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一章 好？

今日清晨时分，对于北齐大军来说，这是一个值得他们铭记在心的日子，在这样平常的日子里，却是出现了一件就算是他们自己，也久久不敢相信的事情，不但震惊，甚至于心中多多少少的有着几分侥幸。

北齐战神，三军大元帅李循，在这一天的死讯被公告全军。

没有人可以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镇定自若，脸上的表情永远骗不了人。

纵然是朱雀军主将崔纳，此刻也是愣愣的望着自己面前的案几。

他已经被贬职，如今只是一个普通的将军。

但是多少年以来的经营，朱雀军早就已经将其认定为唯一的带头之人。

当他还在享用早饭的时候，才突然之间得到了这样的消息，手上的筷子不自觉的一松，轻轻地摔在地上。

当沈枫急吼吼的跑到自己这里的时候，崔纳还在沉思。

“你听说了吗？李循.......”

“我早就知道了，只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崔纳感觉自己原先的稳重在这一刻突然之间不知道去了哪里，甚至于说话的时候都带着一些颤音。

“李循死了，你知道吗？他死了，你我岂不是可以尽快夺回军权，殿下年幼，说什么都会听，没有什么问题。”

不同于崔纳的沉默，沈枫早已经是开始滔滔不绝的说起自己的计划，在他的心中，这样的计划最是完备，一旦实施起来，就算是拓殿下反对，至少在短时间之内，也无计可施。

崔纳不知道为何，此刻已经没有了一丝的兴致来听这些手段实施，脑海中嗡嗡的，实在倒胃口。

命人撤去面前案几上的饭食之后，沈枫依旧还在滔滔不绝。

“那个老家伙，压了咱们这么久，总算是老天开眼，现在你，我，再加上彭石，咱们可就是日后军中最大的三人，你我一同活动活动，不知道会有多少家族后起之秀入军，到那个时候，你我岂不是军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哈哈哈哈”

沈枫越说心中越是压制不住喜悦，说到最后甚至于已经是开始狂笑起来。

瞥了一眼，却是在这个时候看到了依旧还在沉思着的崔纳，尴尬的笑了笑，“你........你怎么看着这般.......”

“我在想，李循一死，军中最大的位置就会空缺出来，你说日后这个位置会有谁来做？灵王？奇王？还是说一直以来很是活跃的端王一派？”

“这.........”

“这件事情，你觉得是好事儿？”崔纳斜着眼，看着沈枫，顿了一顿，“我可不觉得这是什么好事，你我家族向来远距朝堂，应该也是知道朝堂之中到底有着怎么样的黑暗之事，所有人都会围着利益而动，所有人在短时间之内都会动作起来，这是我所看到的。”

“灵王向来广招贤者，应当不会插手军政之事....”沈枫迟疑道。

“正是其常年不曾插手，现在有了机会，岂会轻易这般放弃？”

“奇王向来深居简出，这般争夺之事，想必不会插手.....”

“奇王的心思，外人不清楚，你可是一军主将，怎么会不知道？”

“那端王.......唉，不用说了。”

崔纳深深的点了点头，“端王早就想要插手军中，只是一直以来碍于李循的声名罢了。”

“那照你这么一说，李循的死，对我等反倒不利？”

崔纳微微点了点头，“还是先别想这些了，想想为今之计，这才是最正确的事儿。”

沈枫长叹一声，实在是没有想到这其中竟然有着这么多的门道，看来刚刚自己对天狂笑，实在是早了些。

正沉思着，却是看到崔呐已经走到了大帐最中心的位置，沉着脸，看向沙盘。

又是一阵沉默之后，崔纳这才缓缓开口道：“此时倒是不必担心朝堂之上的事情，为今之计，还是多多想想如何才能从西蜀三边这里安然撤军才是，探言厅的人撑不了多久，消息不一定会一直封锁得住，所有的事情胶着在一起才是最大的隐患。”

说罢，指着眼前的沙盘，“你看，西蜀军队已经出现在了这里，看来他们的反应很快，应当是已经得到了消息，我军在后方山区位置遭受惨败，玄武军目前没有什么战斗力，这是最主要的问题，说是四十万军队，其实真正能够打的，也不过是我朱雀军和白虎军两军差不多三十万，你的青龙军自打镇虎关一战，很难再恢复到巅峰时期，万一西蜀军队趁势而动，只怕.....危矣....”

