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叛徒人格

第九章 叛徒人格

晚上，老婆回来了。不过，不是她一个人，还有她的妹妹陈冬梅。陈冬梅也在这所大学。不过她不是老师，而是一个学生，研究生。她是学金融的。

陈冬梅是他们家的常客，平时也来得不多，主要是周末来得多。晚上来是小概率的事件。

张慕润由于心情大好，就说,“我开发了一个小软件，耽误做饭了，冬梅来了，咱们到外面吃吧。”

冬梅说，“你开发的软件可以卖钱吧？还没有见到效益就请客啊？投入产出比咋样呢？”

老婆说，“看你这个学金融的，就是知道算账，效益这个东西不是世界上唯一的标准。”

张慕润就知道老婆跟小姨子又要斗嘴了。可能是学文科跟学理科的区别吧，老婆以诗人自居，自我感觉良好，小姨子每次说到诗的时候，都会顺便问一句，“姐，你这首诗得到了多少稿费？”

每当这个时候，老婆就会说，“你俗不俗啊？就知道钱钱钱，简直就是煤老板的思维。”

张慕润说，“我这个软件是自用的，也不好说到底能值多少钱。如果有别的人来买的话，也许就有效益了。不过，她的潜在效益还是有的。”

小姨子就说，“那你是拿预期收益来作抵押，用现在的金钱来请客啊。”

老婆说，“行了行了，吃饭要紧，哪里有那么多的说辞。”

从外面吃饭回来，小姨子问张慕润，“你开发的软件是做什么用的啊？”

张慕润说，“今天我们院长告诉我，叫我参加国外的学术交流活动，得出去一段时间。咱们学校的校园网，贴子很多，我也没有时间全部看完。我就想利用自身的优势，开发出一款软件来，叫它替我在网上自动阅读筛选那些贴子，然后给我弄出一个统计结果来。当然，我要几方面的结果。我主要定时看一下它的结果就可以了。”

小姨子一听，就双手鼓掌，“姐夫就是技术控，这个我怎么就想不到呢？我也每天上咱们的校园网，那么多的帖子说实话，谁也看不完。其实也用不着全部看完，跟咱们有啥关系呢？不过，最近是有关系了，我也只是浏览一下跟你有关的帖子。我也不发言，咱也得避嫌是不是？”

老婆听到张慕润出国的话，就问道，“你要出国？”张慕润点点头，把院长说过的话又说了一遍。

张慕润没有想到，老婆忽然变了脸。她不顾妹妹在，指着张慕润咬牙切齿地说，“你呀你呀，叫我说你什么好？整个就是一个叛徒！”

陈冬梅首先露出惊讶的神色，看着张慕润。张慕润也被她一句话给打蒙了，这是哪儿跟哪儿啊？怎么能跟叛徒扯上呢？张慕润不知道自己叛变谁了。他无辜地看着小姨子，小姨子也同情地看着他。

老婆继续说，“你上了一次课，弄出那么大的动静，网上说什么的也有，你以为就是你一个人的事情吗？我也受你的牵连，就是去食堂吃饭，也有人在指指点点。先不说这个名声是好名声，还是坏名声，这人只要有了名声就不是一件好事情。”

这个观点，张慕润倒是也能接受，问题是这个名声不是他自己去争取来的，而是别人硬要塞给他的啊。

老婆说，“这些天，我也看网上的那些贴子，说你好话的也不少。可是你自己呢？连一个基本的态度也没有，任由别人在那里说三道四。”

“这个倒也罢了，人家莫名其妙地把你的课给停了，这是你当老师的基本权利啊，人家不声不响地剥夺了你的基本权利，网上早就炒翻天了，你这个当事人，狗屁没放一个！由着人家在你头上拉屎拉尿。别说像不像老师，就说像不像个男人吧？”

“多亏网上有那么多的老师看不下去了，站出来仗义执言，给你打抱不平，人家甚至连罢课这样的手段，都撂出来了，你对人家的声援，有什么表示没有？你还好意思说你是男人！你还好意思有心情弄什么软件，最起码也要在网上说几句硬邦邦的话吧？”

“这些你都没有，就算你没有骨头，就算你没有血性，你就默默无闻吧。可是你却在这个时候配合欺负你的人。去参加什么国外的学术交流活动。”

张慕润就搞不懂了。他被老婆数落一顿，没有反驳，只是觉得老婆尽管说得很情绪化，但是她说的也是有她的道理的。按照常人的路数，他说的那些都是他应该做的。毕竟他是当事人啊。

他没有去做，也有他的考虑，“是非自有公论，自己是当事人，你在网上不管说什么，别的人也会以为你是在替自己辩护，你是一面之词。我什么也没有说，网上还不是支持我的人多？如果我说了，也许支持的人反而少了。”

张慕润这么一说，小姨子倒是被说服了，她说，“就是啊，人们天然地同情弱者，如果仅仅是姐夫跟学生的问题，肯定网上支持学生的人多；现在成了姐夫跟处长的问题，网上的人当然是同情姐夫了。姐夫不说话最好，显得更是弱势群体了。”

老婆说，“在大家支持你的时候，你突然出国了，为什么不早不晚，偏偏这个时候去出国，大家谁也不是傻子，都会知道后面有什么猫腻。说白了，你张慕润是被校方收买了嘛。你这么一出国，你被停课的事情就有了合理的解释了，你说，对于支持你的人来说，你是不是当了叛徒？”

小姨子这时候又站在了姐姐一边，她说，“这个问题，还真得好好地想一想，你这个时候一出国，校方的解释合理了，因为有你的证明，按我们的专业说法是，校方的解释得到了你的背书。”

张慕润也觉得老婆和小姨子说得都很有道理，可是自己已经接受了院长的通知，同意去参加交流活动，如果再反悔，怎么向院长交待？还有，如果自己不去，他们就会安排自己上课吗？这个事情总得有个结果吧？

他就说，“你们说得都有道理，但是人家停了我的课，我在网上表个态，真的那些老师说到做到，罢课了，事情闹得那么大，对咱们有什么好处？对学校有什么好处？对罢课的老师有什么好处？如果真的是那样了，那咱们也要好好想一想，咱本人是不是被人当作枪使唤了？”

张慕润的角度，倒是陈夏荷姐妹俩没有想到过的。她们只是心里有一股气要出。沉默了大半天，老婆说，“不管别人怎么想，怎么说，反正我就觉得你这时候出国，就是对其他支持你的老师一种叛变，叫我看你这个人，就是有叛徒潜质的人，叛徒人格。”

小姨子说得就比较温和了。“这个事情很复杂，要不名人难当呢，整个事情就是罗生门，怎么说都有道理。要是从长远考虑，我倒是觉得姐夫的道理更实在一点。你跟处长叫真能有什么结局？就凭这一点点事情，能把人家处长免了撤了？大不了，最后人家给你道个歉，处长还是处长，老师还是老师。你赢了这一回，后面还不知道有多少回你要输。”

张慕润就很感激小姨子，老婆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对妹妹说，“时间也不早了，你就不要走了，咱们睡一屋，说说话吧。”

张慕润非常沮丧，看来今晚上又不能面对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