反光！
第二：用细砂砖把刀刃以十五度斜角进行磨搓，使其刀刃快速成型锋利，从这个时候用手指捏住刀刃，可以感受到刀刃是否够窄，此时刀刃的锋利度初步形成，但是刀刃显示出粗燥感，刀刃上全是擦痕，用大拇指在刀口上横向刮一下，大拇指和刀口会发出刮痧声，可以感受到初步的锋利度。
第三：将初步磨好的刀用油砖进行打磨，保持油砖的湿润度，将刀刃快速的以十度角这种极端的角度打磨，由于油砖的比之其他两块磨刀砖有着更大的损耗，所以要求磨刀时，刀要推到尽头超过油砖，然后收刀回到油砖的尾部，这样可以防止只用到油砖的中间位置，而造成油砖中间下陷，最后断成为两段。
以上三个步骤结束后，刀的锋利度达到极致，确定刀是否锋利，可以将刀尖对准灯光，然后从刀刃的尾部用喵的方式查看，如果成一条黑线，说明刀口锋利，如果有反光则是说明刀口没有磨好；再来就是手指的感觉，用大拇指刮的时候，锋利度感觉更好，刮痧声更加细腻；拿上一根葱，在刀口上轻轻一滑葱成两半，毫不费力，此刀就算是磨好了。
磨刀很费事吧，这也就是我为什么在学校不太喜欢磨刀的原因，其实不止是我，我们大部分同学都不喜欢磨刀，但是现在真正到了厨房了，磨刀成了我必须过去的坎，而这坎也让我十分难看和愤怒……
“唰唰唰唰……”我已经磨刀快二十分钟了，我从来没有磨过这么长时间的刀，两只手感觉又酸又疼，但是我不敢停下来，因为我不知道停下来后我能干什么。
这时潘糯米结束了菜肴的粗加工环节，炉子上面已经开始加工菜肴，案板上的工作顿时轻松了一点，于是他晃悠着走到我面前，一看我磨刀的方式，顿时带着怒气说道：“你搞什么飞机？磨个破比吊刀磨到现在，磨成什么样了，给我看看……”说着从我手上把刀抢了过去，这让我手足无措的站在那，紧张的看着他。
“你是不是脑子有坑？磨刀有你这样磨的吗？你看看磨了半天刀刃都没打开，还有这刀片这么厚，你怎么用……”
又是一顿噼里啪啦的臭骂，我的脑子都要成了浆糊了，只敢在那唯唯诺诺的缩着脑袋，根本连看都不敢看他一下。
“哎，真尼玛日鬼了！怎么来你个货色！”潘糯米似乎骂累了，跟着拿着刀走到水池边说道：“过来，我教你怎么磨！”
“哦……”我赶紧应了一声靠过去，看着他怎么磨刀，我真没想到潘糯米居然会这么好心，就这么短短一个小时不到，他在我心中可是堪比大魔王的存在，难道是骂我骂的心里有点惭愧，所以教我两手？
“这把刀的刀身太厚了，你看看整个厨房，除了那把砍骨刀，还有那一把刀比你厚地，所以你得把刀给磨削薄薄地，不然你切个屁啊！”潘糯米把刀竖着放在刀砖上，把刀口一面贴在刀砖上磨，然后换成另一面。
“懂了吗？把刀给磨削薄薄地！”
“知道了潘师傅！”
潘糯米走了，就这么教完我磨刀就走了，他去了哪里我不知道，我只是埋头在那磨刀，但是这把刀怎么磨我都没觉得薄下去，十分钟，半小时，一个小时，我居然跟一把破刀耗了一个小时，在这其中苏成实在看不下去了，过来帮我磨了一会，其他的时间都是我在磨！
终于在一个多小时后，我的刀还是没有磨好，而潘糯米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把刀，我以为他要磨刀赶紧让开，结果他对我说道：“算了，看你也磨不好这把刀了，呐，这把刀是我的，我磨的好的很，我跟你换吧……”
“啊？哦……谢谢潘师傅啊！”我都不知道我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居然拿着我妈妈花了一百块，买的最贵的张小泉菜刀，去换了一把已经快要磨的秃了的刀。
也许是我已经被这把刀给磨的头皮都痛了，又或者我是在拍潘糯米的马屁，不敢反抗他？哟唯一知道的是，我得到一把快要报废的刀，而那把张小泉菜刀，被潘糯米用抹布裹好，放进了他的储物柜里。
上当了吗？被整了吗？这些都不在我考虑的范围，因为这才是上午刚刚开始，还有一整天，我还会碰到什么倒霉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