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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我的第四年(十九)
2001年11月10日 雨
致敬一班
上午,连队召开年终总结大会。
姚指导员在总结大会上告知全连:“榴炮一连在2001年取得的成绩,得到团党委的充分认可和肯定,连队党支部被师里评为‘先进党支部’,这个荣誉比团里评的‘先进连队’含金量还要高出很多。‘先进连队’全团每年有三个名额,而师党委授予的‘先进党支部’,整个团只有咱们一连一个单位。成绩来之不易,付出总有回报,值得全连官兵倍加珍惜。”
又到一年评功评奖时,往往这个时候,连队领导最为头痛,因为手心手背都是肉。用部队里常说的一句话来概括,叫做“活好干,功难评。”
团里分配给一连两个三等功的名额,一个是集体三等功,另外一个是个人三等功。
个人三等功民主投票时,票数最多的是姜连长和我。其中姜连长得到32票,我得到34票;集体三等功民主投票,驾驶班和一班并列第一,各取得8票。
下午读报时间,姜连长去营里开会,姚指导员把我叫到了连部。
他跟我说:“姜连长自当兵提干以来,一直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十多年了,每到评功评奖的时候,姜连长总是让着他人,自己从不主动争取。这一次,连队分配有个人三等功的名额,一班长你刚刚二十一岁,只要保持现在的干劲,以后还有拿三等功的机会,这次的三等功优先给姜连长,你觉得怎么样?”
1999年年底,姚指导员“临危受命”来到一连,带领全连干部战士卧薪尝胆,在逆境中不低头、不服输、敢打敢拼、用成绩说话,短短两年的时间,将一连“后进的帽子”,硬生生地给摘掉了。
他为连队建设加班加点、殚精竭虑、废寝忘食,连队评功评奖,他也从不参与评选,我是看在眼里,佩服记在心中。
再说了,自我感觉个人对连队的贡献值不够,离评上三等功,有较大差距。
三等功优先姜连长,褒奖他为一连的辛勤付出,对此我表示心悦诚服,完全支持。
但是对于集体三等功,我和全班是充满信心的。
炮一班在2001年,没有让“一”字旁落过。不管是训练,还是生产或是参加大型劳动,炮一班是一连最拿得出手的班集体,因为我们团结、因为我们心齐。
姚指导员耐心地对我讲起了驾驶班的“光辉历史”:一连驾驶班在1958年的“炮击金门战役”中,表现特别出色,被原福州军区授予“红旗车驾驶班”的荣誉称号;1960年2月,驾驶班参加“联合军事演习”成绩突出,被集团军记集体一等功一次。但是1990年以后,驾驶班开始默默无闻,慢慢走下坡路,这跟连队主官的建连思路,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驾驶班,这可是我们炮兵团在集团军都能挂上号的“老先进”。为了重振一连驾驶班昔日的荣光,鞭策和鼓励驾驶班的全体人员,今年的集体三等功,连队计划优先驾驶班。一班在2001年,无疑是优秀的,全连所有人有目共睹。说句心里话,集体三等功优先驾驶班,我作为连队的指导员、党支部书记,对一班是愧疚的。对不起!连队有连队的考虑。希望一班长,你能做好全班人员的思想工作,明年再战。
姚指导员一席话,令我紧绷的神经,瞬间松驰下来。
上午民主投票时,面对个人和集体荣誉,内心的忐忑不安,此刻消失殆尽,随之而来的是,全身上下如释重负的轻松感。
读报结束了,各班回到房间休息。
我知道一班的人,正焦急地等待着我的消息。
我将连队的决定,一字不漏地说给他们听了。
李德龙、董夫勤越听越激动,站起来要去找姚指导员评理,被我和叶智才强令坐下来。
黄排长坐在椅子上,没有说话。
住在一个房间里大半年的时间,我与他仍未建立起良好的互动和沟通,造成这种局面,既是他孤僻性格的使然,也是我工作的失误。
我平静地对一班的人说:“个人三等功对我而言,没有多少诱惑力。一班的集体三等功没评上,责任完全在我,说明我不够优秀,没能带领一班的战友们,成为连队的‘标杆班’。集体三等功优先驾驶班,肯定有连队的理由。如果你们选择相信老梁,请你们和我一样,支持连队的决定。”
一班的人陷入了沉默,我清楚连队的决定,让大家的心里,短时间内会多少有些难受。
我想起了四年前的新兵连生活,当时训练搞不好,被老班长钟汝林骂的时候,我总是握紧拳头对自己常说的一句话:“革命乐观主义精神。”
是的,乐观一点,在这个世界上,还没有你过不去的坎。
荣誉看淡了,不过是一张纸、一个章,既不能吃,又不能喝,它只能代表过去,而我们未来呢?肯定是不可预见的。
无论班副叶智才退伍回到地方,还是我们六个人明年分在不同的班排,2001年的炮一班,是我心中连史上最强的炮一班,没有之一。
致敬,我心中永远的炮一班!
