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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5章 襄州之战
自李弘益东出潼关后,大唐与伪梁的战场就有两处,北面是黄河战场,南面则是汉水战场。如果将实际自成一体的河东战场也算上的话,朱温现在是三面受敌。
淮南的杨渥已经灭了钟传,还没有掉头北来,又在常州方向与钱鏐打了起来。原本李弘益派出使者,以朝廷的名义希望杨渥在东南出兵一起攻打朱温,看来杨渥却是另有打算了。
襄州以汉水为界,西面被全师朗和蒋守光占据,东北面则被杨师厚死死地钉在了那里,好在双方在未做好准备的情况下,保持了一定的克制。
然而杨师厚得知朱友宁战败身亡的消息后,意识到自己这里也安宁不了多久了。果然朱温快马加鞭下达了命令,要求杨师厚在南线反击,趁着杨渥还没有参战,将大唐的势力从荆襄驱赶出去。
于是杨师厚立刻领兵,以舟师顺白水而下,率先向襄阳城发起了攻击。大唐缺乏水军,原本赵匡凝的忠义军已经被打残了,也只有昭信军的士兵熟悉水性,而冯行袭的横江军尚未组建,结果被杨师厚突至城下。
作为新上任的伪梁西南路行营招讨使,杨师厚也是一员宿将,作战指挥经验丰富,他与驻守泗州的伪梁东南路行营招讨使寇彦卿,是朱温为防范淮南的两名大将。
杨师厚见行军顺利,立刻命士卒蚁附登城,妄图一举攻下襄阳。他部下的军队常年在山南东道作战,本就是精锐,猛攻之下竟打得全师朗措手不及。
当年全师朗领兵夺回半个襄州,其实是占了便宜。赵匡凝兄弟死守荆襄,虽然被杨师厚打得步步后退,好歹也消磨了杨师厚的锐气,然后昭信军正面攻击,使用了火炮,让第一次被新式武器攻打的杨师厚部无奈地退让了回去。
杨师厚与全师朗之间虽然没有再发生大的战事,但是小摩擦还是有的,数千人的战斗已经来回发生了数次,杨师厚也敏锐地注意到了大唐火炮的不足。虎蹲炮虽然轻便,但是攻击力有限,红衣、白虎炮虽然攻击强大,但是攻击速度太慢。
因此杨师厚这一次来攻,阵型铺开,从城头看时,虽然到处是黑压压的人头,但是士兵冲锋的间距很大,这也导致了全师朗第一波的反击收效甚微。
但全师朗还有一样武器没有拿出来,李弘益最早起家成名的就是震天雷,大唐有个特殊兵种掷弹兵,昭信军中自然也有,因此除了常规的守城器械之外,全师朗还投入了掷弹兵。
震天雷用来守城效果明显,成捆的震天雷被点燃引线之后,被士兵们专门朝着云梯、冲车、楼车的方向丢,一炸就是一片。
全师朗在城头布置了虎蹲炮,但是虎蹲炮的缺点太明显,不能俯射,射击的角度无能调整。所以全师朗得知城外守军阵线被突破后,立刻收缩了兵力,准备依托城池防守。
杨师厚没有预料到全师朗有这么一手,原本高昂的冲锋顿时被打断了,他连续攻击了三日,收效甚微,连城头都攀不上,反而因为士兵集中在云梯下,被守军反击,损失了两千多人。
原本山南东道的大城是荆州的江陵,但是李弘益却记得南宋依托襄阳抵抗蒙古铁骑数十年,因此下了命令,命全师朗修筑加固襄阳的城墙。
虽然时间很短,但全师朗还是很好地完成了任务,而且襄阳有一个巨大的优势,整座城池的护城河就是天然的汉水。
杨师厚若想攀城,必须以舟船渡过护城河,一开始他派出了数艘巨舰运兵,而且在两层大船上安装了楼车,妄图靠近河岸搭上城墙,结果被全师朗调集城头的巨弩,以火药箭一艘一艘地全部射爆烧毁了。
作为武器,火药可谓是跨时代的新发明。虽然当年李弘益发明的黑火药威力不足,但是经过十余年的技术改进,李弘益设立的奖赏制度,大唐不再歧视工匠,这些都极大地激发了工匠们的发明热情。
于是杨师厚就倒霉地尝到了和朱友宁一样的苦果,他不得不派出小船运兵,结果便是伪梁军中缺乏大型工程器械,辛苦组装了的冲车和楼车,连续被焚毁了两次。
而蒋守光则被派了出去,带领着梁军四千余骑兵在汉水西岸游荡巡视,杨师厚分兵欲在襄阳北面渡河,也被大唐骑兵赶了回去。
眼看战斗进行到了第四天,皇甫勤接到了全师朗的命令,他兴奋地从襄阳北面的安养顺汉水南下,趁着夜色,带领着一营水军,冲入了杨师厚的船队之中,放小火船四处放火,又不停地到处丢震天雷。
