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我的第三年（十八）

2000年9月24日 晴

连长谈话

上午九点钟左右，营里来了一辆牌照开头为闽C的中巴车，从车上下来十多个人，男女老少都有。

一会儿，沈营长通知我们连队给客人作“战炮班的基本操作”的演示。

不光是我们一营，那怕是整个炮兵团，只要有兄弟单位来学习、参观、访问，一连钭排长的“战炮班的基本操作”是必备演示课目。

这次有客人来一营参观，家门口就更不能例外了。

钭排长带着钟汝林、张健、陈文进、郭永鹏、陈志杏、张黎明和我，一共八人迅速换上迷彩服，从炮库推出四炮，准备好器材，简单地熟悉各自职责之后，先行预演了一遍。

沈营长领着客人走到距炮尾十米左右的位置停下来，钭排长站在队伍的左侧，带领我们喊着响亮的口号跑步入场，立定、整理着装、清点人数、向沈营长报告。

演示开始。

“战炮班的基本操作”一遍分解动作、一遍连贯动作，来的客人个个看得目不转晴，有的还拿起了相机“咔嚓咔嚓”地照着，当听到钭排长向沈营长报告演示完毕时，掌声“哗哗哗”热烈地响了起来。

只要是做“战炮班的基本操作”这个课目的演示，一连官兵拥有全团特殊的“优越感”，在气势、默契度、协调性方面，其它连队不服不行。

沈营长送走了客人，回来告诉我们说：来的客人中，有两个年长的，是我们一连出去的老兵，也是我们的老前辈。他俩看了我们的演示后，感到很满意，托他转达诚挚地问候，并谢谢我们的精彩演示。

在老前辈的面前，做“战炮班的基本操作”课目演示，会不会有种“关公面前耍大刀”的感觉？让老前辈们见笑了。

下午，连队进行士官选取的民主评议。

我和一班长钟汝林（转二级士官）各取得39票，并列第一名。

晚上，我带第一班岗，吕连长喊我到连部。

我进去后，吕连长直接问我：“对留下来转士官，自己是个什么态度？”

讲真话，我挺矛盾的。留下来，又将枯燥和寂寞两年；离开，连队培养了我，就这样走了，也是不负责任。

吕连长见我有些犹豫，拍着我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六班长，姚指导员和我都希望你能留下来，包括你的老班长钟汝林，也得留下。一连要想走出困境，我们连队党支部培养出来的党员班长，必须服从组织的安排，当好连队的‘标杆’。”

吕连长说出一连要走出困境时，我突然热血上涌。

对！走出困境是我们共同的责任。

我坚定地告诉吕连长：“一切服从组织的安排。”

2000年9月26日 晴

钭排长调走

钭排长调到二营五连当副连长了。

他将我还给他的《毛泽东大词典》，又送给了我。

这本书是他1997年提干，在南昌陆军学院学习时购买的，售价五十多元，相当于他第五年当班长一个月的津贴费。

钭排长调走的消息，来得太突然了，我都没有任何的思想准备，也不知道该送点什么给他留作纪念。

我这一路走来，从新兵连到现在，钭排长一直像我的兄长一样，帮助我成长、激励我进步。

钭排长是我学习的榜样，他从炮四班一名普通的战士，通过自身的努力，成长为部队一名优秀的基层干部，靠得是后天的勤奋，他是我们炮四班的骄傲。

连队驾驶员开车送他走的时候，我帮他提的行李。

钭排长对我说，感谢三年来对他工作的支持，在六班的两年里，我们睡在同一个宿舍，他谢谢六班所有的战友，对他生活的照顾。

我哽咽着说不出一句话来。

昨天晚上，钭排长还跟我谈起了为人处事。他说为人处事要像旧时的铜钱一样外圆内方，表面上圆滑，内心要公正。想必这是钭排长临走时，对我提出的真心忠告。

谢谢你，我的好排长。

愿你在新的工作岗位上，取得更大的成绩！

2000年9月30日 晴

演习总结和会餐

28日下午，反坦克营川店的老乡李笋和张成鹏来连队看我，原来他俩马上要被调到272团了。

李笋，他是导弹连的“专业能手”，打“红箭73反坦克导弹”在团里小有名气；张成鹏，是我初中的同学，参加过“1999年国庆五十周年大阅兵”。

如此一来，在整个炮兵团，川店的战友完完全全只有我一杆枪、一根独苗了。

今天上午九点，团俱乐部召开“东海五号演习总结大会”。

我被团里评为“东海五号演习十佳义务兵”，团政治部主任颁发的证书，奖品是一个漂亮的笔记本。

一班长钟汝林在炮兵旅参加“炮长尖子比武”获得总分第二名，被团里记“三等功”一次。算上1998年共同课目考核获得的那个“三等功”，我的老班长将两个“三等功”装在了口袋里，确实厉害！

