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缅怀六月天

不知不觉又已经是一年的六月，曾经的黑色六月，只是现在已与我们不再相关。当白昼不断地提前，黑夜不断地缩短的时候，我知道，这又将是一个离别而伤感的夏天。

因为我们的大学在校时间就只有两年，短短的两年，回眸浅笑，转瞬即逝。两年之后就要进入社会，去实习，去真刀真枪的实战。

六月的校园到处弥漫着一种叫做离别的气息，大二的学哥学姐即将告别校园生活，走上工作的岗位。我们的导员曾说过，虽然你们的在校时间就只有短短的两年，但这两年足够让你积累很多东西，两年之后走上工作岗位的你们有可能是渣子，有可能是金子。但无论是金子还是渣子，此刻的校园里，几乎所有的大二学生都在不停地享受这最后的在校时间，有的去唱歌、有的去玩、有的去嗨歌，当然了也有一少部分还沉浸在内外科的世界里难以自拔，而有男女朋友的开始拼命地享受着这最后的在校时间。

一个周六的下午，我跟王阳打台球回来，看着校园内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人在照相，这也算是一种留念。王阳摇摇头，无奈地说道：“再有几天，说的好听些我们就成了学哥学姐，说的不好听些我们就成了颓废的大二的。”

我说：“一年的时间真快，还没来得及和个学姐发生点什么，这就结束了！”

王阳说：“说你闷骚你还不承认。其实吧，你该去找那姑娘聊聊，毕竟她要离开这所学校了，难道你就不该去送送她？”

我说：“那一晚将她伤的那么深，她一定不想再看到我！”

“你不去试试怎么知道？再说了，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你就算是把她当朋友，不也应该去送送她吗？更何况你还把人家伤的那么深！”

听完王阳说的这些话，我无言以对。毕竟是自己种下的果，无论是甜是苦只能是自己去品尝。

王阳说完之后便转身离开，我便在校园内独自一人走着。这时候的我就像是被一种莫名的力量驱使，来到了曾经和她初次见面的地方——人工湖。

我坐在湖边的凉亭中静静地看着被风轻拂泛起微波的湖面，里面的鱼儿肆意游动。周围那几座铜雕像落寞的站在那里，在岁月的侵蚀下已变得衰败不堪。我忽然觉得自己就像是腐朽衰败的铜像，每天周而复始的重复着一种生活，做着同样的动作，没有改变自己的能力，连稍稍动一动手脚都是那么的奢侈。我又开始怀念中学的生活了，那时的自己也满怀梦想，也有追求。也曾拥有乐观而充实的生活，只是现在这是怎么了？好像一切都变得让我感到尤为陌生了。

湖边的一只大白鹅张开两只翅膀在湖面做着上下扑打的动作，俨然为这沉闷的环境带来了一丝生机。只是缺少了另一只的陪伴，显得是那么的孤独和伤感。就在我四下寻找另一只大白鹅时，看到湖边牡丹园内的座椅上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我有些犹豫，有些愧疚，但还是厚着脸皮走上前去。

“怎么一个人待在这？”我的出现显然是吓了小璇子一跳。但随即转为平静，抬起头看着我说：“怎么？赶在离别前来看我，你不感觉这多多少少有些悲情吗？”

“悲情？不觉得，如果说悲情还能和湖中的大白鹅相比吗？找不到了陪伴自己的那一只，只能是用扑打湖面溅起水花来缓解自己一时的孤独和忧伤！”

“你少来了，不去写你的小说了？不去写你的回忆录了？跑到这儿就是想说这些？”小璇子说。

“我心情郁闷，写不出来，也写不下去，更不知道该从何下笔。”我说，“心情是悲的，做出来的事也就变得无情而冷漠，事情结果也就成了悲剧！”

“你真是个能让人爱恨交织的家伙，你不觉得有些时候你特别让人讨厌吗？”这个时候的小璇子变得尤为愤慨，转身就想离开。

我走上前一把拉住她的手，还是说出了憋在心里的话：“对不起，我错了！”

