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五一章 孔明刘备终会师 欲战马超刘备疑

张任举枪自尽，出乎所有人的预料，谁都来不及救援！

严颜痛不欲生，大哭着奔过去，抱起张任的尸体，一看早已气绝身亡，两只眼睛圆睁，死不瞑目！

诸葛亮走过来看了看，也是眼中垂泪，对严颜说：“严老将军，我本想劝张任归降，保他一条性命，之前还特地叮嘱了赵子龙，不可下杀手。谁知张任如此刚烈，宁死不降，或许是天意吧！”

阳群走过来也落泪，说：“没想到张都督如此刚烈，真让我辈惭愧！”

赵子龙忙说：“张任忠则忠矣，并不可取！刘璋与刘皇叔是同宗兄弟，我主必定不肯害刘璋，待取下成都，还是欢聚一堂。到时候两军将士握手言欢，还是一家人，张任岂不死得可惜？”

严颜等人听了点点头，严颜忽然跪倒在诸葛亮面前，说：“军师，我与张任师徒一场，没能救得他的性命，我心不安；请军师让我亲自埋葬张任，不要割下他的首级号令三军！”

诸葛亮急忙扶起严颜，说：“全依老将军，亮曾答应你放过张任一命，现在他自杀身亡，我也有愧。传我军令，对张任都督以国士之礼厚葬！所需财物，全由军中拨给！”

严颜泪眼涟涟，抱起张任的尸体走了，赵子龙心细，从地上拾起张任的头盔和金枪。

诸葛亮笑道：“子龙将军莫非要拿着这些东西去劝降雒城中守将？好，就派你去！”

赵子龙点点头，骑着白龙驹，一路来到雒城。

赵子龙进了东门，吴兰、雷铜、吴懿三将正在城楼上负隅顽抗，不肯投降。

张翼德、张苞等将正在指挥士兵攻击，通往城楼的是两段砖梯，倚着城墙建成，非常狭窄，汉兵攻不上去，川兵也冲不下来，形成对峙之势。

张翼德本来可以下令放箭，顾虑到军师一再叮嘱，尽量劝降，就没放箭，只派士兵进攻。

赵子龙骑马驰来，把自己的亮银枪挂在马鞍上的得胜钩上，手举张任的金枪，枪头上顶着张任的头盔，冲着城楼上大喊：“川军听着，你家都督张任已经投降，他的兵器、头盔在此，放下兵器，速速投降，可免一死！”

赵子龙为什么不说张任死了？这就是他聪明的地方！

张任做西川都督多年，手下忠心耿耿的大有人在，如果直接说张任死了，会有人为张任报仇，又是一番血战，不如诈称张任已投降，让川军放下武器。

城楼上吴兰、雷铜、吴懿听了大吃一惊，仔细一看，赵子龙手中拿着的果然是张任的金枪、头盔。

吴兰说：“赵子龙拿的，确实是都督的东西，难道都督真的降了诸葛亮？”

雷铜说：“应该不会，张都督武艺超群，汉军中谁是他的对手？连张翼德也怕都督的绝招‘百鸟朝凤’。”

吴懿想了一会，忽然说：“不好！都督怕是遇害了！”

雷铜急问：“为何如此说？”

吴懿道：“将军的兵器、头盔，爱若性命，怎肯给人拿走？张都督即使投降，要么亲自来劝降，要么被赵子龙绑来劝降，怎么可能兵器、头盔在此，人不见踪影？诸葛亮诡计多端，恐怕是用了奸计，害死了都督，再派赵子龙拿都督的东西来劝我们投降！”

雷铜放声大哭，对士兵们说：“弟兄们，都督遇害了，我们一定要为他报仇！”

士兵们也哭成一片，不肯投降，摩拳擦掌，要决一死战！

张翼德大怒，问赵子龙怎么办？

赵子龙沉吟一会，无奈地说：“既然川军如此顽固，只有玉石俱焚了！”

赵子龙下令运来专撞城门的巨木，对着城墙上连着的砖梯撞击！

吴兰、雷铜、吴懿下令放箭，无奈川军和汉军对射了许久，箭支已不多；汉军眼看胜利在望，人人奋勇，弓箭兵朝城楼上射箭，盾牌兵掩护城楼下攻城的士兵；巨木撞了一会，城墙上楼梯撞塌一段，不少川兵掉下来摔死！

