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盗匪
北冥冰容其实没有地理上的距离概念，又或者是——牦牛的速度太慢？他们走的可不是荒郊乱地，而是铺设的商道马路，但仍然三天后也没见到泊冷城的样子，在此之前她可是跟尊义说三天路程就到。
同行的是三个士兵，两个骑着冰原狼左右护伴，一个驾着牛车，他们中还有一个留在地火镇处理什么事情，在这些士兵的对话中，尊义和冰容听出这跟某个少女有关。
【这帮人会不会是在给我们下套？】尊义担忧起来【但没道理啊，要杀我们他们早动手了】“泊冷城你去过吗？”此刻白天，他坐在车内冰容的对面，道路比较平坦，不颠簸。
“很久以前的事了，而且我只进过城宫，其他地方都没怎么见过”她如实回答。
“已经过了三天”尊义提醒“远观也见不到城迹”
“牦牛走的比较慢”她心里也没底“又或者···地火镇太偏僻，实际上很远——我也不知道具体情况。”
“我以为雪灵对北地很熟悉”他随口轻笑一声，“即使熟悉又能如何，周人向来不听任何建议，尤其是——某人”她低沉着脸不满地看向天子，尊义暗吸一口冷气，知道该来的话总归是要来。
“我别无选择，我必须救她。”
北冥冰容早就预料到他会这么说，立刻道“相信我，你这个借口真的很烂，当时在你面前至少有一百个选择，你非要选择最差劲的那个。”
“我不能忍受在我面前发生——那种事”
“那也先看看自己几斤几两，那些信奉熔火君主的狂徒不能忍受天独城的阿兰德黛雕像以及雪灵信仰，胡搅蛮缠的下场用屁股都能想出来，你们周人都这么不会变通吗？”说着她咬起牙
“天子要以身作则”【济世然从小就教导我】想到这他心虚的目光消散了，转为坚定。
“在有五千个卫兵跟你同床共枕时当然可以，否则——”她伸手示意向他腰部“这就是下场”
话音刚落，马车周围木板断裂的声音瞬间爆出，伴随着牦牛的嚎叫整个马车顿了下，雪灵士兵卡尼语辱骂声与拔刀声一齐爆发，尊义和冰容同时打开帘幕往外看，半灰烬的村庄里一群强盗正提着武器向他们发起冲锋。
三个泊冷城的雪灵士兵立刻过去应付，背对背防守，两只冰原座狼咬牙咧嘴尖耳竖起先是扑倒了几个，但很快就身插数刀呜咽倒地，牦牛受惊带着车胡乱狂奔不受控制地胡乱在奔，一时间冰容和尊义只感觉天旋地转，在吼叫、辱骂、惨叫、金属撞击声中，咚一声巨响，轮车撞倒什么尖锐物，有一个瞬间车内两人感觉自己简直飞了起来，啪一声落地，整个车都散架，尊义更砸在了冰容的身上，等他们快速从木堆碎片中起身时，那只牦牛的屁股已经到了视线极限处。
一根木刺扎在冰容的手里，她想拔出但实在来不及，在把尊义从废墟中拉起来后，不远处两个强盗正往他们那边去，而泊冷城士兵也只剩一个在苦战，很快就会被杀。
“快走”尊义捂着伤口弯腰驼背往前踉踉跄跄地挪着沉重的步伐，“漏了两只！”强盗用口音熟悉周语叫道，尊义因此茫然地回头看了眼，感觉这是一帮周人，但并没因此有什么犹豫。
前面有树林，在感受到背后的人越来越多后他们加快脚步，最终消失在了一处悬崖边，几个强盗到悬崖边后看了看，发现无果后啐了口痰，离开了这里。
良久之后，约莫过了二十多分钟，悬崖边一个不起眼的小洞里，冰容小心翼翼地探出了头，确定真的无人后这才走了出去，尊义紧随其后。
“那些人好像是周人”年轻的天子小声说。
“混蛋不分种族”冰容没好气地吐了口气，然后想到什么，转而担忧问道“情况怎么样？”她双目指向尊义的腰。
“没什么问题”
冰容不放心地在伤口的位置凝视几秒“能走路吗？”
“腿还没断”尊义不在意地笑道
【我讨厌森林】她环顾四周，分不清东南西北“那帮家伙竟然会这么嚣张地出现在泊冷城管辖地界，柯臣家在我记忆中没这么腐败。”
“山匪向来都神出鬼没···”
“我不觉得他们是普通的土匪”冰容观察力很敏锐“那帮人穿着统一的盔甲，有武器，数量至少有三十···而且还不是本地人”
“我也觉得很可疑。”
“但还是保命重要，希望你的好奇心别在这时战胜理智。”雪灵少女提醒了句，尊义留意到她的态度相比于之前，要好很多。
“我又不傻，才不会去找那帮杀人魔。”
