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0章 未见枯双花

白色的海浪有气无力的冲刷着沙滩，迎面扑来一股浓厚的咸腥味，顾佳放下了手里的压缩饼干。

“没胃口吗？”林洛问，她连带来的食物碰都没碰，想来也是烦躁不安的不想吃。

顾佳面无表情的朝林洛点了点头，他不是不想对她笑，只是已经笑不出来了。

疲惫了好几天都没看见枯双花的踪影，顾佳声音里没有任何感情：“我们先回去吧，时间不早了。”

“好。”林洛垂下眼睛，遮住眼底所有的情绪。

一片荒芜死寂，浓重的压抑感死死困住眼睛所能看到的整个世界，李执无力的抬起手。

自己那双莹莹如玉的掌心和后面昏暗阴沉的天空极为不搭。

“这是哪？”她张了张口，干涩嘶哑的嗓子完全发不出声音。鼻息间隐隐能够闻到腐朽的香气，李纨添了添干裂的嘴唇。

本能告诉她不能留在这里，李纨努力用双手撑起身子，胳膊脱力了好几次，她终于摇摇晃晃的坐了起来。抬头依旧是那阴沉昏暗的天空，捕捉不到一丝蓝天白云。

“哗啦”一声，头顶的树枝不知为何断裂，径直朝他的脸砸来，一瞬间，天昏地暗。枯黄树叶里有了一点扎眼的嫩绿，似乎在嘲笑着她微弱的生命。

“我还不想死，我要活下去！”李纨拼劲全力的喃喃自语，“呼～”路过她的俏皮的风轻轻逗弄着她的睫毛。

睁开眼，湛蓝的天空上几朵厚重的白云，似乎风一吹便能露出那传说中的拉普达，如果真有那种地方就好了。李纨讪笑着将手放在额头上，白净的掌心没有半点血渍。

“我还没死啊？”耳边传来她悦耳动听的声音，如春日里婉转的百灵鸟笑声，李纨笑了起来。

她的声音传的很远很远，使天空中飘来的那多云朵驻足，远处的蔷薇优雅的舒展花瓣，太阳渐渐出来了，温暖的阳光并不刺眼，细细碎碎的撒在她长长的黑发上。

像是春日野穹下的盛宴，瞬间出来的鸟语花香，放眼望去，绿色的原野上野花如天上的星星般美好。身体里像是积攒了许久的力气一般，李纨高兴的大叫一声，跳了起来。

抬眼时，她似乎与苍穹，蓝天……天堂仅有半步之遥。

四周美丽的景物开始变成一张张自己遇到过的脸，顾佳，林洛，母亲，初中时的班主任，或面无表情，或开怀大笑。当年自己暗恋过得人优雅转身，朝她留了一个眨眼。

李纨徒劳的伸手去抓，那些美好的东西寸寸化为齑粉，从指尖流逝。如同她的时间，她的生命，悄无声息的流逝，老去，离开。

周围又变回了那种美丽的景物，满含负氧离子的新鲜空气充斥着鼻腔，李纨轻轻闭上眼睛，朝后倒去。

人生多像是春风得意时的走马观花，总是要停下来的。踏尽繁花尽头，又有什么呢？马背上的人啊，早已失去了当初清澈的眉眼。三千尺白发枯草般的垂落到地面。

李纨目不转睛的看着蓝天，似乎有小孩子的笑声传来，天真无邪，却离自己遥远无比。

“呀！我到底在干什么呢？”

耳边一声熟悉的声响，世界上的碧海蓝天，鸟语花香寸寸崩塌，朝自己狠狠压来。

李纨闭上眼睛，那些建筑都变成了沙子，轻轻的将自己埋葬。

脸上一片冰凉湿润，李纨从梦中惊醒，她不想睁眼，耳边的触感却越来越清晰。

“哎，白忙活了这么久，什么都没有找到。”顾佳抱怨声犹在耳畔。

许是因为闭着眼的缘故，李纨听的更加清晰了，坐在自己身边两人的对话被他悉数听到。

“现在怎么办啊？他们两个现在昏迷不醒的，哎，真是麻烦死了！”林洛无奈的道。

李纨似乎想象的出来林洛脸上的表情。“对不起啊，是我拖累了你们。”

空气就这么安静了两三秒，然后传来了顾佳惊天地泣鬼神的大叫声：“妈呀！诈尸了。”

“诈尸个毛线，他们两个还没死呢！”林洛骂到，她转身手覆盖上了李纨的额头。

“你烧退了吗？”

