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黑暗浮士德

黎明毫光将至，夏滢滢在剧痛中醒来。

睁开眼，还是在威伦家族的私刑室内，抬眼望去，一个凶神大汉正抱臂看着他，剧痛来自于他那只穿着硕大无比军靴的脚，这汉子一股子的蛮荒风气。

“废物，看什么看，快起来，今天可是你的好日子！”大汉脸上都是嘲讽，油腻的腮帮子抖动着。

夏滢滢爬起来，脑子已经全部清醒过来，最后的轻语留下的剧痛还没有完全散去，昏迷前的记忆都是在脑子里回想起来。

死亡军团！最后的抉择！

“父亲，母亲，夏滢滢不孝，如若还能相见，再来尽儿子的心吧，父亲，你告诉我要长大，从今天开始吧！”夏滢滢心中默念，迎着晨光走出了死刑室的门。

“该死的，磨磨蹭蹭，要上路了还不赶快，我可不愿意在深夜的时候见那个什么死亡军团的人。克劳，快点！”门外的卫兵吼叫起来。

“他妈的，快点。”叫做克劳的大汉又是一脚踢来，夏滢滢转头，身体丝毫不动，冰冷的眼神盯上了对方。

“看什么看，再看挖了你的双眼！”接触到冰冷的眼神，克劳不知怎么的，竟然有点发虚，到了夏滢滢身上的脚最终没有踹下来，代之以恶狠狠的骂声。

夏滢滢不再理会，朝着威伦家族的大门走去。

早晨的小镇还是很安静，大多都没有起床，只有魔法学院的学生时不时的经过，向着学院的方向而去。

夏滢滢并不知道死亡军团的具体地方，这四个字一直不为大家所提及，仿佛是禁忌一样，据说这个军团在第三次符文战争中有着无比的凶名，但是战争之后，大家都是约好了一样，再也没有人愿意提起。

“小子，说实话，老子还是挺佩服你的，胆敢抵抗柯莱特大人，不过这代价，哈哈！真他娘的！”押解夏滢滢的另一人，瑞达兴奋道。

“佩服个屁，要不是这小子，我们怎么会有这么个鬼差事，死亡军团，那群腐肉生物，我可是死也不愿意看见。”克劳咒骂着，一巴掌打断了迎面的树枝。

“人生需要点刺激，老子在议会军队呆了十年了，腻歪都腻歪死了，正好见见那个传说中的黑暗浮士德。”瑞达倒是很有兴趣。

他还想要说点什么，眼睛却是离不开远处走来的女人身上了。

“妈的，那难道就是辛克蕾尔，魔法小镇最神秘的女人？”他兴奋的咽下一口口水。

始终低着头的夏滢滢猛地抬起头，那双蓝色的眼眸又出现在他的脑海中，似乎从他第一眼看见，那对湛蓝的瞳孔就一直挥之不去，在议会上，他知道培提尔家族的怒火并没有威伦家族那么大，但是当他接触到那双蓝色双眸的时候，他宁愿进入死亡军团，也不愿意说谎。现在回想，那一刻，他都没有办法左右自己的想法。

距离越来越近，小镇的大道由山岩石板铺就而成，道路两侧是蓝焰河的支流。迎面而来的学员全都是培提尔家族的人，中间之人正是辛克蕾尔，在略显暗淡的晨光中，她如同出尘般，仿佛与周围人格格不入，一行人大约有十多人，谁都没有说话。

