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7章 南北战事

襄州州治所在襄阳，河南南道行军总管全师朗，恭恭敬敬地迎来了一帮荆州过来的数百人的军队。领头的正是水军司都指挥使、新城侯、长安水军学堂校长冯行袭。

见到老长官前来，全师朗脸带笑意：“侯爷前来，下官心里便安稳了！”冯行袭微微一笑，对于眼前这位曾经昭信军他最看重的心腹下属，如今大唐反攻朱温在河南南道的总管，他有一种说不出的心情来。

冯行袭不傻，他现在也猜出来了，当年全师朗劝谏自己投靠李弘益，并不仅仅是为了自己考虑，也是为了他全师朗的前途考虑。或许全师朗彼时已经被大唐军情司买通了，但不管怎样，全师朗至少没有出卖自己，他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数的。

虽然冯行袭已经被剥夺了昭信镇节度使一职，取代他的正是大唐朝廷任命的眼前这位曾经的下属，但是李弘益并没有亏待他。大唐缺乏水军，所以冯行袭就是目前唯一一名懂水战的将领，地位非同一般。

他原本在咸阳渭水边的长安水军学堂，组建学校，训练新兵，赵匡凝入朝，他也被派到了江陵，负责继续壮大属于大唐自己的水军队伍，这是李弘益对他的信任。

冯行袭原本以为自己要被李弘益闲置几年的，哪知道只是去长安待了不到三个月，李弘益领导的行政班子就以极高的组织能力和执行能力，把学堂的架子搭设了起来。

冯行袭知道自己的任务，不仅仅是要训练一批水军，未来大唐平定天下藩镇，大江以南水系众多，需要自己出力的地方还多得很呢。

他微笑着说：“鉴明，老夫接到内阁并元帅府调令，知道汉水不好守，这不，江陵才训练了一年多的水军，我都给你带来了。水军学堂的学生，我带来了六十人，来，这是我教出来的第一届学生，也是我最得力的助手，这一次也交给你了！”

他回头喊了一声：“克谨！”一名二十多岁的军官出列，他皮肤晒得发黑，一双眼睛很是明亮，一看就是个机灵有心的。冯行袭看着他，仿佛看着自己的未来：“皇甫勤，凉州军事学院指挥科毕业，又入长安水军学堂学了三年，现今是校尉衔。这可是我最得意的门生啊！”

全师朗听出了冯行袭言语中的不舍，他是惯会做人的，当即大喜，连连拱手：“挖了老上官的心头肉，想当年我亦是侯爷的半个学生哩！皇甫校尉，你和诸位都是有本事的，到了襄阳，便是到了家。有甚么困难，只管给我说！我若解决不了，就要厚着脸皮求到侯爷这里去啦！”

皇甫勤出身安定皇甫氏，虽然不是望族，却也是当地世家，他礼节周全，行了个军礼：“朝廷指令，校长派遣，全总管有何吩咐，职下必办得周到！”

全师朗哈哈大笑，一面招呼着跟随而来的学生以及水军军官，一面对冯行袭说：“侯爷来了，我心里也有底气了！杨师厚占了半个襄州，仗着在白水上游，数次派水军来骚扰。这一次咱们也有了水军，便不怕他了！”

冯行袭笑着说：“朝廷和元帅有意组建专职水军，可是长安那里派不出善习水战的兵来，只给了我一个‘横江军’的军号，初步兵额为五千，一切都要老夫我来筹备。全总管，我先说好了，皇甫在你这里，到时候还是要回来的！吾这里可是有元帅亲笔令文，一切水军组建人员，任由各军选调的！”

全师朗也接到了命令，他脸色一苦：“现今咱们大唐懂水战的，都在荆襄，是我的部下。元帅的命令，我自然是全力配合，还请侯爷下手不要太狠，好歹留些人手啊！”

冯行袭大笑：“且放心，元帅和内阁给了我三年时间，我这里一边训练培养，不会都从你这里抽调的！”全师朗舒了口气：“皇甫校尉这里，要人给人，我在襄阳按令已经造好船坞，从各州抽集造船的工匠，虽然不管说要船有船，下官定会尽力的！”

他压低了声音，问：“莫非元帅有意东去攻淮南？”冯行袭微微一笑：“半个月前朝廷派往江都的礼部官员已经返回，杨渥虽然是个纨绔，却也有些手段，不是个庸人。但是军情司的消息，杨渥不能服众，咱们大唐如今的目标是朱温，但若是淮南内乱，却也不能坐视不管啊！”

想到应进思还留在淮南一带，全师朗心里明白，点了点头，高兴地说：“吾辈武将，就怕没有仗打！朝廷既然有心，下官一定配合侯爷组建新的水军！”

