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三章 草木皆兵

楚长沐来询问晏正延不过就是一个常用的手段罢了，他现在还不是很想让明盛因搬出去，于是回到府中先吩咐了后厨房做一些明盛因喜欢吃的东西，楚长沐亲自送了过去。

轻轻地叩门，“盛因？”

明盛因过了一会儿才来开门，脸上带着没有退去的困意，一头长发凌乱地散在肩上。

“听说你中午没有吃东西，我吩咐厨房做了一些糕点，要不要尝尝。”

明盛因有话要与楚长沐说，便让他进来。

不知是不是她现在草木皆兵了一些，她总觉得楚长沐这两日变得和从前不一样了，从前的时候他都是自称本王的，突然间地就变成了我，很难说他到底是不是因为要安抚明盛因。

自从那日听到了楚长沐和许幕僚的话，她就觉得所有的事情都变得不正常了起来，从前看起来没有什么问题的事情，现在想想全部都是心机。她不想胡思乱想，才会一直闷在房中睡觉，谁知就是这样也不能让楚长沐安生下来，还亲自带着东西过来。

一见到楚长沐，明盛因好不容易被压制上去的疑惑，便又重新地出现了。

放了楚长沐进来之后，明盛因坐在了自己平日里愿意做的软榻上，楚长沐坐在了明盛因的身边，捻起一块糕点递给了明盛因，“你尝尝，这是按照你的口味做的呢。”

明盛因要伸手接过来，楚长沐却又缩了回去，迎着明盛因不解的目光，楚长沐笑眯眯地又递了过去，放在明盛因的唇边，示意她张口。

这般亲密的举动，明盛因试探着咬了一口。

入口即化一般的感觉。

然而甜腻腻的感觉并没有让明盛因心情放松很多，反而是沉默了下来。

“昨日我已经教训过了郑侧妃，肯定不会有人在打扰你了，你就好好地在府中住着还不好吗？”

“没有了郑侧妃，还会有张侧妃马侧妃，我不是因为这个，我真的只是想出去看看而已。”

“盛因，你还不知道我对你情谊吗，那些人都只是我为了……”

“我若是说，我也想要那种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生活呢。”明盛因骤然开口，让楚长沐有几分的猝不及防。

“这……我……”

“你办不到，因为你要照顾他们背后的家族，因为你需要他们的势力，因为他们跟了你这么多年，你于心不忍。”

明盛因有几分的尖酸。

“盛因，你听我解释，我当真对他们没有半点的感情……她们除了名分，一无所有。”

明盛因苦笑，“而我呢，我连名分都没有。”

这是第一次，明盛因在楚长沐的面前提起名分的问题，以前的时候，明盛因对于这种东西一直是不屑一顾的。

“盛因……我……我喜欢你啊。在我的心里，她们不过就是摆设罢了。”

明盛因摇头。“你别骗我了，若是只是摆设，为何王妃的女儿都三岁半了。”

“她毕竟是王妃，一直没有孩子……”

“一个女孩子罢了，能做什么依靠，你是王爷，若是想有个继承的人也该有个男孩儿才是，况且平日里，她过来的时候，你可不见得有多么的生疏。”

“我……”

“我只是想出去冷静一段时间罢了，也许到时候，我还会回来吧。”

楚长沐将手中的糕点盘子放在了旁边。蜻蜓点水一般吻在了明盛因的额头上。

“听话，过两日，我带你去江南。”

人出了屋子，明盛因攥了攥拳头。

又想起了敲门的生意，明盛因蜷缩在软榻之中，不想出去。

“我要睡了，你回去吧。”

门外传来了一个轻柔的嗓音。

“明姑娘，是我。”

明盛因坐了起来。

门外的人推门进来。一身淡雅的衣服，头发简单地盘了起来。

“王妃？”

孟王妃嘴角含笑，轻轻地点了点头。她走了进来，将门关上，才又继续走向明盛因。

明盛因对孟王妃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府中侧妃侍妾几乎每一个都找过她的麻烦，只有孟王妃没有，甚至还帮过明盛因很多回，明盛因也不能理解孟王妃为什么要这么做，就像是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孟王妃会在现在出现在自己的房间中。

随便地坐在了明盛因的对面，孟王妃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许些的优雅。

“王妃有何事。”

“明姑娘想要出府吗？”

明盛因最近一直没有消退的警觉又重新地燃起。

“你要做什么。”

孟王妃嘴角始终挂着浅浅的笑容。

“是有事要拜托明姑娘，明姑娘不必如此警惕。”

明盛因示意孟王妃继续说下去。

“明姑娘能不能在离开王府后，带走嫣嫣。”

明盛因一瞬间地都没有反应过来孟王妃说的是谁，等精神终于回到了自己的体内的时候，才脱口而出道：“为何？”