“多谢你的复苏之风！”相距不到两米的间隔，夏滢滢停住了脚步，对着辛克蕾尔道。

那双湛蓝的眸子转了过来，深邃如星空，这么近的距离下，她的脸上竟然有一层淡淡的晶莹色泽，嘴唇微动，最后只是对着夏滢滢微微点头。

十几双眼睛瞬间聚集到了他的身上，一时间，嫉妒，警戒，蔑视，等等感觉从心底升起，培提尔家族的学员露出不同的神情。

“快走！”克劳一声大喝，扯动夏滢滢的胳膊，话虽然这么说，眼睛还是没有离开远去的辛克蕾尔。

夏滢滢还想说什么，但是已经没有机会了，他心底忽然升起一股莫名的烦躁。

烈日骄阳，蓝焰河中魔法能量开始翻涌的时候，夏滢滢进入了比尔吉沃特最北方，在这里已经看不到任何小镇的影子，再往北就是闻名帝国的魔域，地貌复杂，危险丛生。

“终于到了这鬼地方！”克劳擦了一把汗，脚上踢得尘土飞扬，从怀里小心翼翼的掏出一座巴掌大小的雕像，雕像全体呈黑色，全身被黑铁铠甲所包裹，奇怪的是从雕像上，有丝丝的寒气冒出来。

“这狗日的玩意，真是让人觉得阴森，也不知道那黑暗浮士德究竟是个什么怪物！”克劳吐了一口唾沫，将雕像捏碎了。

寒气陡生，阴风阵起，三人都是止不住后退几步，黑色的漩涡在头顶上凭空出现，不断的旋转凝聚，先是黑色的披风，在完全成型的片刻，披风猛然打开，露出浑身黑色的铠甲，铠甲是不知名的黑色金属铸造而成，勾勒出流畅的曲线，在阳光底下也没有任何的反光。

“这就是那个废物？”毫无感情的神情生硬的响起，夏滢滢抬头望去，声音来自黑色的头盔之中，头盔是半覆面式的，却不能看到那人的一点面目，只有虚无的黑色，让人不寒而栗。

“你……你就是黑暗浮士德？”克劳话语有点发颤，脚步不自主又后退两步，虽然对黑暗浮士德有了心理准备，那股从心底升起的绝望感却让他打起了冷战。

唰！

鬼魅般的动作，夏滢滢只看到眼前黑光闪动，刚刚还在天上的身影已经倾斜而下，黑色的金属手套层层打开，将克劳提到了半空。

“是我在问你！”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毫无生气。

“啊……是，这就是……夏滢滢.所罗门！”克劳浑身瘫软，从黑色的身影散发出来的恐怖气息几乎让他停止思考。

“啊，火元素的味道。”黑色的身影猛然一顿，仰头吸了口气，冲着瑞达的方向发出短暂的呻吟。“看来你们的家族还有别的打算，闪人灭口吗?从他属于死亡军团的时刻，就不能有别人替我做决定，这些苍蝇已经忘记什么是尊重了。”

咔！

黑色的金属手套发出摩擦的声音，没有丝毫的征兆，克劳的头颅滚落到了地上，狂飙的鲜血从黑色的手套不断滴落，连成血线。三秒之后，失去了头颅的身子轰然倒地。

“留下火元素，带着这颗头颅爬回去，告诉你的主人，记得尊重古老的礼仪。这颗头颅是我送给他的礼物。”白色的火焰升腾，黑色手套的血液被蒸干，似乎那并不是人血，而是水。

瑞达早已魂飞天外，来时想看风景的心情荡然无存，迈出的步子禁不住就是一软，跌倒在地，他顾不得自己的狼狈，疯狂的抓起克劳的头颅，向着远处跑去。

“我叫你爬回去！”

瑞达眼泪鼻涕都出来了，只觉那个声音就是索命的咒语，他趴在地上，手脚并用，跌跌撞撞向着来时的路爬去。

“说出我的名字。”黑色的身影把玩着火元素水晶，空洞的覆面盔甲对准了夏滢滢。

“黑暗浮士德！”夏滢滢恍惚着，回答道，此刻他的心中非常杂乱，魔法小镇的贵族折磨敌人的手段残忍，但是他从没感受过眼前这样的冲击力，前一秒钟的活人后一秒钟头颅横飞。

“你知道我是谁吗？”

“不知道！”夏滢滢下巴开始发涩。

“你惧怕我吗？”