沈枫点了点头，对于崔纳的分析，自然是听得很是透彻，要知道崔纳可也算是军中最为老牌的将军，从军多年，虽说一直以来都是在李循的光照之下，但是也毕竟是身居高位多年，百战之将，怎么会没有点儿真正实际的东西？

“那照你这么说来，我军此刻，只怕是时间已经不太充分，后边但凡囚龙关守军稍稍听得一丁点儿的风声，只怕会落得个负面受敌下场。”沈枫沉着脸，与原先那种喜悦完全变成两种极端，眼神之中布满了担忧，虽说还不至于慌乱，但是却也是不乐观。

“我得尽快前去找找殿下说说，若是事情再这么拖下去，我只怕会越来越不利于我军，候愠忠不是什么平庸之辈，定然还会有后手。若是不早早做好准备，只怕蜀军一旦双线联动，随时都会有进攻的风险。”

“你现在去找殿下，殿下岂会听你的？”沈枫不以为然的说道，“现在殿下可完全所有的事情听从那个顾唯的，你可知道？”

“什么！你是听谁说的？”崔纳闻言，脸上瞬间就挂不住了，质问道。

“你还不知道？顾唯这几日可是没少往殿下那里跑，只要是前方有什么消息，第一时间就是这个顾唯过去，我估计是顾唯背后里做了什么手脚，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这才得了殿下的倚重，他们顾家就是如此，寒门出身，自然对于荣华富贵极为渴望。”

沈枫脸上满是不屑，原先其实倒是还觉得那个顾唯有些本事，凭着一己之力，竟是硬生生的与自己这些人平起平坐，却是不想，原来也是这么个趋炎附势之人，谁又能知道其背后究竟是如何编排自己和崔纳二人的。

“不说了，我这就去找殿下，不管如何，朱雀军乃是我多年心血，纵然是再怎么看不得那李循，这件事情上，却也还是要细心。”

沈枫诡异的一笑，什么也没说，其实很明白，军队就是一个家族繁盛的依靠，一旦像那彭石一般，大罪在身，丢了军队指挥权，只怕先不管日后是否地位可以保住，光是这一点，就要失去在军队之中的话语权。

谁不知道齐皇已经病重，不知道回去之后是否还是由齐皇执政，纵然是事前多么显贵，多么受到陛下的倚重，只要是改朝换代，改头换面，这先一辈的老臣。多多少少的都会受到削弱，这是一个朝代一个帝王所共通的一点，谁也不能改变。

正思量之中，崔纳已经出了大帐，若是所料不差的话，只怕不到半个时辰，就会抵达拓殿下的大帐之中，外边的马蹄声就是证明。

朱雀军的营地距离中军大帐不算太远，但是就算是快马加鞭，也是需要近半个时辰。

一行众人，在这呼呼风啸之中急速前进，跨下的战马不时地发出粗重的鼻息，又很快地淹没在风啸之中。

崔纳心里很是烦躁，他可是被所有人誉为李循之后的又一位军政大能，这样的声誉对于自己来说其实并不在乎，也就不过是他人平日里没什么事情的时候，嘴碎之言而已，但是自己不在乎，却不代表他就没有听进心里去，原先之所以与李循始终保持着固定的距离，为的就是不想要别人感觉自己还未掌权，就已然开始骄横，现在听到顾唯竟然在大家都受到贬斥的时候掌权，心中更不是个滋味。

手中的马鞭不时地狠狠挥下，在这凛冽的北风之中，显得极为着急。

手底下的亲卫们自然是知道自己这位主将平日里的脾气，自然也不会有某个不长眼的在这个时候上触这个霉头，皆是小心翼翼的紧紧跟在左右，道路并不好走，这是西蜀军队的官道，对于北齐来说，这样的官道实在是太过狭窄，与自家道路完全比不得。

