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9，2012年，6月19日

今天的意外层出不穷，中午我居然接到大娘的邀请，到她家吃饭。而且，大伯居然亲自将刘一从家里接了过来。我进门的时候，饭菜都已摆上了茶几，就等着我一人。

茶几上，安静的放着四碗糙米饭。糙米就是除了外壳之外都保留的全谷粒，口感较粗，质地紧密，煮起来也比较费时，但是糙米的营养价值比精白米高。可惜，对于我们这样的年轻人而言，吃糙米就像吃沙石一样干涩。

而且桌上的菜我甚至不称其为菜，一碟切好的蒜片。这几年科学家似乎又在大蒜里发现了什么了不起的物质，要求切片之后置于空气中氧化，然后生吃效果最好，大伯从此以后开始坚持。还有一碟洋葱切成丝泡在香油里，还有一碟姜片泡在醋里，看来这是要冬病夏治提前预防。

总之，我简单的查看过后，发现这健康的饮食环境里，看不到一点点油星。或许在洗碗的时候，连洗洁精也省掉了，直接往水里兑点碱面就好。

“坐下赶紧吃！一边吃一边说！”大伯热情的招呼着。“上午你哥打电话了，非要让我请你们吃顿饭。人家这一年也不求我们一件事的，好不容易开口了，我们肯定得满足一下啊。其实，他就算不说，我们也早就该请你们来家里坐坐。可是，我们年纪大了，吃的饭都比较粗糙，估计不合你们的口味。”

“没事，挺好的！”刘一冲着我饶有深意的一笑。看来回家后，免不了还得开个小灶了。而我看大娘的脸色，白里透红，光滑不失光泽，比起过年团聚时，颇有返老还童的趋势，一点也不像是口口声声说的头疼脑热。

“听你哥说，有人冒充他找你要钱了？现在的骗子就这么厉害？连你也差点上当？我一直以为咱家你是最聪明的啊。”大娘把话说完，才就着洋葱丝吃下了一口米饭。

“嗯，我也纳闷，不光我哥的信息，连我大嫂和孩子的信息都得到了，要不然我咋会让他们有机可乘了。大娘你们平时也得多小心，不管干什么，听到钱这个字，就得敲响警钟！”

“唉，你还算机灵的，上午你哥给你大娘打电话，他的两个同学被骗了。还一个个都是研究生，就没有个脑子。你说，这个钱，我们应不应该补上？”大伯一边吃一边说，吐字发音依旧清晰。

“被骗了多少？”我不由得紧张起来。

“一个少，才两千多，另一个被骗了两万。报警之后，连警察也说，这个钱想要追回来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就算到时候案子破了，钱估计也让骗子造光了。而且听你哥说，这两个人和他的关系还属于特别要好的那种。”大娘放下了自己的碗筷，看着刘一很快吃了半碗，伸手就要去拿刘一的碗，“不够吧？锅里有，再给你盛点。”

“不用了，大娘，我上午十点多才吃了早饭，就不饿。我是想赶紧吃完，省得你们吃完都等我。”事实上她一言不发，是这里吃的最快最投入的。

“没事啊，你怀孕了就得多吃。这都是你大伯下乡的时候从老百姓家里收的，不能搁，再不吃就坏了。”

原本的感激很快就如同车上的灰尘被高压水枪冲走，我的颞下颌关节都有些抗议。“要我说，这钱就不该还，最多意思一下，给个一两千就当是象征性的慰问了。毕竟又不是我骗你，而是别人假冒我的名义。从法律上来讲，我也不需要承担责任。”

“说是那么说，但不能真的那么做。咱们这个国家说的是法制国家，实际上还是人情国家。我上午让你大娘给你哥汇过去一笔钱，两千多那个，咱们都给人家填上，毕竟人家都是好心，钱也不多。另外多的那个，给人家拿一万，让他们自己也长个教训。说起来也有意思，你们年轻人还是有钱，两万说拿就能拿出来。”大伯碗里的二两米，很快就见底了，但是他可能顾忌到下午还要见人，因此夹起蒜片后犹豫了一下，还是放弃了。干巴巴吃了几根洋葱丝和一片姜，把碟子向我这边推了一下。“你也吃，冬吃萝卜夏吃姜，好吃！”

我战战兢兢的夹了一片生姜，表面一层醋汁瞬间就融化到了味蕾里，反而激发了我的食欲，可是桌上的一切着实没什么胃口。试探着咬碎了姜，一种比生嚼中药还难受的感觉在口腔里爆炸。我立刻和着唾液将姜片吞了下去，多停留一秒都是地狱的一次酷刑。