嫣嫣便是孟王妃的女儿。孟王妃这句“带走”让明盛因着实地愣了一会儿。

“明姑娘，我方才不是有意要听你与王爷的对话，但是，你说的对，王爷对王府中所有的女人都只是利用罢了，至于为何王爷只有嫣嫣一个女儿……我虽不爱他，却绝对不会让一个庶出的儿子威胁到我的地位。”

优雅淡然的孟王妃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明盛因只觉得自己对孟王妃的印象被撕成了两半，一半是仍旧执着于她的外貌，认为她是一个不关心世俗的人，另一半却时刻提醒着明盛因，孟王妃这个女人，恐怕是比瑾王府中任何一个女人都要可怕。

“嫣嫣是个女孩子，在这个世道，有这么一个算计到极致的父亲的女子，便只有联姻这一条路。”孟王妃仍然保持着自己那副温柔的样子。“我不想嫣嫣承受这些，走上我的老路，又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信任。”

明盛因保持沉默。

“明姑娘一定想问，若是我不相信任何的人，为何会相信明姑娘。”孟王妃伸手，扶了下头上的玉簪，“大婚那日，第一次见到明姑娘，便知道明姑娘一定不是个恶毒的人，这种印象一直留在了现在一直也没有改变。”

明盛因终于开口道：“我总不能照顾她一辈子。”

孟王妃轻笑，“不需要一辈子的，长则一年，短则半年，我会将她借走的。”貌若无意道：“这瑾王府就是一个囚笼，不仅是明姑娘呆腻了，我也腻了很久了。”

明盛因彻底地凌乱了。

书房中。

楚长沐伸手看向了桌子上的奏章，却心烦意乱。

差人请了许幕僚过来，许幕僚几乎都不用问就知道了楚长沐的烦恼是什么。

“王爷是因为明姑娘的事情烦恼吧。”

楚长沐点了点头。

“王爷可想听在下说几句。”

“许先生但说无妨。”

“从六年前第一次遇见明姑娘开始，我们用她绊倒了藿乡，骆家，秦天文，给信王使了不少的绊子，甚至还让裕王如今没有半点的招架能力，这其中她桩桩件件都有参与。王爷想一想，明姑娘要是真的带着这些秘密走了……”

楚长沐现在最纠结的也就是这个问题。

毕竟是跟了自己六年，假装宠了六年的姑娘，要是让楚长沐一点没有留恋地直接杀了人，楚长沐又有那么几分的于心不忍，但是若是真的就任凭她出去，万一真的是要与崔行水在一起，在一不留神地提起这些事情，每一件都是毁灭性的灾难啊。

楚长沐今日一天都在犹豫不决当中，不知道怎么说，说什么，也不知道应该作何反应。

他是真不想让明盛因走啊。

“王爷不想动手也是人之常情，但是王爷您是一个要夺取皇位的人，若是真的有什么纰漏……后悔可是来不及的。”

许幕僚的话算是说到了楚长沐的心中了，他也是一直这么想，所以才会如此的犹豫，如今有了许幕僚煽风点火，几乎是一瞬间就下了决定。

但是他还不想这么直接地就去做这件无情无义的事情，他还要最后的挣扎一下，争取一下，希望明盛因能够识趣，能够改正自己那莫名其妙的想法。

这么想着，楚长沐便在亭中摆下了酒菜，请了明盛因过来。

那时候孟王妃刚走了不久，明盛因脑子当中还乱乱的。

什么叫最开始的时候人家就是有自己喜欢的人的，什么是那个人被调到京外任职三年，让她等他三年，什么是被家中父母强行逼迫，甚至是几番寻死不成？怪不得孟王妃连装腔作势都懒得做，原来还有这么一层感情在其中。

明盛因以为这种才子佳人天各一方的故事只是存在于话本子当中，不想原来现实当中也真的有这样的故事。

她被孟王妃一番带着笑的话说的鼻子酸酸的。

到了亭子中，看见楚长沐一身锦袍，手里拿着折扇，风流倜傥的样子。她的心又软了，她说不出之前想的那些绝情的话，或许从一开始她以为她心如死灰，只是一种失望罢了，她根本就没有像她所想的那样没有半点的感情。

坐在了楚长沐的对面。

楚长沐夹了一个水晶虾过去，“尝尝这个，味道怎么样。”

明盛因一口咬了下去，味道的确是很鲜，看得出是用了心的。

“刚认识你的时候，就知道你爱吃虾，想想那时候，你古怪机灵的。”

明盛因应了一声儿。

她最近很不喜欢楚长沐说起他们之前认识的事情，总觉得那是她记忆当中唯一好的东西，那时候楚长沐还不知道自己是个妖——明盛因这么以为——所以那时候所有的一切都没有掺杂着设计的。

后来每一次提起重逢，都是这样，要不是为了挽回什么，要不是为了寻求什么。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