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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五章 身死何须千般算
南过将手臂递过来,余快便提笔在这手臂上书写出了另一串魔法咒文。
“水元素的咒文已经印记在你身体里了,以后你吟唱咒文时,可以小幅度的与身周的水元素共鸣,冻几个冰块,烧一锅热水,对你来说已经不算问题了。下面咱们接着试试火元素,老夫看你骨骼惊奇,应该是个修习复合魔法的材料。”
“魔法一共有多少种?”南过好奇问道。
“魔法的种类成百上千。”余快一边书写着咒文一边解释说道,“但魔法的基础谱系目前只有水、火、风、土、神圣和炼金这六大系。除去这些之外还有个亡灵系,亡灵系传奇魔法师丹泽尔•巴兰特,不但是这一谱系魔法的开山鼻祖,也是这一魔法分支里唯一的一个人,没人知道他到底活了多久,恐怕比我们古侬大神庙的年纪还大,但是你要知道,长生不老是一件多么遭人嫉恨的事,老丹泽尔又从来不透露他的秘密,于是人们就要以亵渎神的名义来制裁他,种种靠谱的不靠谱的谣言都向他身上贴,不论是各国王族还是宗教,不遗余力的在他身上泼了几百年上千年的脏水,让这位可怜的传奇声名狼藉,常年都在东躲西藏中度日。”
“听你这话风,那个死鬼魔法师是你亲戚?”
“靠,这话你要是敢在西伯说的话,不是你就是我,咱们肯定得有一个被绑上火刑架。”
“感觉你很同情那个死鬼魔法师!”
“是亡灵魔法师!倒也谈不上同情,只是以咱们现代人的认知观念来看,很容易就看得出一些传言传说的背后动机,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就比方说这座狗场,以及躲在幕后经营着这座狗场的大东家,还有躲在更深的幕后打着这个大东家主意的人,别告诉我你看不透这是怎么一回事!”
南过板起脸,面色严肃的点了点头说:“我当然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余快一眼就看出这傻缺是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只是害怕丢人,所以故意装装样子而已。也没心思去拆穿他,余快放下紫毫小锥,开口将另一串魔法咒文缓慢的诵读了两遍,南过也磕磕绊绊的跟读了两遍。这一次余快显得有了点耐心,南过毕竟也没真笨到天崩地裂的程度,这串咒文虽然要比水之咒文更长一些,但他还是很快就读熟了,最后再配以他自创的犯傻式咒文吟唱法,一团巨大的灼烈火焰从他手掌上喷薄而出。
余快早有防备,将腰间插着的另一柄名刀“青黄”拔出刀身过半,激起刀煞之后便收回鞘中,那团焚金碎玉一般的汹汹火焰只一眨眼间便熄灭殆尽,就好像从未出现过一样,只是那团火焰的灼人温度还没散尽,两张刚被开水煮过的纸片被热气烘得飘上了屋顶。
余快的惊讶已经逐渐表现在脸上了,南过在肉体上显然已经错过了最佳的魔法启蒙阶段,而且就算是天赋再好的魔法学徒,也不至于具备如此高的元素亲和力。余快觉得自己闲来无事之余留下的这颗火种,或许在将来就能变成难以控制的燎原大火,那场火甚至都能波及到余快自身。
“我还不信这个邪了,把手拿来,再试试风元素!”
南过看着他的脸,迟迟没有将手伸过去,“你丫是不是中邪了?怎么看上去就像个等着翻本儿的赌鬼一样?”
“哪来这么多废话,把手拿来吧你!”
余快扯起南过的右手,没想到南过的力气居然大的出奇,余快下意识给自身释放了个炼体魔法,这才吃力的将那只手臂扯到了自己面前。当余快拿起毛笔准备书写风之咒文的时候,他的动作突然停顿了下来。
“刚刚你说我什么?”余快有些疑惑的问道。
“说你像个赌鬼!”被他按得趴在桌子上的南过不屈的说道。
“不是这句!之前你说我什么?”余快眯细了双眼问道。
“你是不是中邪了!”南过说道。
余快放开了手,他突然察觉到,自己刚刚的心慌并不是出于对南过这份魔法天赋的恐惧,自己的心思乱了,应该是来自于某种外物的干扰。
下一刻,余快怒不可遏的抬头望向了西方。
“娘了个脚,这帮龟孙真不长记性!”
他插好两把名刀拍案而起,自己明明已经足够克制了,为什么这些人还是这样不知好歹?看来只杀掉一个南门也不足以让他们明白道理,所以这次自己也不必再留手了。
当余快朝门口迈出了一步之后,一阵莫可名状的危机感袭遍全身,他停下所有动作,想明辨那缕杀机来袭的方向,但是毫无征兆的,他贴身佩戴着的十二颗守护之心,一颗接着一颗的破碎开来。
余快马上开始吟诵咒文,释放出一个中级魔法盾护住全身,然后又飞快的从内衣口袋里摸出那枚镶刻着红宝石的戒指,只不过,还没等他将戒指戴在手上,他的手脚四肢突然开始僵固麻木起来,左手中捏着的戒指叮铃铃的掉落在地面上,那清脆的声音极其悦耳。
余快噗的一声吐了口血出来,那些鲜红的血水喷溅到无形的魔法盾上,让这层魔法元素凝结成的护盾显露出了巨大蛋壳一般的外形。紧接着,余快的眼耳口鼻都开始流血,血液的颜色由鲜红变成深红,又马上从深红变得乌黑。
半透明的魔法盾中,余快捂着心口跪在地上,他一面开始蘸着自己的血水在地面上书写咒文布置魔法阵,一面对旁边目瞪口呆的南过说了句:“帮我守住门口,我只需要半个……”
他的话没能说完,半截舌头就从嘴里掉落了出来,接着他的两颗眼珠就像水泡一样爆裂得血肉模糊。
南过从惊讶中醒过神来,对着他问了一句极度脑残的话:“你没事吧?”