杨师厚手握重兵，全师朗这里又没有得到朝廷的进一步支援，好在李弘益给他的任务，就是阻击杨师厚，防止战火进一步扩大，他的任务看似简单，实际也并不轻松。

镇南军节度使钟传去世后，两子相争，次子钟匡范归附淮南，而刘存被刺杀，于是杨渥任命大将秦裴攻打钟传长子、自立为节度使观察留后的钟匡时。秦裴围攻洪州三个月，最终攻下了镇南军的最后一座孤城，但杨渥心软，赦免了求死的钟匡时。

这是大半个月前发生的事情，全师朗对于镇南军彻底消亡可没有什么同情心，他担心的是杨渥的态度。朝廷虽然派了使者追封杨行密，杨渥也接受了，但是谁知道这位现任淮南当家的心里的真实想法是什么呢？

从全师朗的心里，他倒是希望杨渥继续攻打朱温，牵制朱温在河南南道部署的兵力，这样自己也可以寻找机会反攻了。曹用行和李存孝在北方打得火热，他也是想要建功的，岂能坐视呢？

耿平文已经被他派到峡州方向攻打雷彦恭了，这位当初可是妄图掺和一脚的。而且全师朗也有些小心思，他知道耿平文的叔叔耿汉宏是张承奉曾经的心腹，张承奉是李弘益的表哥，按理说这位是留不得的，但是李弘益却还是任命他为坊州刺史。

由此看来，李元帅还是仁义啊！但是借着给耿平文一些军功，向归义军系、河西系示好，总归是不会差到哪里去的。全师朗心眼多，他知道自己之所以能坐到河南南道行军总管的位置，是因为自跟随冯行袭入唐后，他把自己的心态和位置就摆得很正。

但是他总归是希望向上更进一步的，他不是归义军和河西那样李弘益的嫡系，能抓住些机会总归是好的。这也是为什么他把耿平文派去攻打雷彦恭的原因。

雷彦恭实力弱小，偏偏夹在各个更大的势力之间乱跳，这一次说什么也饶他不得了。更关键的是，耿平文作为归义军系，虽然领了数州折冲府民兵，但是仍未得到军号，全师朗觉得若能向耿平文示个好，未来好歹也会有些同盟或者帮手了。

耿平文倒也争气，他自峡州反攻入澧州，将雷彦恭的残军逼在朗州武陵一地，估计也守不了多少时间了。至于潭州的武安军节度使马殷，这位是惯于审时度势的，很少主动四处攻打，主要的目标还是放在了南方。

因此全师朗对于这位南面的邻居也不担心，他反倒觉得应该是马殷担忧北方才对呢！他现在的目光，依然放在了襄州，若是能将杨师厚彻底赶出去，全占整个襄州，对河南道的威胁就更大了！

陕州，李弘益并曹用行的大军已经推进到了陕县，朱友宁大概也知道陕县守不住，于是早早地退往了峡石，继续开始他的土木作业。

朱友宁到处挖坑的战术让李弘益和曹用行都很头疼，根据军情司的情报，从潼关到渑池，朱友宁除了在阌乡以西布设了五道重防外，又紧急在峡石到渑池之间继续挖掘坑道，毁坏道路。

这一带是黄土高原向中原地区的余脉，多黄土沟峁，虽然都算不得险峻，对于李弘益来说却是最恶心和头疼的。他一手打造的大唐军队，已经做到了凡战兵皆有马，又有大车跟随，虽然具有很强的机动性，但是对道路的要求却很高。

朱友宁眼看正面对攻打不过，防守反击毫无胜算，于是干脆一心破坏道路，要知道这一带的地形，虽然没有关内道北部的延州等地那么夸张，但是大大小小的土沟众多，再加上朱友宁有心破坏，李弘益和曹用行跟在后面，啥都不用干，基本就在修路了。

曹用行心里越发地憋屈，在弘农一场胜利，他觉得朱友宁应该是没有还手的机会了，哪知自己这一路走来，前军都变成工程营和修路队了！

李弘益安慰地说：“我已经传书长安，大唐皇家营造公司已经派了一支队伍来。朱友宁也够狠的，陕州的百姓都被他强行驱赶，以为我们征不到民夫么？老子们修路可是专业的！”

曹用行想了一想，顿时哈哈大笑：“十一郎这话解气！若论修路，我大唐可是天下第一！”他顿了一顿，说：“听闻刘知俊已经进入洛阳，不知飞虎将军那里如何了？”

若是叫刘知俊会合，朱友宁再添支援，恐怕这一路的仗更加打得恶心而且难受了！李弘益拿手巾擦了擦额头的汗：“飞虎将军在垣县，有赵匡凝领工程营，搭设浮桥，估计最多三五日吧！我已经命折嗣祚再次南下洛水，沿洛水向洛阳方向移动，好歹也能够阻上一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