晚上，依照惯例提前庆祝国庆，陈团长参加了一连的聚餐。

在举杯共饮之前，陈团长对一连在2000年所取得的成绩，给予了充分地肯定。他希望全连干部、战士，再接再励，争取更大的成绩。

2000年10月4日 阴

扩编调整

10月2日、3日两天，团里组织上大课，集中学习集团军政治部下发的“理想信念教育读本”。

今天上午，姚指导员给全连上了一堂“关于军人价值”的教育课。

军人的价值，体现在哪里？

战争年代，军人用鲜血和生命，来表达对祖国和人民的无限忠诚；和平时期，军人用过硬的军事素质和强烈的责任感，捍卫着属于军人的荣誉。

上完课后，吕连长通知召开连军人大会，宣布连队人员调整名单。

指挥排部分人员和炮排的二班、五班整个建制班，被调往新组建的二营四连。

我做梦也没有想到，团里这次扩编，人员调动会这么大。

同年兵张健、陈文进调至二营四连，我带的新兵聂国华、袁春灵、李忠勇也将去四连。

中午，聂国华火气火燎地跑到六班，熟练地从拉屉里把我的读书笔记拿出来，写下“越是成熟的人，越是感情淡薄；越是得意忘形的人，越是容易栽跟头”两行字，并签上了他的大名，说是与我共勉。

呵呵！聂木匠。行了，你反正是要走了，共勉就共勉吧！

下午，要调走的人员，整理好个人装具，准备上车奔赴新的单位。

送他们准备上车的时候，尽管谁都有些不舍，但走的人、留下的人，都没有哭出声来。

姚指导员眼圈泛红，逐个握着即将要离开连队的战友们的手，他哽咽着说：“战友们，我们还在一个团里，见个面，还是很容易的！一连欢迎你们随时回来坐坐、看看，一连是你们永远的家。”

前一秒，我们都还好好的；下一秒，榴炮一连哭声一片，气氛犹如老兵退伍。

2000年10月8日 晴

连队调整

昨天，团里一纸调令，指挥排屈排长被调到团机关工作；四班的杜安军，被调往后勤处营房股工作。

今天，团里又来一纸调令，李文飞被调往新组建的152营，下午三点之前报到。

连队为了表彰他在今年工作中的突出表现，由姚指导员提前给他颁发了“优秀士兵”的奖章和证书。

关于他要调走这件事，之前我在连队没有听到任何的风声。

中午吃完饭回到宿舍，午休时间六班的人都没有睡，大家陪他说着话。

下午二点半，李文飞要走了。

徐爱军请假放下手里炊事班的活，特意跑到六班为李文飞送行。

李文飞的前脚刚迈出六班宿舍的大门，不知道他是有意还是无意地又停了下来。他回过头用眼睛死死地盯着我的脸，然后气呼呼地大声质问我：“班长，为什么偏偏走的人是我？要我走，你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哼！是不是我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非要让你 ‘踢’我出六班呢？”

空气瞬间仿佛有些凝固了，六班的人都没有说话，我知道大家等着我的回答。

我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又忍住了话，没说出口。

我怕说不清楚理由，更怕说了以后，我们六班的人会掉睛泪。

吕连长、姚指导员向六班走来了，李文飞极力地控制住自己有些激动的情绪，我们一起送他到了营部集合。

XXX，李文飞，你这个杀猪的鸟兵，我那里能知道是怎么回事？你在六班干得好好的，六班谁走，我XXX都舍不得。只是上面领导有安排，作为军人，我们只能服从，没有那么多的“为什么”？

好好干吧！152营是新组建的单位，过去以后进步的机会，兴许比你在一连，会更大一些。

李文飞，一连2000年度兵中最优秀的炮手，加油！

晚上，连队对各班人员重新进行了调整，副班长张黎明调到二班任班长，徐晓伟调到五班，六班还有李光辉、严宝和我三个人。

一天之内，六班失去了“半壁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