小璇子停住了脚步，不知道我的认错是否通过了，但至少能让她有了一时的安慰。

“怎么？还有几天就要离开学校了，还要带着对我的怨恨离开吗？”我接着说。

“哪那么容易原谅你！至于通不通过，林小宇，请我吃饭，吃完了我就告诉你！”然后她就破涕为笑，化干戈为玉帛了。虽然这对话有些简短，但还是让我抑制不住心跳，说：“好啊。”然后，我们两个就很自然地向校门口的餐馆走去。时间已是到了晚上六点，校园里又开始了和往常一样的校园广播。一阵阵歌声的传出，让我忽然觉得此刻的歌声是那么的宛转悠扬，好像也洞穿了我的心。

我们两个就这么走着，渐渐地，我发现自己的胆子忽然大了起来，只是大脑还再乱着，我也不知道自己想要该说些什么了，嘴里时不时冒出一些不着四六的话语。

小璇子停下脚步，看着我好奇地问道：“你怎么了？到底想要说些什么啊？”

我低着头，犹豫了很久，索性还是说出了那些话：“小璇子，你知道吗？咱们相识如今算来也有一年的时间了，其实我还是……”然后我就稀里糊涂的说出了那几个字，青年男女陷入爱河里常说的那些发自内心且又极为俗气的字眼。

小璇子愣住了，沉默了好一会儿，说：“怎么？我要离开学校了，这算是对之前的补偿吗？”

我抬起头，深吸口气，说：“快走吧，前面还有家店我没去过！”我想我还是没有勇气面对她，只能以这种蹩脚的方式来试图掩盖住自己内心的一种愧疚。

我看到小璇子的眼角湿润了，但是没有再说什么，赌气似的踢着脚下的石子。走了几步路，她还是转过头问：“林小宇，从那天晚上你说了那些话之后，我以为你会来找我，跟我道歉，我还以为你能对我说出我期待的话，只是没想到等到我快要离开学校了，你才选择这么做，怎么？你是不是以为你这么做能缓解一下我离别时的不舍还有对以往的一些眷恋？”

我说：“不是的，小璇子，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也说不清楚了，但今天就是忍不住想告诉你了……”

小璇子停下脚步说：“我想去喝酒！”说完头也不回的继续走。

饭间，小璇子要了两瓶酒，但之后她就只喝了两杯就有些醉意了。我没有再让她继续喝下去，于是结了账我们就离开了。

在回来的路上，小璇子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就在我想说什么的时候，小璇子说：“林小宇，我们相识到相恋逃不过一个缘字，但是有些缘分是可以好好走下去的，而有些缘分是却不是我们所想的那样。跟你说实话吧，之前我回过一次家，我已经准备要订婚了，我也不想再瞒着你，或许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听她说完的一瞬间，我感觉自己就像是从酷热难耐的夏季一下到了阴冷干燥的冬天。我不敢相信，心里不停的冒着一个念头：她这是怎么了？是表演？还是离别前夕要对我说的话吗？我摇摇头不去想也不愿去想，索性伸出手去拉小璇子的手，只是没想到的是，这次她轻轻地甩开了。

我有气无力地说：“小璇子，真的不能原谅我了吗？”

小璇子冷静的一会儿，看着我说：“林小宇，你觉得你说这些话有必要吗？你能扪心自问说这是你的心里话吗？其实你的心里早就有了一个人，虽然我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但我知道，你不是像你说的那样是爱我的。你之所以选择我，想必是将我当做那个附属品，替代品而已，你想要追求的只是未来的那个人，并不是我。我敢说，等我离开了，你就会忘记一切，什么伤心难过，那都只是哄骗你自己的把戏。”

我静静地听着，我无言以对。很久，很久。我索性放下手，转身离开了。

我失魂落魄的走在马路上，看着过往的车辆，看着那万家灯火，此刻却没有了以往的安定而温暖的感觉，有的只剩下恐慌和害怕。看着那黑夜中破空而来的车灯，我举起手挡住自己的眼睛，生怕会被强烈的灯光灼瞎我的瞳孔，我感到很无助。

我没有回宿舍，转而去了教学楼的楼顶，呆坐在楼顶的角落里，我就像是个被人追杀满身是血的困兽，正在独自舔舐着自己冒血的伤口。此刻，不知道哪里飘来了赵传的一首早已不再流行的歌——“啊哈，我终于失去了你，在拥挤的人群中；我终于失去了你，当我的人生第一次感到光荣——”虽然已是枯燥乏味的旋律，但在此时却变得极为刺耳。