冰容不放心地笑了笑，嘴角闪露苦涩“就怕你再来一句天子要以身作则”
尊义无话可说，他沉默后叹了口气“算了吧，这事你就放过我。”
冰容转身往一个方向探索，抬手挥了挥手，表示否定“在抵达天独城之前，休想。”
在森林某处，一个大岩石下、小溪流旁，他们找到了一处临时搭建的村民住所，不用想都知道这些人定然是那被强盗占领村落的原住民，他们起初对外人有防备心，尤其是周人天子，在冰容用卡尼语交流半天后，这些村民害怕的心才安定下来，但对尊义仍然有所防备。
“在以前这里是捕鱼者睡觉休息的地方，已经荒废了，但比较隐蔽，我们就先在这里避一下。”村中还算年轻的长老介绍道。
“我们是从地火镇过来的，想去泊冷城，在遭遇那帮强盗后我们逃到了这里”冰容解释，她示意尊义不要乱插嘴，不能说错什么话。
在偷听他们交流的其他村民相互小声讨论着，目光皆不相同“你们的这个事情，没有通报柯臣大人吗？”冰容问道
“这些强盗从不会在一个地方呆太久，总能在狼骑赶过来前撤退，然后躲到不知名的地方，寻找下一个村子。”长老有气撒不出“所以我们在这里躲一下，过几天他们自然会走，已经好几个村子遭殃了。”
“这些人一直以来都有吗？”
“一直以来？”长老皱起眉“不，他们近半年才猖獗，都是帮野蛮的周人，喊着为天子复仇，然后就打砸抢烧乱杀人，我活到现在从没见过这么疯狂的人。”
“为天子复仇！？”尊义脱口而出，长老和其他雪灵村民的目光都凝聚在他脸上，冰容想踢他一下以来提醒别乱说话，但现在眼睛太多，她不想让自己的行为变得可疑。
“周人王在北地失踪了，已经过了很久，这事人人都知。”长老向尊义解释“但这跟我们没有一点关系，自古以来在北地失踪的周人加起来可以组成一支军队，不管怎么样，这绝对不是那帮家伙胡作非为的理由。”
尊义没有蠢到公布身份，他与冰容简短对视，然后沉默。
“说的没错，愿北地的寒风吞噬这帮嗜血之徒。”冰容点头“但我们还有正事要去泊冷城，比较——紧急”
“你们去泊冷城做什么？”一个多嘴的村妇问道
“啊——嗯——”冰容没有准备好如何回答“我们在那边有点事做。”
“什么事？”
“这好像——”冰容尴尬一笑“和你没什么关系。”
“我不相信他们两个家伙”村妇果断跟长老道“他们可能就跟那帮强盗一伙的，尤其是那个周人。”此话一出所有人都一警觉，连长老都以观察的目光重新审视这两人，场面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
“不！喂——！怎么可能”冰容压着怒对那村妇道“我们——我们绝对不是那帮家伙一伙的——”【该怎么解释？】
“我知道我是周人所以你们不信任我，但我也受了伤，刚死里逃生。”尊义冷静开口。
接着冰容想到什么，拿出瑞拉送的朝圣者大桥通行证展示给他们看“事实上我们是要通过朝圣者大桥千万天独城”她实话实说，但肯定是要有保留的“我们住在天独城，只是想回去。”
长老的目光变得逐步随和，他把通行证看完后归还给冰容“周人不都是歹徒，雪灵也不都是好人”他认可地看向尊义，然后回头对其他村民说“现在世态炎凉，多帮助别人，下次被帮助的就是我们自己。”
“谢谢”尊义微笑。
长老略有提防地点头“你们可以在这里住一晚，明天早上我会派人给你们带路，从这里到泊冷走路的话最起码还得要七天，如果你们沿路能找到商队混着一起走的话会轻松很多，但——”
“但什么？”冰容搓了搓手上的木刺，还是疼，她一直在尝试用指甲把木刺捏出来，显然这是徒劳。
长老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你知道的，这帮强盗怎么也不会放过商队，这条路最近应该没人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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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在篝火下，冰容和尊义正在烘暖身子看着火上烤着的鱼，这里没有正经的床给他们睡，但有稻草堆和篝火以及避风的石木墙，总比风餐露宿舒服。
