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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我的第四年(十八)

作者:子龙路一号 | 发布时间 | 2018-06-26 | 字数:3648

2001年10月2日

实弹射击

96式火炮第一次完成实弹射击,团里之前通知过了,全号装药检验新炮的各项指标是否达到要求。

一班炮弹二十五发,早早地搬进了掩体内。

各班提水将掩体内外泼水打湿,以减少射击时,扬起的沙粒和灰尘。

六个班的第一发炮弹,瞄准、装填检查后,其他人员全部离开掩体,由各班长听连副下达命令,用拉火绳发射。

随着连副下达“放”的口令,一声巨响,山崩地裂。全号装药,不同凡响!

第一发,安全发射。

从第二发开始,各班人员全部就位。

孙爱斌的二炮在一炮的左后方,因受地形限制,两门火炮间距不超过十米,二炮的炮膛,斜对着我。

全连打“五发急促射”的时候,二炮炮弹出膛的炸裂声,“轰轰轰”仿佛就在我耳旁炸了一样,震得我耳膜呼呼作响。

我想从作业包里掏出连队配发的耳塞戴起来,又怕听不到阵地指挥所连副发出的口令,算了让它嗡嗡响去吧!

一班打完“五发急促射”,整理弹药的间隙,祁宁说他闻到了焦糊味,好像是头发被烧了的气味。

我走近一看,果然是烧了他前额的头发和眉毛,可能是靠近炮管太近,发射时被炮管喷出的火焰给烫没了,他成了“无眉大侠”。

好多战友打完“五发急促射”后,在掩体内找迷彩帽,可见全号装药的气浪,确实不小。

新式火炮的射击精度,明显好于83式的老炮。除了变换射击目标,必须重新更改方向和表尺以外,一个目标第一发试射打完,观察所修正之后,接下来的射击,各炮的方向和高低,都没有被修正过。

实弹射击打完十分钟以后,别人跟我讲话,如果不大声说,我根本听不清楚。

我问一班的人,你们有没有耳聋的?

他们回答说,没有。

未必我的耳朵是豆腐做的,经不起火炮这一震?!

连队通知:炮膛上油,整理、清点物资,听营里的统一命令,准备收炮。

下午,驾驶班将车开到炮阵地,把火炮挂好,拉到一处空旷地,整齐摆放。

吃了晚饭,天色还早,我的耳鸣稍微好了一些,全班迅速带上相机,跑到停车、挂炮的地方照相。

胶卷不用愁,叶智才买得足够多。二班和三班想照相的人,一律来者不拒。

一年当中,外出训练最重要的一项任务,顺利完成。

明天,返回营区。

2001年10月7日 晴

虎山行

姚指导员探家带回特产“庐江绿茶”,实弹射击回来后,他给每个班都分了一袋尝尝鲜。

天气热,喝杯泡的绿茶,降火又降温。

周六晚上,全班坐在一起商量着周日休息去外面砍草,烧些草木灰。

李德龙提议说:“要去咱们就去‘老虎山’砍草,近了没意思。”

叶智才一旁附合着:“对,就上‘老虎山’,你们不要让我退伍留有遗憾哟!”

在我当新兵的时候,听连队有些老兵讲,“老虎山”上有好多在山下根本看不到的树和野果。

尤其是山顶上的一颗柿子树,高大粗壮、枝繁叶茂。逢十月柿子成熟的季节,远远望去树上一片通红,煞是好看。树上结的柿子又大又甜,味道远胜山下老百姓种的柿子。

“老虎山”高达八百多米,“杵”在我的眼里快四年了,看得眼都起了皱纹,有机会登上山顶,感受“一览众山小”,累点也值了。

熄灯之前,我找姚指导员请假,他提出要求:必须下午三点之前赶回来,准时参加连队统一组织的修路。

今天上午,把个人的床单、被套洗过之后,九点整,目标“老虎山“,全班出发。

爬山是个体力活,经过南仔的小卖部时,我和叶智才买了面包和饮料。

过了南仔,越过杨梅山,走到菠萝山下,我对他们说:“走路小心点,当心踩到‘地雷’。”

董夫勤不信,他说:“你少骗我们,这里还会有‘地雷’?”

我边走边说给他们听,就权当是听故事了吧!

这是以前的谢营长告诉我们的。

前些年的菠萝山,漫山遍野种的是菠萝。

部队里有些人嘴馋,趁着外出的机会,溜到菠萝山上偷偷采摘,弄得当地人是防不胜防。

于是,他们想办法用吃罐头的瓶子和火药,制成了一些“土地雷”,埋在上山和下山的必经之路上。尔后,把草皮往“土地雷”上面一盖,伪装起来。

有一天晚上,不知道那个营的两个兵,趁着天黑摸到菠萝山,动作麻利地摘了两袋菠萝,准备走人。

守山的当地人埋伏了好久,见他俩背着重重的袋子下山了,突然冒出来一声大喝:“站住!”