吴兰、雷铜、吴懿指挥士兵，赶紧堵住缺口，汉兵冲不上去。

张翼德暴跳如雷，这时诸葛亮进城了。

诸葛亮一问情况，川兵死战不降，于是下令调来云梯，从城墙下面四处竖起云梯爬上城楼。川兵猝不及防，被许多汉兵登上城楼，混战成一团。

川兵这时已经不多，城楼下面的汉军趁机攻上城楼，把川兵团团包围，全力厮杀。

诸葛亮令张翼德喊话，降者免死，可是川军无一投降，大部分被杀死，吴兰、雷铜、吴懿和十几个士兵被打伤活捉。

诸葛亮见吴兰、雷铜、吴懿都是怒目而视，心知三人不肯投降，摆摆手，让士兵们把三将先关押起来。

这时邓芝、蒋琬、简雍、孙乾率领后军押着粮草全部进城，诸葛亮命他们处理善后，修缮城墙，救治伤兵，出榜安民。

马谡上前禀报，雒城还剩西门刘璝太守不降，仍然龟缩在城楼上苦战。

诸葛亮骑着马，领着众将前往西门。

到了一看，刘璝手持宝剑，已经杀红了眼，身上血迹斑斑，有他自己的血，有被杀的汉兵的血，犹自苦战不休。

诸葛亮开门见山，对城楼上喊：“刘璝太守，张任已死，东门已破，吴兰、雷铜、吴懿全部被擒，你降是不降？”

刘璝睚眦尽裂，吼道：“诸葛村夫，西川只有战死的将军，没有投降的懦夫！”

诸葛亮知道劝不回头，转头对赵子龙说：“射杀！”

赵子龙遵命，弯弓搭箭，一箭射出，迅如流星，穿透刘璝的脖子，刘璝口中吐血，倒地身亡。

刘郃、刘巴趁乱领着士兵，冲上城楼，川兵一个也不降，被格杀殆尽。

诸葛亮领着众将来到雒城太守府，简雍、孙乾早已备下庆功宴，大家把酒言欢。

诸葛亮看看攻城的诸将，不少人都受了些轻伤，感喟道：“谁说西川无忠臣？要是每处关卡都这么死战不降，我军怕是到不了成都！所幸西川只有张任部下愚忠不降，今日一战，西川精锐尽灭，后面进兵，就势如破竹了。”

诸将大喜，各自缴令请功。

诸葛亮命军令官一一记录战功，被俘的杨怀、泠苞、邓贤、吴兰、雷铜、吴懿个个不降，诸葛亮下令关押，严加看守。

严颜情绪低落，独自坐着饮闷酒，诸葛亮举杯走过来敬酒，问：“严老将军，张任的后事可曾安排好？”

严颜点点头，说：“诸事齐备，准备明日下葬。”

诸葛亮正色道：“明日我亲自送葬，摆奠仪致祭。”

诸葛亮下令，全体文武官员，明日辰时出城送葬！又下令，刘郃为雒城太守，领三千兵马守城，奉养老母，刘巴随大军出征，明日送葬完毕就出发，前往绵竹会师主公刘备。

军师已经下令，明日还要行军，加上好几个战将受了轻伤，众人也不多饮，各自喝了几杯，散去歇息。

诸葛亮却没有早睡，仔细写了一篇祭文，用来明日祭奠张任。

第二天诸葛亮率领众文武官员为张任送葬！

张任的家小都在成都，没有家人为他披麻戴孝，严颜亲自戴孝，哀悼徒弟张任。

西川几个被俘的将军，吴兰、雷铜等人，闻讯也要求去送葬，士兵不敢做主，来请示诸葛亮。

诸葛亮下令把这些将军五花大绑，头上拴一条白布条，算是为张任戴孝，押去墓地。

严颜亲自选的墓地，就在凤鸣山下，离庞统殒命的地方不远。

诸葛亮看了，心里感慨，副军师庞统被张任射死在落凤坡，张任又战败自刎在落凤坡，今天张任下葬的地方离落凤坡不远，莫非冥冥中有天意？一报还一报？

诸葛亮隆重地下葬张任，是做给西川降兵们看，安抚他们的心理。

诸葛亮派了马谡掌着招魂幡，张翼德跟赵子龙一对，捧着张任的金枪和佩剑；刘巴和刘郃一对，捧着张任的断鞭和头盔；阳群和向宠一对，捧着张任的马缰绳和铠甲；这些东西全部陪葬。

张任睡在金丝楠木棺材里，是严颜在雒城中多处寻访，才从一个大户家里买到此棺木，棺材上盖着张任的将旗。贾熙、李玉、李义、邓铜等川将，一路抛洒纸钱，兵将们都头扎白布条戴孝，诸葛亮穿着雪白的鹤氅，在胳膊上系了条白布条。