夏天的风温暖而柔和，但此刻却变得有些阴冷，我在楼顶望向夜空，就这么一直傻看着。看了很久很久，我感觉自己的眼睛里进了沙子，用手去擦拭，之后一滴一滴的泪滴渐次落下，流泪了。我想起了周星驰的那部《大话西游》的电影片尾，至尊宝终于恢复大圣身份归来，并不停地展示着他变化莫测的本领和挥舞着金箍棒痛揍牛魔王时带给我们的快感，只不过让人痛惜的是，他却要放弃平凡人的身份，紫霞仙子的身体在空中退去，而大圣头上的金箍越来越紧。我知道，孙悟空最痛的不是金箍带给他的，而是隐藏在身体里的那颗跳动着的心。

当我回到宿舍的时候，王阳已经睡着了，而其他几个的床上空空如也，想必是去包夜了。于是，我爬到床上，就想这么沉沉的睡去，最好一个梦也没有，就这么沉沉的睡去，那样我就不会再想起那些事情了吧。

我脱衣服的时候，装在兜里的手链掉在地上，散落一地。我没有去捡，一脸麻木地躺在床上睡觉。我似乎可以看到自己的表情，就像从镜子里看到的一样，真的是一脸的麻木不仁，没有丝毫的血色就像是实验室里陈列着的腐烂尸体的颜色。

我翻来覆去，睡不着。然后我起身下床跪在地上捡起散落在地上的珠子，可是我怎么也找不全。我像是疯了一样满地摸索，但除了地上的灰尘，就只剩下冰冷的地板。这是小璇子之前送给我的，我不想就这么丢失掉，还妄想着将其复原，亦如这破碎的感情，可是发现自己错了，错的一塌糊涂。

然后我躲进阳台，靠着阳台的墙壁坐了一个晚上，看着窗外的夜空，就这么呆呆的看了一个晚上，此刻的我终于发现原来天渐渐变亮时，人是那么的孤独。

实习在即，大二的那些同学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了。整个校园到处都是乱哄哄的，他们在邮寄行李，倒卖书籍，反正在学校里的一切都被买卖一空。

我站在阳台，看着繁忙的他们，想象着一年后的自己，一种失落感爬满全身。王阳走过来说：“小宇，想什么呢？”

我说：“看到他们便看到了一年后的我们，那时我们也将会彼此各奔东西了吧？在这的一切记忆都将会随着离开化为乌有了！”

王阳说：“是啊，明年的今天就是我们了！在校期间的生活也将会就此化为泡影。但话又说回来，那些青春里彼此相爱过的他（她）们或许会铭记这里的种种！就比如说你，你能做到真的忘记她吗？”

王阳的话触动了我，让我有种无法言说的感觉。我看着对面的女生宿舍，一阵阵的忧伤铁马冰河似的闯入我的心里。我知道，我和小璇子已经是两条平行线，在没有交点。但我已没有后悔的权力，毕竟青春不能再次重来，不能再次经历曾经发生过的种种。但至少我曾经有那么一瞬间是喜欢她的，也曾经在彼此的关爱中有过那么一段美好的时光。小璇子，希望今后的你是幸福的。

其实，我们都曾在时光的美好中感受过岁月吹来的袅袅花香。而那些快乐的，悲伤的，怀念的往事，此刻都已飘零在风中，成长为岁月的宽容和思考了。满布尘埃的心，也于岁月深处不得已卸下已久的伪装，呈现出澄明的快乐或是忧伤。那些曾经被斑驳了的容颜，也于岁月的绵延中变得更为沧桑和深刻了。

一段感情，能带给你多少欢喜，就能带给你多少期待，甚至还会有多少苦楚在里面。

当太阳再次升起的时候，偌大的校园里清净了许多，少了很多人的身影。或许此刻的那些大二的学生们已经走上了自己的实习岗位，或许在给病人做着检查，要么就是在手术室中学习着救人于危难的技能。

而我却沉默的坐在校园图书馆门前的台阶上静静地看着那些从我眼前走过的男男女女，我总觉得，在他（她）们各自的表情下，在他（她）们速度不一的步伐中，都有一段不为人所了解只有他（她）们自己知晓的故事，就好像为我流下眼泪的苏晓晓和小璇子，未来或许还有其他什么人，我已不敢去想。纵使这个故事中的男女主人公不同，可至少对于他们而言，都是一些有故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