“可能吧！”李纨张口喝下顾佳喂给她的水，他虽然看起来不靠谱，但为人还是很细心体贴的。

“喂，你笨不笨啊！”林洛劈手夺下水杯，另一只手不忘在顾佳的脑袋上拍了一下。

“什么啊？”无缘无故被打的顾佳一脸幽怨。

“你没看到把水倒人家脸上去了。”林洛边说边擦着李纨脸上的水珠。

“啊，我没有啊！”顾佳眼尖的看见了李纨眼角的泪痕，忽然安静了。

“我真的好困啊，现在想在休息会。”李纨喃喃道。

说着，他就安详的闭上眼睛，像沉入睡梦中再也醒不来的样子。

“哎！”顾家叹了口气，不知这以是他今天多少次叹气。

“他们两个都昏了过去，只要待在这里也不是办法，不如我们回船上吧！”

“带着他们吗？”

“当然啊！”林洛看出了顾佳的担忧，“这附近是有小船只的，我们租一辆把他们两个都带回去吧。”

“哦……”顾佳意料之内的扛了两次人，他精疲力尽的倒在小船上，“天啊！真的是像扛尸体一样。”

林洛斜了顾佳一眼，懒得再与他争辩了。

此时已将近黄昏，巨大的船只缓缓移动，隐隐约约的金色光辉下。

一个纤细高大的身影摸索着悄悄上了船，程百十对着海中自己脸上的倒影。轻轻撕下了脸上的那张面具，换了一张女人的脸。

“哎呀，我晾衣服怎么不见了。”船上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苦恼地皱起了一张脸，今天刚洗好的衣服挂在甲板上想趁阳光好晾干，怎么会不见了呢？

须臾，一个身材纤细的女人着一身淡黄色的运动衣，从一个小门走了出来，她长长地头发披在肩上。

故意竖起来领子遮住了喉结，那个女人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如果仔细听它的声音，感觉到一种男人的威严。

“真是不错呢，可惜呀！”

海风很快将他的一句喃喃自语吹散，不留任何痕迹。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但做总比不做好。”顾佳将两个昏睡的人安置好。

林洛倚靠在栏杆上抽烟，吞云吐雾间，一张小脸冷陌又哀伤。

“他们的毒，我没有找到解压一时半会儿可能解不了。”林洛弹了弹烟灰，“可是不能这样放任不管，你想办法先稳住他们的病情，不能再加深下去了！”

“想办法？”顾佳有些不耐烦了：“我又不是扁鹊啊，又不是神医，怎么医治他们？”

情绪低落的林洛并不想与他斗嘴，听到他不耐烦的话后，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

“那行，他们两个性命就交在我身上了，跟你没关系了！”

顾佳听到林洛生气了，意识到是自己说的过分了，急忙拉着他道歉：“不好意思嘛，我也是太担心他们两个，现在已经昏迷成这样，真害怕明天就没了呼吸。”

这番话一下戳中了林洛的痛点，她心急气躁的摆摆手，“不会的，就像你说的一样，做总比不什么都不做好吧。我们试试吧！”

晚风中，林洛坚定的眼神就这样直刺刺地落进了顾佳的眼里。

“好，我答应你，我们一定要救他们！”

他说得格外认真和真诚，林洛鼻子一酸，重重的点了点头。

第二天一早，刚起床的林洛就看见昨天晚佳忙里忙外的顾家收提着几大包的药材回来了。

看见他后，顾佳朝她扬了扬手里的东西。“诺，药材，我已经买回来了。”

林洛挽起袖子，干劲满满。“这样就可以开始了。”

正午的甲板上，烈日炎炎，鲜少有人会在这个时间点出来。

顾佳蹲在甲板上，一边抹着汗，一边用力的扇着炉火。刺眼的阳光下，药炉升腾起白气。

林洛看他辛苦，走进欲与他替换着来这才听见他嘴里的碎碎念：“这两个家伙要是再不行了的话，爷爷我就去熬点毒药弄死他们。真是麻烦……”

顾佳念叨的正欢，脑袋上忽然挨了重重的一记。

“喂，你在说什么呢？”林洛双手叉腰站在他的身后。

“嗯，没什么，你看今天的天气太热，你都出现幻觉了。”顾佳一边奉承着，一边不留痕迹的将手里的扇子塞到了林洛手里。

“我去帮你倒水啊！”顾佳说着就跑了，留林洛一个人在甲板上熬了两小时的药，直至日暮将歇的时候，顾佳才挠着后脑勺来了。

林洛看见他，气的想破口大骂。眼睛却忽然看见他手心的勒痕，她心中隐隐猜到一二，林洛皱眉问道：“你去哪里了？”

“出去了啊，买了一点药回来试……”

林洛刚刚有点感动，听到他嘴里的“试”字，警惕的皱了眉头。

“你给他们两个试药了？”

顾佳摆手否认：“只是一些外用的，内用的都多为补品。”他抹了把头上的汗，来替换林洛。

“你为什么要做这些事呢？”

“因为我和你一样，也想让他们快点好起来。也想让他们活着啊！”顾佳扇着炉火，眸子亮晶晶的，眼里像是有着整个世界。

整整两天的时间，他们不知道熬了多少药，可床上的两个人还是昏迷不醒，毫无起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