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我的第三年（十六）

2000年8月28日 晴

进驻演习场

接到上级的命令，今天中午之前全团所有火炮必须进驻炮阵地；应演习指挥部的要求，炮兵团临时更改番号为“第X炮兵群”。

“东海五号演习”进入实质性的陆、海、空三军联合演练阶段。

沈营长在各连火炮进驻阵地前，召开了营军人大会，他在会上提醒并告诫全营官兵：“东海五号演习”是南京军区组织的“三军联合演习”，它不仅仅是为了震慑“台D”，而且对于一营的官兵来讲，抛开对个人的摔打和锤炼不说，众多兄弟单位在一起训练、生活，这也是一个难得的相互学习、相互借鉴的机会。演习当天，中央军委的首长可能会带领七大军区的主官，对“东海五号演习”进行现场指导和观摩，所以我们务必保证完成各项任务高标准，并做到万无一失。

一营炮阵地设置在临海的一片开阔的沙土地上，前方是旱地，放眼望过一马平川；后方为当地人的公墓，东一个、西一个的坟墓，显得有些杂乱无章。

为了方便部队训练，当地老百姓的农作物，提前通知他们给收了。

沙土地构筑工事，那简直是“绝了”，一个炮掩体，用时不超起过半天，就可以整得标标准准的。

下午，营里组织阵地伪装，要求所有火炮掩体和阵地指挥所四周均用草皮铺平，并搭设伪装网。

连队驾驶班开了两台炮车，由姚指导员和屈排长带领人员去寻找草皮；吕连长、副连长和钭排长组织留下的人员继续整理场地，搭设伪装网。

晚饭之前，吕连长接到营部的通知，营里要求炮二排住到炮阵地，担任全营的炮阵地警戒任务。

钭排长受领任务后，迅速带领我们二排人员，携带个人物资和团里下发的大帐蓬，开赴炮阵地。

因为二排除去连队留守人员外，全排算上钭排长，在位的不超过十六人，也就是说从今晚开始，基本上人人每晚都得轮流站岗。

我们到了炮阵地搭好帐蓬，钭排长召集全排开了一个短会。

散会后，我带着六班的人提着桶，到离帐蓬不远处的一个水沟里打了水，简单地洗把脸，顺便打回明早洗漱用的水。

我们回到帐蓬里，天已经完全黑了。

我从黄挎包里掏出静儿的相片，打着手电在相片上晃来晃去。

张黎明把头靠过来，瞪大眼睛盯着相片说：“唉哟喂！班长，嫂子都快变成你的‘精神支柱’了，再苦再累看一眼相片，你是不是立马来劲？嫂子啊！你听到我说话了吗？”

我伸出了舌头，故作惊讶状，尔后又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一言不发迅速收好相片放入黄挎包。

其实张黎明一开口，我就在心里偷着乐了，只是被自己强忍住了，没笑出声而已。

今晚，我带李文飞站第四岗，我看了岗哨本上记录的口令是：“黄河”对“长江”。

2000年9月5日 晴

中将视察

每天早上五点半，起床号响起。

六点钟，前方装甲旅驻地传来发动坦克的巨大轰鸣声，一阵接着一阵的，装甲旅的油，可真多啊！

由于二排单独在炮阵地，所以不用回连队出操，加上早餐还要安排人员去连队挑回来吃，于是二排的早操，就是简单地围着炮阵地跑两圈。

二班长张建去参加船载炮训练，营、连演练时，二班暂时由涂排长负责指挥。

这一周，全连都在阵地上吃的中饭。

连队炊事班做好饭菜后，由炊事班和驾驶班部分人员，用二轮的小车和各自的肩膀，推着、拉着、挑着、扛着运送到阵地上。

晚饭，除了我们二排派人去连队把饭菜挑回炮阵地吃外，其它班排都在驻训地玄钟小学里吃饭。

每天，从学校到炮阵地有几公里的路程，大热天里徒手走路都热得汗流浃背，更不消说送饭一个来回，几公里还得再乘以二。

挑在肩上的有饭也有菜，推在车上的是连队怕战士们中暑，专门要求炊事班煮的绿豆汤，一桶汤起码大几十斤。

说实话这段时间搞后勤保障的人，比我们战斗班排的人还要累。

下午，全营正紧张地进行训练，突然听到一声长哨，我们马上停止训练，原地立正站好。

陶副营长宏亮地声音从炮阵地的营指挥所方向传过来：“全营注意！稍息、立正。”他调整好帽子，提起双手，用标准的跑步动作向前方跑去，我看到了两个穿迷彩服的人，走到三连炮阵地的位置，停了下来。

陶副营长在距离他们数米的位置立定、敬礼，对方回礼。

“中将同志，步兵第QSY师炮兵团榴炮一营正在组织训练，请您指示，一营副营长陶治。”陶副营长说完，再次敬礼。

中将同志迅速抬起手回礼，同时说：“按计划组织训练。”

“是。”陶副营长大声回答后，又跑回营指挥所的位置下达“继续训练”的命令。

这时候，我们看到中将同志从三连炮阵地开始，跟战友们一一握手，等他握到一连炮阵地时，我听到中将同志亲切地询问我们的干部、战士，训练累不累？伙食好不好？老家是哪里的？

这几天，指挥排有部分人员，每天都去参加团里组织的修路和搭建领导就坐的观礼台，只要见着面了，我就会好奇地问他们：“你们有没有看到将军啦？”