余快此时显然已经不能作答了,但他书写咒文的手指并没有停下来,还用空出来的左手对南过指了下门口。
南过会意,立马走向了土楼的正门,当他准备打开大门去外面防守的时候,忽然觉得那样做未免过于此地无银了,余快中了招,不管是中毒了还是中邪了,暗地里下手的人一定会马上赶来收他小命,只不过看余快现在的架势,似乎是有自救的把握,而且最后一句话的意思也应该是让南过帮他多争取一些时间,这样看来,南过觉得自己更应该留在楼里才对,或许幕后动手的人也不清楚余快现在的状况,摄于北门门主杀人不眨眼的淫威,外面的人未必真的就敢轻易闯进来。
这当然不是长久之计,但目前最最首要的还是拖延时间。
“你这孙子平时作孽太多,这回算遭报应了吧!”南过没有回头再去看余快的凄惨模样,可是不说些话来壮胆他又觉得心里发虚。
在南过的料想中,应该很快就会有人上门来试探虚实了,自己只要摆平了进门探路的卒子,就应该能继续拖延下去。
果不其然,伴随着一阵轻盈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土楼正门被人在外面打开了。南过手脚上的禁制手印破解开之后,力量已经能够运用到原来的七八成左右,徒手打死一头牛绝没问题,待到门外的人显出身型,他一拳就打了上去,然后又慌忙的在半途刹住了力气,这股霸道力气一放一收,险些扭折了他的腰。
门外的羊角髻只觉得劈面而来一阵罡风,本能之下侧头规避,正拟扔了手中篮子去拔靴中匕首,但马上想到篮子里还有十余个新鲜鸡蛋,摔坏了实在可惜,可反过来又一想,自身安危凭什么连一篮子鸡蛋都比不上?
就在她恍神的这片刻功夫,南过拉起她的手臂,一把将她拖进了门。
“你他妈的又发什么疯?”
羊角髻瞪着南过骂道,她心情不是很好,今天菜市场那半条羊腿价钱咬得太死,她骂了半天闲街也没能把价砍下来。
可当她看到了跪伏在满地血泊中勾勾画画的余快时,一瞬间差点吓得哭了出来。
南过伸手一把捂住了她的嘴,然后向外面看了看,便将大门再度关好。
“他怎么了?他不该是蓝色的吗?他嘴里怎么都是血?他终于开始吃人了对不对?我就知道早晚会有这一天,当初我就说不能来他家里住,可你偏要来,我对你那么好你为什么要害我?”
“别吵别吵!”南过一边抹着羊角髻脸上的泪水,一边轻声细语的说道:“他说想从新给房子刷一遍浆,这不忙着调油漆呢吗,咱们不用管他,该做午饭了对不对,今天中午吃什么?”
好说歹说的哄着羊角髻去了后院厨房,南过转过头来再看到余快的时候,余快的样子已经变得更加狼狈了,原本魁梧矫健的身型缩减了一圈,满头黑发也变得灰白,不时还会从嘴里呕出残破的内脏碎片,两条腿似乎已经完全不能动了,就连他书写咒文那只手的动作也越发变得僵硬迟缓
南过不由得一阵心悸,看来这次余快的小命算是保不住了,也不知道背后搞他的人有多少,自己真的守在这里的话,也不知道能守住多久。
南过一边走向门口一边对余快说道:“咱们的交情也没多深,我不可能为了你去出生入死,充其量,我只能尽力在你断气之前不让人动你!”
跪伏在地上的余快毫无反应,也不知还听不听得到外界的声音,安静得就像已经断了气。
南过站立在门前,翻了翻衣领,又摸了下怀里的符箓布袋。在这时候门外传来了沉重而急促的脚步声,一听就知道来了个分量不轻的家伙。
脚步声快速的接近大门,南过握紧拳头蓄势待发,然后,他就听到了敲门声。
“门主,是我,有些事情需要向您禀报!”伴随着敲门声,辛殿图那压抑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
“进来吧!”南过喊道。
听到是南过的声音,站在门口的辛殿图显然有些诧异,他和南过的脾气不对付,两人几乎都不怎么说话,不晓得为什么应门的会是他。诧异归诧异,门还是要进的,刚刚有人放消息给他说东西两门要对他北门不利,他自己也看出了狗场中一些不好的苗头,所以才特地跑来跟余快讨个主意。
辛殿图打开楼门低头走进来的同时,南过用极低的声音在里面说:“你老板被人给阴了,现在你别犯傻别发愣,慢慢走进来把门关好!”
辛殿图进门之后就看到了余快的状况,虽然没能一眼认出那血肉模糊的人是谁,但那件黑狐皮大衣他还是认得的。一阵头皮发炸之后,他依从南过的嘱咐,尽量表现自然的转身关门。
“门主,您怎么了?”他两步抢上前去单膝跪在余快身边,以更加压抑的声调询问道。然后又转头对着南过阴狠的说道,“是不是你背地里做了什么!”
“次奥,你吃屎了吗?你特么长这么大个头除了甩锅喷人还会干嘛?”南过平静的骂道。
“如果让我得知是你做了什么手脚,我一定撕碎了你!”
“次奥你大爷,如果你得知不是我做的手脚,我特么是不是可以生切你两条腿下来?事到临头不想着如何救你老板却光想着借机发飙,你是不是放屁时把脑子给崩出去了!”
辛殿图迟疑片刻,有些底气不足的低声问道:“该怎么救人?”
“不知道!”南过撇撇嘴说道,“但他最后一句话是让我守住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