一阵疾驰之后，总算是在晌午时分，不，刚刚晌午的时候，到了中军大营之外。

中军大营看着于平日里并无什么不同，但是走进去一看，却好似可以清楚地看到其中的改变，这并不寻常，意味着有什么事情。

“什么人？”一声怒喝，只见一个身穿黑色战甲的将军挡在了中军大营的正中大门之处，怒目横视，看着很是威风。

崔纳沉着脸，“朱雀军主将......中军将军崔纳，前来谒见拓皇子殿下，还望这位将军代为通传一下。”

这些黑甲将军，都是李循身边儿的亲卫，有的甚至与都比自己的资历还要深厚，得罪不得，也正是如此，崔纳纵然是心中烦躁，却也是不敢把自己心底的火发泄到这些人的身上，只能客气的拱了拱手，将姿态放的很低。

“恩，在此处等着，不得随意走动，我这就去见拓皇子殿下。”黑甲矮将军已然带着身后众人向着大帐而去，原地留着一些人手在此，也是不知道究竟是想做什么，不知道为何，总感觉是在防备着什么事情一般，这倒是在这些留守的兵士脸上可以看出。

若是在平日里受到这般怠慢，依照崔纳的脾气早就已经开始发飙，但是毕竟现在是处于一个特殊的时期，李循的死讯刚刚通报到了全军之中，在这个时候突然暴怒，只怕又会有那些有心之人在这上边大做文章，要知道不仅仅是李循想要自己这些氏族子弟出错，军队之中可是也有着许多双眼睛盯着自己身后的位置，一想到这儿，崔纳心中的烦躁就更胜了几分出来。

随意的走到一处营帐之中，其他人自然在外边守着，崔纳坐在手下人搬来的椅子上，两手放在膝盖处，静静的等待着。

也不知道是刻意怠慢，亦或者是真的拓皇子殿下正在忙碌着，一直等待了将近半个时辰都没见人影过来，既不说见，也不说不见，就这样仿佛是在消遣一般，将崔纳等人一直晾在原地，任凭如何，就是不见人影过来，甚至与刚刚的那个黑甲将军，此刻也早就已经不见了踪影，眼看着日头渐渐向西，很快就要到了下午的时候，崔纳总算是坐不住了。

“干什么！没有我家将军的亲令，谁也不能进去半步！”眼看着崔纳带着人就要冲进去就好，一旁驻守在原地的黑甲兵士们已是站直了身子，虽说不至于动刀动枪的，但是看这架势，若是真的要硬冲过去，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崔呐微微一怔，这才停下脚步，强行平复着心中那无边的怒火，这对于他来说，简直就好像是打碎了牙，向肚子里咽一般难受。

“走开，我有要事面见拓皇子殿下，你等这般阻挡，若是误了我大事，谁能担待得起？恩？”

“我家将军说了，命我等驻守在此，不得放走任何人等，今日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没有拓皇子殿下的命令，谁也不能过去！”

崔纳微眯着眼，他没想到这些黑甲士兵，也就是李循的亲卫部队竟然是这般难缠，而且托皇子殿下竟然可以在如此短暂的时间之内就这般轻而易举的收服这些桀骜不驯之辈，只能说李循走的时候早已安排妥当，而且若是沈枫所说的都是真的，那倒也并不多怪。

双方正对峙间，却是看到刚刚那个黑甲将军这才缓缓的走了过来，微微瞪了自己手下一眼，“你等怎可无礼！这位可是前朱雀军主将！”

一个“前”字刻意的加重，这任谁也知道是多么大的讥讽。

一旁崔纳的亲卫受不了了，已是忍不住喝出了声来。

“你.......”

“放肆！”崔纳淡然说道，转过脸去，对着黑甲将军拱手道：“如何？殿下怎么说的？”

“殿下就在大帐之中，只是刚刚在商讨大事，所以卑职也是在外等待了些许时间，将军莫怪。”

“怎么会，时间上，你可是最能把握得住，刚巧不巧的，就可以在这样紧迫的时候出来的如此巧合，厉害厉害。”

黑甲将军自然是知道这位什么意思，也不说破，抬手道：“请！”

崔纳哼了一声，这才抬步向里走去，脸上的表情正应了如今的节气，寒雪之天。

走了许久，又是遇到一队守卫军队，这一次，倒是并没有再继续刁难，只是简单的问询了一番，缴了武器，便放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