他们的口径出奇的一致，都说没有，难道是为了保密？

今天，将军亲自来到炮阵地视察和慰问，当我和中将同志握手的时候，给我激动地说不出话来，心情太过于紧张，差一点点忘记向他问好了。

陶副营长在训练结束集合讲评时说：“军区领导临走时，对一营提出特别表扬，他说我们一营的阵地设置规范、训练有素、士气高昂，JSY师的兵，军事素质过硬、作风顽强、能打硬仗、能打胜仗。”

晚饭后，没事闲聊，我听四班99年度的老兵雷云吉说，中将同志是军区雷鸣球副政委，他的堂叔叔。

我想起来了，以前在连队的时候，雷云吉说他有个亲戚在军区当大官，想不到亲戚，就是我们今天有幸见到的这位平易近人的中将同志。

2000年9月11日 晴

东海五号演习

昨晚，安排自由活动，并且熄灯就寝时间提前一个小时，为的就是今天。

凌晨三点起床，五点之前，完成一切射击准备。

六点半，天气出奇的晴朗，站在六炮的位置，踮起脚尖可以看到蔚蓝色的海。

耳朵清晰地听到空中传来飞机的轰鸣声，抬头两架空军的侦察机，抵近目标进行先期侦察。

七点半，有炮弹从阵地后方飞出，十秒钟左右，看到正前方标有编号的荒山上，腾起了一阵烟雾。

副连长告诉我们，这是地炮旅的152打的。

两分钟后，后方阵地传出急促的炮声，炮弹和空气在天空中缠斗着，来回磨擦“嗖、嗖、嗖”的声音不绝于耳，听得真真切切。

飞机又来了，这次来的是数架战斗机，它们分别快速地做出机动俯冲的战术动作。机身和空气摩擦时，发出一阵阵刺耳地呼啸声，只见飞机底部火光一闪，外挂的火箭弹，“嗖“的一声飞向目标，而后飞机迅速拉升机头，向远方飞去。

我在想，这来的战斗机该不会是SU-27吧？

早就听说SU-27战机能做出高机动性的“眼镜蛇动作”，我也想看看我们的空军飞行员操纵战机，在空中高难度地遛一圈，让我们开开眼界。

可惜，经过多人确认，此次参加演习的不是SU-27战机，不然真的还说不准，在现场就可以看到电视中经常出现的经典动作。

大型轰炸机正在逼近，抵达目标上空，炸弹从机舱争先恐后地往下跳，轰炸机几个梯次的连续轰炸，地动山摇的感觉持续传来，用肉眼可以看到前方目标白色圆圈内的阿拉伯数字11、12、16，均已被炸得支离破碎。

九点，该我们“第X炮兵群”上场了。

阵地上的无线、有线话筒同时传出口令：“全群注意！”

二连四炮作为营的基准炮，率先进行试射；接着一连四炮、三连四炮试射，根据弹着点，营观察所迅速修正各基准炮的方向、表尺，传输回营指挥所。

陶副营长对一连下达口令：“一连注意：方向，向左零零二。”

各炮班迅速根据修正的方向数据，计算好火炮的单独修正量，并向瞄准手和一炮手下达修正过的方向和表尺。

陶副营长站在营指挥所，手拿喇叭下达装填的命令：“全营注意，十发齐射装填。”

各炮装填完毕，按班、排、连的顺序逐级报告，副连长举旗，向陶副营长报好。

陶副营长举起小红旗，下达发射的命令：“全营注意：预备，放！”

十八门火炮齐射，炮弹出膛，一声巨响，山崩地裂，飞沙走石。

张黎明用送弹棍，将退下的空药筒，放入空的炮弹箱内。药筒刚退出来时，还是热气腾腾的呢！

李光辉小心地用手托着弹丸，压下炮闩，张黎明用送弹棍将其顶入炮膛，陈路生装上药筒，瞄准手徐晓伟和一炮手李文飞再次确认方向和表尺，并居中气泡、报好。

“全营注意：预备，放！”

全营十发齐射的同时，二营的榴弹炮、火箭炮营的40管122火箭炮、反坦克营85加农炮，全团集中所有远程火力，向着白色目标点，群起开火，瞬间前方目标陷入一片“火海”之中。

十发齐射打完之后，间隔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陶副营长又下达装填的命令：“各连八发急促射，装填。”

我们刚准备把炮弹箱，扔到掩体外面，现在也顾不上了。

我对六班的人说：“先把炮弹装填好，打完了再讲。”

八发打完，又来六发，再打五发，掩体内的二十九发炮弹，不到十五分钟全部打完。

这时候，从海面上传来巨大的轰鸣声。

我扭头看去，只见数艘大型舰艇正在海上集结。

“轰、轰、轰！”连续的爆炸声接连响起，宫口海滩近岸的海水，被炸得腾起数米高的水柱，原来是侦察兵，为了后续部队能顺利完成抢滩登陆，正在抓紧时间破障。

有数架直升机从头顶掠过，挂在直升机腹部的火箭巢，对着目标点凶猛地倾泻着“愤怒的火箭弹”，巨大的火焰再次腾起，直升机分别在不同的区域悬停，机降负责先遣突击的空降兵。

63式水陆两栖坦克从登陆舰底舱快速地驶入大海，一路披波斩浪，冲向海滩，坦克顶端鲜艳的小红旗，显得格外耀眼。

坦克、步兵冲上宫口海滩，对负隅顽抗之敌，进行彻底消灭。

十点三十分，演习结束。

海面上，直升机作超低空飞行、各型舰艇悉数亮相，庆祝演习顺利、圆满完成。

十一点，各炮开始保养火炮，给炮膛上油。

下午，副连长组织炮排人员对火炮、器材、工具、空弹药箱等等，进行了认真的清点和整理。

明天，农历八月十五，我们准备喜迎中秋佳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