“怕……怕！”他的舌头打结了。

“不算太蠢！”黑暗浮士德披风甩动，夏滢滢只觉天旋地转，身体不受控制的飞上了天空，铺天盖地的黑暗倾轧而下，耳朵狂风呼啸。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的风声平静下来，头晕眼花的夏滢滢还没有找到方向，就是被狠狠扔在了地上。

“妈的！”身下传来的痛楚，禁不住骂出声来，使劲甩了甩头，不出所料，自己的确被扔在了一块巨石上，还是一块凹凸不平的巨石。

他抬头想要发作，不过很快就看清楚了黑色的盔甲，他憋回了所有想要骂出的脏话，眼前的这是位杀神，在他眼里的生命是真正的草芥。

“怎么，想打我！”带着戏谑的声音传来。

夏滢滢不语，他拍打身上的尘土，站了起来。

“啊！”刚抬头，眼前的一幕彻底让他呆住了，禁不住发出低呼，烈日下，是一座巨大的石桥，整个桥身由巨大的黑红色巨石砌成，斑驳不堪，跨越千米，向前望去，桥的尽头在数百米处被浓雾所遮盖，连阳光都是无法穿透，夏滢滢咽下一楼唾沫，挪动着脚步向着桥的边缘走去。

巨石无比的悠久，也异常的坚固，他深吸一口气，朝下看去，一眼望不到底，雾气缭绕，其中夹杂着丝丝诡异的声音，仿佛是野兽的嚎叫，又像是无奈的呻吟，透过沉重的雾气飘上来。

“这是什么地方？”夏滢滢收回脚步，眼前景物的震撼让他发出的声音都是显得非常的细微，在恢弘的气势之下，是巨大的古老沧桑之感，这种震撼让他忘记了不能随便问黑暗浮士德问题。

黑暗浮士德依旧冰冷，他转身，一阵强烈的旋风伴随着黑色的浓雾，消失在了夏滢滢的眼前，没有任何回答。

“嚎哭深渊，接受死亡的洗礼吧！”最后一丝黑雾消散，浮士德的声音才飘了出来，在静谧的大地上像极了鬼魂。

“嚎哭深渊！”嘴角默念，夏滢滢也转过身来，身后的庞大建筑物再次让他张大了嘴。

高达百丈的巨型石柱分列两侧，足有数百根，石柱的尽头，是巨大的黑色城堡，即使隔着数百米的距离，城堡的沧桑气息仍旧丝毫不受外界影响。

缓步向前，大脑已经停止了思考，夏滢滢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建筑物，两边的石柱不知道经历了多少的岁月，上面镌刻的花纹模糊不清。每迈出一步，都能清晰的听见脚步声，在宽阔的桥面上传来缥缈的回音。

咕！

咽下口水，夏滢滢的脚步停留在了大门前，左右各有一个面目狰狞的石翼兽守护雕像，足有百米高的黑色大门由不知名的巨石建成，上面缠绕着数不清的黑色藤蔓，这似乎是某个远古的遗迹，但是什么样的人能拥有这么庞大的建筑。

直觉的促使下，他将手放在了大门上，触手冰冷无比，就在他手放上去的时刻，大门泛起层层涟漪，幻化成赤红色虚影石翼兽，展翅而去。

轰隆隆！

巨门发出沉重古老的声音，缓缓向两侧打开。夏滢滢心中莫名咯噔几下，他感觉自己似乎是惊动了沉睡的灵魂，从只打开了缝隙的大门中，彻骨的冰寒与凄凉的嚎叫隐隐传出来。

嚎哭深渊！这四个字从心头响起，想起之前深渊下那隐秘的嚎哭什么声音，他终于明白了这里这个名字代表的含义。

生与死，轮回不止。死亡军团的冷秘知识来自于他偷拿的老莱恩的笔记，但是对于嚎哭深渊，并没有任何的记载，只言片语都不曾存在。

咚！大门完全打开，其中的声音戛然而止，消失殆尽，什么也没有了，里边是一段长廊，没有丝毫的光线延伸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