冰容借来了一根针，想着把木刺挑出来，搞了半天发现木刺反而越来越深后她愁眉苦脸露出痛苦，尊义留意到后了解了下情况，接下来他便抓住少女的手，帮忙处理起来。
看着尊义专注于她手指的表情，少女心中浮现出一种别样的情绪
“他们说的是——周人王的失踪~”尊义一边挑着刺一边小声说“那帮人是因为——”
“想都别想”冰容皱起眉，她知道年轻天子在打什么主意“强盗就是强盗，那只是他们的借口，你过去告诉他们你是天子你以为他们就会纷纷给你下跪然后把你安全送回南方？”尊义沉默着，一语不发，这木刺陷的比较深，而且比想象中以为的长不少【必须要划破皮肤才能取出来】
“我觉得，如果你跑过去向他们招手，他们会哈哈大笑着砍下你脑袋，然后继续以天子复仇的借口去打砸抢烧，这类人我见得太多。”
“见得太多？”尊义眉毛抬了下，冰容一声痛叫，木刺取出，少女的指尖滴着血，她连忙抽走手指放入嘴中吮住，而后找来布条裹上。
“是的”她摸了摸缠好的手指，看着火堆道“天独城的市井里有很多无赖，如果不是治安还算过关的话，那些家伙比强盗要恶劣地多。”
“我还不知道雪灵的贵族也会混迹在那种地方。”尊义翻转烤鱼，他想要多了解下北冥冰容。
“天独城的贵族不值一提，在那里每八十个人里就有一个北冥氏，从卫兵到商贩，都有我们家族的人，如果说物以稀为贵的话，那么反过来的意思就是”北冥冰容也学着把自己的烤鱼翻面“你明白的~”
天子突然说“你不一样，我觉得你很特殊。”，冰容表面上平淡冷静，内心咯噔一下，然后抬头思索着以不经意的状态看向他“为什么？”她问。
“我遇到过很多人，没有——像你这样的。”
“每个人都不一样”冰容笑着摇了摇头“如果你遇到了跟我一模一样的，那才奇怪呢，况且——”她听到什么声音，回头寻看时发现是夜里几个村民在散步，他们没留意这边，冰容便小声把剩余的话说完“你是周人王，你们那边想必没有什么雪灵吧。”
“是的，在此之前诸国大臣都表示北国都是一帮白发蛮子，现在你让我觉得他们错了。”尊义小声说，却引起了冰容的噗嗤一笑，她撩了下秀发“有没有告诉你，你夸人的水平应该有点长进？”
尊义盯着她，严肃了三秒嘴角就上扬“你是需要我为你写一首打油诗？”
“嗯哼——”冰容咀嚼了一口鱼肉，皱起眉“我觉得你八成没有那种才华。”
尊义咳嗽一声，端坐起来“我虽不擅诗书，但还是在诸神宫耳濡目染文字的”冰容玩味性地看向他，看他眨巴几下眼，几息后，他脱口而出“你是冰封的精灵，惹人怜爱。旅人拥你入怀，你却因热融化，归为尘埃。”
北冥冰容努力思考他到底在说什么“没了？”
尊义点了点头，似等她夸赞，满面自信。
“什么乱七八糟的”她撕下一块焦鱼皮扔进火里“我愣是没听懂。”
“这是意象，一种诗风”他解释“简单来说就是——你是冰做的，因为你名字带个冰，嗯——后半句的意思就是虽然很美好，但受热又会融化掉。”
“我不喜欢冷，我喜欢暖和点的地方。”冰容困惑地摇了摇头“一到冬天我宁可待在玛亚克拉宫听没有牙的老奶奶讲故事，也不想顶着风雪出去，如果有可能的话，我希望能一直生活在温暖的南方。”
“等我回圣都时，你可以跟着一起去。”想到这儿尊义兴奋，有好多她没见过的东西呢“圣都的夏天城里大街上很多干活的人都不穿衣服，西瓜甜到掉牙，河水码头边挤满了船，很有意思的。”
“是啊，很有意思。”不过冰容表面上并没有开心，她看向尊义，目光有些沉重“不过你答应给那个骨紫纹的护身符···”
三息沉默
这话一下子点醒了尊义“糟了——在那卫兵身上！现在肯定到了那帮强盗手里~”他低下头，不知所措，而后有些看透，忧郁地说“失去一些东西是难免的，放心，我不会为了那东西跑去跟强盗们谈条件。”。
正在这时，冰容手一扔，那枚圆润的乳白色玉佩掉在了尊义的面前，他大吃一惊，少女装出来沉重目光一下消散，嘴角俏皮上扬“我跟着天独城的无赖们学了点技术，说吧，你该怎么谢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