2001年11月18日 晴
新兵班长集训
姜连长通知:连队由凌排长负责带队,陈路生、徐晓伟和我,参加2002年度带新兵班长集训,20日上午八点在营直门口集合,出发前往教导队报到。
这是我连续第三年参加带新兵班长集训,徐晓伟是连续第二年了,陈路生作为驾驶员,这是他第一次参加带新兵班长集训。
姚指导员召集我们开了短会,要求我们四个人在集训期间服从管理、团结互助、认真学习、提升素质,把一连良好的作风,贯彻到集训当中去。
一班的五个新兵,听说后天我要去集训了,从下午开始一直到晚上睡在床上,几个人轮流反复地提醒我说:“班长,你可一定要记得回来送送班副哟!”
你们放心,我知道的。
班副他们宣布退伍命令的那天,我会请假回来的;班副他们上车离开部队的那天,我会和你们一起含着泪,挥手送他们上车。
2001年11月20日 雨
队长宗现飞
副队长宗现飞升任队长了,头发理成了板寸,远观会误以为他是个光头。
老熟人见面,敬礼、问好。
宗队长笑着问我:“老家伙,你咋又来了。”
我回了他一句:“队长,教导队的饭好吃啊!”
宗队长故作惊讶地说:“一连仿佛没饭吃一样,我碰到你们连长姜校军,倒是要问一问,你们连队的炊事班,是不是没有人了?”
宗队长说完,自个笑呵呵地走开了。
难道他真有这个闲工夫问姜连长,我才不信呢!
说白了,教导队没有菜地、没有节余、没有家底,吃的东西,得全部靠买。集训了那么多次,也没见过伙食能有多好。
随口一说,看把他给乐的。
2001年11月29日 晴
阅兵
今年,团里第一次举行阅兵。
教导队组成护旗方队,各营连按建制,组成参阅方队。
王参谋长向陈团长报告准备完毕后,阅兵开始。
陈团长站在北京212敞篷吉普车上对各单位进行检阅,除了教导队的护旗方队携带从团指挥连借的95式自动步枪参阅外,其它方队是徒手参阅。
虽然团里阅兵的人数和标准,不能与1999年“北京大阅兵”相提并论,但我们的气势也很强大,“为人民服务”的口号,喊得震天动地。
阅兵结束,教导队第一个带回,我和一连的兄弟们,连打个照面的机会,都没有捞到。
2001年12月1日 阴
老兵退伍
中午休息时间,我跑到修理所打电话回连队,找到了叶智才,了解到连队今年退伍的战友名单。
97年度兵郭永鹏、许田城,退了;2000年度兵除了转士官的徐晓伟、卫国华、聂大勇、戴巍四人,徐爱军、严宝、李光辉、郭全华、肖春晓、齐磊、曾德彪等其他人,退了;与我一起肩并肩,在新兵四班和炮一班战斗了一年的班副叶智才,退了。
我说过,要回去参加宣布退伍命令的,可是教导队不批假。
一班的战友们,对不起,我食言了。
叶智才在电话里安慰我说:“没关系的,老梁。你的心意我领了,彼此明白。”
我是真想找个理由回一连,看一看老战友,送他们最后一程。
你们这批退伍老兵,履行完保卫祖国、抵抗侵略的神圣职责,卸下肩章和领花,即将奔赴新的战场,祝福你们回到地方:宏图大展。
2001年12月6日 雨
两个班副走了
上午九点,轮到河南的、广东的一批兵上车,郭永鹏、叶智才他们要走了。
我请假的理由,被教导队硬性的规定,毫不客气地拒之于门外。
队长宗现飞严肃地对我说:“每年的这个时候,全团各个连队都有战士退伍,教导队参加集训的所有人,都有理由请假回连队送别老战友。但是请你明白,这里是教导队,连队安排你来集训,是让你来学习的。教导队不是你家的“菜园子”,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老班副郭永鹏经常挂在嘴边的“习惯了就好”这句话,在部队里我必须随时适应、随时习惯。
写了不成文的几句话,送给老郭、叶智才和所有退伍的战友们:
喜欢你们的声音,因为听到你们的呼喊,就像是听到了灵魂深处的召唤;
军旅岁月,与你们一起战斗很精彩,过去、现在、将来,都是美丽的新世界。
希望他日再聚,能与你们共唱郭富城的这首歌“望乡”----盼我家乡朋友都快乐,而父母也健康,心舒畅。你于思海,仍那么漂亮,离别你,每天都觉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