那两个兵扔下袋子,撒腿便跑,谁知道一个人踩到了“土地雷”,只听“轰”的一声闷响,火光四射,碎玻璃向四周炸开,有两片玻璃穿透了一个兵的裤子,插到他的屁股墩子上。

人,是当场侥幸逃脱了。回到连队,痛得自己没少受罪不说,第二天还被老百姓告到了团里。军务股查明情况后,通报批评该连队领导,并责令当事人,向老百姓赔礼道歉。

我估计老营长讲的这个故事,十有八、九是假的,如果当地老百姓都能制造“土地雷”了,那还了得。

在路上说一说,大家笑一笑就过去了,其实我无非是想提醒一班的人:我们有严格的纪律约束,老百姓的东西,绝对不要动它。

手表的时针,指向了十点,我们去“老虎山”还得翻过一座不知道叫什么名子的山。

“秋老虎”的余威犹在,个个走得汗流浃背,太阳晒得人,都不敢抬头看天。

明天就“寒露”了,温度还是那么高。

李德龙和张明亮扛不住了,越走越慢,我们五个人鼓励着他俩一定要坚持到底,毕竟是集体行动,必须保持步调一致。

全班振奋精神,向“无名山”行进。

走了一会儿,突然队伍中间的李德龙一屁股坐在地上,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不行了、不行了,走不动了。‘老虎山’近在眼前,怎么登上去,就那么困难呢?班长。”

昨晚,李德龙第一个喊着要上“老虎山”,今天又是第一个想放弃的人。我看他不叫李德龙,叫“变色龙”好了。

我们找了个树荫休息,坐在一起商量,下一步该怎么办?

全班一致采纳了叶智才的建议:放弃登“老虎山”,改登这座“无名山”。

今天全班配合给他“圆梦”,他作主说了算。

十一点,我们登上了“无名山”的山顶。虽然“无名山”不如八百米高的“老虎山”雄壮,但是从上往下看,杨梅山、菠萝山尽收眼底,仍然有种“一览众山小”的感觉。

站在山顶,四周被树木和竹林环绕,仰望“老虎山”,一片郁郁葱葱。

叶智才感叹着说:“‘老虎山’,今日不能登上你,何时才能把你征服?”

他这两句话,说得文绉绉,颇有点诗意。

坐下休息片刻,吃面包、喝水。

全班下山返回,途经杨梅山,七个人动起手来,拿起工具砍草,又斩断了两颗胳膊粗的白杨树,抬着两捆草,我们返回了营区。

我找姚指导员消了假,大家简单地洗了洗,准备修路了。

修路的时候,我跟李德友开玩笑说:“班副的愿望没达成,你得负主要责任。”

李德龙振振有词地说:“班长,老虎山这么高,不是我和张明亮走不动,你们就算上得了山顶,回来也得超过时间。搞不好,要被领导批评的。”

什么鬼逻辑?仿佛他俩走不动,还是值得的,因为避免了一班集体挨批。

叶智才的“登山梦”,今天没有实现,再等等,或许还会有机会的。

2001年10月12日 晴

连副学习

今天上午,连副到南昌陆军学院深造去了。

他临走的时候,把我喊到三楼他的房间对我说:你不要搞得自己好像压力很大的样子,做事要用心、用脑。

连副,我也想压力小一些,但是一想到姚指导员提出的“见第一就争,见红旗就扛”的连训,我就不敢放松自己。包括所有一班的人,他们都觉得跟着我太累了,我太执着于认真,没有让他们得到多少放松的机会。

我自己也挺迷惑的,上级的命令,要完全服从;一班战友们的感受,我也要顾及。

中午,收到了刘春华的来信,他说在深圳福田做保安。

这是他在外打工的第一份工作,他说他是不会甘于如此平庸的,会将保安这个工作职位,当作是“跳板”,通过提升自身素质,找准合适的机会,力争取得更大的发展空间。

深圳是个好地方,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相信自己的能力,努力吧!春华。

2001年10月20日 晴

指导员谈心

下午,开完党员大会,姚指导员让我单独留下。

他问我的耳鸣好些了没有?

也不知道是哪个战友说漏了嘴,让他听到了消息。

我说没什么的,就当是耳朵里面住着一只蝉。

他拍了拍我的头说,你真会开玩笑。

姚指导员讲了他八月份回老家探亲时的一些见闻,分析了退伍以后进入社会,找工作的不易。他告诉我,学历是“敲门砖”,如今部队里有函授教育,他鼓励我报名参加学习,拿高文凭,提升文化素质。

感谢领导的厚爱和点拨。

2001年10月28日 阴

偶遇李文飞

实弹射击回来后,部队进入休整期。

菜地生产,成了主要的工作内容之一。

营里统一作出规定:各连和营直的菜地,靠近走廊的土墩子,必须做到大小统一,挖深坑、浇足底肥;土墩上全部种上佛手瓜,种子由营里负责提供,将原先种的南瓜和黄瓜等杂七杂八的品种,全部清除;佛手瓜的架子,用竹子做成三横压二竖,铁丝捆扎,固定在走廊的铁管上。

下午,副指带队集体外出,砍竹子搭瓜架。

我们一班在杨梅山一带砍竹子,月初来过这里,知道这里竹子多。

上了山,遇到152营的一帮人,他们也在山上砍竹子。

“哎呀!我的老梁。”

这声音听起来熟悉又亲切,是李文飞的声音。

一年没见面了,小伙子变黑了、长高了、长壮了。

李文飞准备退伍回广东高州老家,叶智才也准备回广东顺德了,这对“广东佬”即将同时面临退伍。

我问李文飞,你为什么要退伍,不是在152营干得不错吗?

他说,文化不够,理论上悟不透,学习吃力,回到老家什么都熟悉,再说广东工作的机会多。

李文飞他说得对,毕竟回到家乡,有熟人带着,趁年轻能吃苦,努力奋斗总会有出人头地的那一天,况且他今年才刚满十八岁。

子龙路一号 说:

全号装药,重创了我的耳朵,从此以后我有了炮兵的职业病--“耳鸣”。 一班全体上“老虎山‘,计划给班副圆梦,结果,没能圆梦。遗憾! 连副去了南昌陆院学习深造,姚指导员找我谈心,鼓励我提升自己文化素质。 杨梅山上偶遇李文飞,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