“这个骗子也有意思，他们是怎么寻找目标的？也不给我们老两口发信息，也不给守信发信息，咱家里面好像只有你收到信息了。因为什么？是不是因为你俩联系最多，被人家盯上了？”

“可能是吧，估计是我哥的手机中了木马，人家通过后台程序盗取了我哥的资料。”

“木马就是电脑病毒是吧？就和之前那个‘熊猫烧香’一样，特别可怕，我听说过。”大伯抽长面巾纸擦擦嘴，然后把纸巾揉成一个像被机器压缩过的小球扔进了烟灰缸。“自家人就是自家人，为什么不给守信发信息。都是兄弟，还是有差别！那个，我问你个事情，你有没有听说，国家可能会开放二胎政策。”

我就像夏天掉进了冰窟窿！看了一眼刘一的肚子，觉得还有人抽走了我救命的绳索。“不知道啊。”

“我们单位有个人前一阵去北京开会，据他说有关部门已经开始考虑开放二胎了。你觉得要是真的开放了，你和你大哥想不想要二胎？”

“我一胎都不想要。”

刘一立刻踢了我一脚，毫不留情的在我的西裤上留下了一抹土黄色的痕迹。“怎么说话呢，对孩子负点责任好不好？”

“没事，没事！等孩子出来他就不这样想了。”大伯看一眼刘一，又盯着我。“我觉得你和你哥可以聊聊这个话题啊！反正咱们第一胎是女儿，第二胎再生个女儿也无所谓，要是生个男孩岂不是更好，一女一子正好是个‘好’字。”

“大伯，生男生女都一样啊！”我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

“可不一样！孙子就是孙子，外孙就是外孙！你看看你哥和你，都是姓杨的，关系就是好，这是骨头和血联系着的。你看那守信，一点咱家人这个吃苦耐劳的劲儿都没有，都这么大的人了，还是只知道玩游戏。不行，还是得男孩！我要是哪天身上不舒服，你哥不在，我肯定是给侄儿打电话，哪有给外甥打电话的道理。再说了，将来你们老了，女儿嫁了，想看看外孙，不得先征求人家爷爷的同意？自己一点也没有主动权。”

“大伯，我和我大哥聊的多，那是因为价值观比较接近而已，不单是血缘的原因。”

“一样，还不是血缘近才能有共同的理想和爱好！行啦，知道你们三一起长大的，我又不是要批评守信。还是觉得，有机会，你问问你哥，最好建议他，生个老二。不然就像我们这样，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多可怜。要是兄弟俩就不一样了，两个人可以商量，可能一个就愿意闯，一个就愿意守，各取所需啊！就像你爷爷，想要打麻将了，身边儿子女婿一堆人，总能给他凑够数。而且哪怕一个没出息，另一个有出息，将来生活的重担，不就可以平衡一下了。国家既然提倡这么做，肯定还是经过了慎重的思考，肯定还是对你们有好处！你想想，将来两个人照顾四个老人还带着孩子，压力太大！”

“这我倒是不担心，小刘兄弟姐妹多！”至于我对国家的思考，更不会在大伯面前说，省得又数落我的不成熟。如果国家真的采取什么政策，在我的想法里，第一考虑的还是国家利益，而不是百姓的好处。当然了，国家好，百姓自然就好，置于是哪部分百姓受益，恕我愚昧无知。

“你看看，就是说么，你也能安心陪着你爸妈，小刘偶尔回去看看就行。你哥哪能行？”

“行啦行啦，请孩子来家里吃饭来了，不是上课。饭都凉了，杨正，我给你换一碗热的吧？”

“不用了，夏天吃点凉的舒服。”

晚上下班后，我在路上，一个人安静的思考这个二胎的问题。如今对于我这样的一个普通家庭来说最看重的就是教育问题。想着孩子受到好的教育，即使以后不能在事业上成功，最起码也能健康快乐的生活下去，能够足够坚强的面对困难。所以在教育上，要花费很多时间金钱。如今刘一闲来无事做出的各种设计已经让我忧愁不已，如果要是两个孩子，对自己和家庭的负担就更大了！

如果像大伯说的，多生一个，只要其中一个成功了，我的负担不就不用担心了吗？对，没错！但他有没有想过，这件事可能吗？如果你的家里没身份没背景，靠自己打拼有多累，机率又有几成？奋斗过的人都应该知道，现在就业率本来就非常紧张，人口要是再多下去，就业率可想而知！

我又忍不住给父亲打了个电话，他接起来后，我问他：“爸，如果没有我，你现在会不会过得更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