等杨师厚从爆炸呐喊声中惊醒,连忙组织军队反扑时,皇甫勤已经带着小船队冲了出去,向汉水下游的率道县而去。
皇甫勤的一番冲杀,杨师厚的船队被烧掉了近半,连他的坐舰都被烧坏了大半,若不是岸上的士兵扑救及时,只怕这艘大船也要被烧掉了。
打了这么多年仗,杨师厚第一次觉得手足无措,原本大唐的战斗,远程攻击抛石机是打一条直线,而弓弩则依靠数量进行范围覆盖,现在李弘益发明出了火药,远程攻击就多了一种爆炸面式的手段。
这是一种完全全新的作战方式,哪怕是穿着重甲,挨上一炮,一样是无法防御的。杨师厚见过被抢过来的战死士兵和伤员的尸体,他发现哪怕是身穿明光铠的都头一级的军官,全身护甲都无法防御,更别说护甲防御薄弱的普通士兵了。
攻城战已经进行到了第五天,近黄昏时,伪梁中军响起了鸣金收兵的声音,望着幸存的士兵们慌乱地跳上小船,拼命地向东岸划来,而襄阳城头仍旧有不断的巨弩追射而来,不断有爆炸声凌空响起,甚至有十来条小船上的士兵受到惊吓,从船上翻滚入水。
杨师厚远远地站在东岸,这里是安全距离,城内射程最远的大型抛石机也打不到这里来。他借着夕阳落山前的最后一线光芒,远远地向襄阳城头望去。晚霞映红了半个天空,在他眼里,仿佛如血色一般。
杨师厚原本是看不起全师朗的,觉得这位就是靠着拍李弘益的马屁,弃旧主于不顾的幸进小人。数日前他发起猛攻,打的很是顺利,这种想法也就愈发强烈。
然而全师朗守城很有一套,反击也打得有声有色,杨师厚第一次正视起了全师朗,觉得自己的这个对手也并非一无是处,至少还是有几分本事的。
全师朗站在城头,望着拼命向汉水东岸而去的伪梁船队,看到两发巨弩携带着火药箭射了出去,却没有造成任何有效杀伤,他大声说:“是哪个伍长还在命令射击?这么远的距离,能射的中么?浪费弩箭!”
立刻有一名亲卫军官向着那两具巨弩的方向跑去,准备斥责一番。全师朗又看了一会儿,大声说:“贼兵已退,收拾城头,今夜还是要加强戒备!”
他还穿着铠甲,稀里哗啦地走下城头,有两名亲卫走上前来,替他除了甲,全师朗内衬已经湿了干、干了又湿好几回了,只觉得浑身黏糊糊的,他鼻子闻了闻,皱了皱眉头,哈哈大笑了起来:“以前那些文官酸儒最爱说厮杀臭汉,果然如此!”
城墙下迎接过来的新任襄州刺史苏峤恰好听到,“不满”地说:“全总管,你这话一骂就是一片,本官却是要找你说道说道了!”
全师朗挤眉弄眼,哈哈大笑,顾意拍了拍苏峤的肩膀,在这位文官的官袍上留下了好大一块血迹手印:“苏老弟,咱是粗人,却不是说你,你也是军中出身,文武兼通,谁敢说你是酸儒?”
苏峤出身武功苏氏,他原本在李茂贞名下做一名小官,后来李茂贞被击败,他也通过了河西的考察,进入了朔方军,成为了一名参军。可惜后来一次作战时,被流矢射中胳膊,于是就调入了金州。
他先是做了一任县令,考评上中,又被调入金州做了一任长史,然后去年被派到襄州做刺史。这位毕竟是上过战场的,所以李弘益举荐他来到还是战场的襄州,他做的也还不错。
全师朗是个惯会做人的,如今大唐制度,节度使只有统兵权,没有调兵权,更失去了管理民政的权力,地方民治,全部都交给了本州刺史。全师朗于是施展开了他最擅长的拉关系,与苏峤处的还不错。
苏峤是个大度的人,本性豁达开朗,又是个爱说笑会凑趣的,而全师朗恪守本分,从来不干预地方,所以两个人一文一武,倒也算得上相得益彰。
一名参军跑了过来:“报,皇甫营统领已经带领船队抵达率道县被的柘林,正在休整,总管有何指示?”
全师朗叹了口气:“冯老将军练得好兵,可惜咱们大唐的水军新建,实力不足。传令皇甫勤,叫他暂且休整,同时负责率道县汉水段的巡逻。”
等那名参军告退,苏峤说:“今日杨师厚又折损不少人,只怕明日他的攻势就要渐消,说不定还要退回去呢!”
全师朗颇有气概地说:“吾听说飞虎将军在北面大胜,曹副使也一路猛进,唯独咱们这河南南道行营,只有挨打的份儿。若是杨师厚敢退,某便领兵尾随追击,好歹杀入随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