送葬的有一千川军降兵，有一千汉兵，都系白布，哀声一片。

雒城中出来许多百姓，观看葬礼，纷纷称赞诸葛亮仁义。不少百姓，跟在送葬队伍后面看热闹，一直跟到墓地。

这时严颜指挥士兵们把棺材放到墓穴里，一路吹吹打打的哀乐一直不停，十分隆重。

士兵们摆好香案，摆上水果、菜肴等祭品，焚烧纸钱；诸葛亮亲自上前焚香，念祭文：“伏惟西川四十一州大都督、上将军张公名任：都督出身清贫，少有胆勇，长有志节；先助刘璋定西蜀，后拒张鲁于阳平；南平蛮族镇边疆，北拒曹操于境外；枪法高深，金枪一出敌将胆寒，鞭法出众，软鞭一甩克敌制胜；统帅三军赏罚分明，临阵克敌出奇制胜；忠君报国杀身成仁，孤城尽忠以身殉主；高风正似天边月，气节流光照雒城。亮也不才，略备薄礼，谨祭奠于张公灵前，君其有灵，尚飨。”

诸葛亮念完，躬身为礼，对着张任的棺椁拜了三拜。

周围哀声一片，严颜放声大哭，士兵们开始铲土覆棺。

诸葛亮也觉悲哀，落了几滴眼泪。本想收服张任为己所用，也答应了严颜不杀张任。谁知张任性烈如火，举枪自尽！

哀悼了一阵，诸葛亮重任在身，下令回城，大军出发去绵竹，与主公刘备会师。

眼看胜利在望，汉兵们人人兴高采烈，行军也快了许多，只有严颜心情沉重，骑在马上低头不语。

诸葛亮也是会刘备心切，打马就奔，部下将领和骑兵连忙跟上，苦了步兵，一路小跑。

诸葛亮骑马奔驰，跑了大约一个时辰，前方旌旗招展，鼓乐齐鸣；刘备骑着白马，两旁黄忠、魏延护卫，后面跟着副将、文官，出城十里迎接来了！

诸葛亮看看刘备，几月不见，瘦了些，精神倒是不错。

诸葛亮滚鞍下马，拜倒在地，口称：“亮拜见主公，贺喜主公！”

刘备连忙跳下马来，笑呵呵地扶起诸葛亮，连喊：“军师请起，快快请起。”

这时跟随诸葛亮的诸将，以及部分骑兵赶来，一见刘备，纷纷下马，拜倒在地，齐喊：“参见主公！”

刘备看着面前黑压压的人头，好多将军都不认识，心中欣喜异常，知道这是诸葛亮、张翼德收服的降将，连忙上前一一扶起。

张翼德行完礼，兴冲冲地站着来，拖着严颜来见刘备，喊道：“大哥！大哥！这位就是严颜老将军，进川路上帮了我不少忙！”

刘备连忙上前与严颜见礼，看见严颜面带哀伤，忙问张翼德怎么回事。

张翼德把张任的事说了一遍，刘备感慨不已，敌对了几个月的西川大都督，最后落得如此下场。

刘备对严颜好言宽慰，又让张翼德一一引见川将，每人慰问一番。

魏延走过来，讨好地对诸葛亮说：“军师，绵竹城中早已备下接风酒宴，何不请众将进城叙话？”

诸葛亮瞪了魏延一眼，说：“主公爱民如子，对待士兵，更是亲如手足。现在众将和骑兵到此，步兵和辎重部队，还在后面，我们怎能先进城饮酒？”

魏延碰了一鼻子灰，讷讷退下。

果然不出诸葛亮所料，刘备和众将见礼完毕，发现孙乾、简雍等文官不在，来问诸葛亮，得知是押运粮草，和步兵们走在后面。

刘备立即上马，骑往雒城方向，去迎接步兵。

诸葛亮等人连忙上马跟随，护卫刘备。

又过了两个多时辰，刘备领着浩浩荡荡的大军，笑逐颜开地回到绵竹，已近黄昏。

城中百姓得到消息，援军终于来了，家家张灯结彩，箪食壶浆出来劳军。有的送吃食，有的送自酿的美酒，有的送鸡蛋，有的送布匹，可见刘备平素深得人心。

诸葛亮大喜，汉军攻占白水关后，带来许多粮食，立刻下令给百姓发粮，挨家挨户地发。

刘备乐呵呵地主动加入发粮的队伍，给城中百姓送粮。

等到粮食分发完毕，天已经完全黑了，糜竺、糜芳、彭羕笑呵呵地来请众人去绵竹太守府赴宴。

路上刘备特地把彭羕介绍给诸葛亮，说：“庞统副军师死后，我困守绵竹，多亏了彭羕先生出谋划策，才守住了绵竹城；我军几次打退张任的进攻，我已任命彭羕为从事，军师以为如何？”

诸葛亮点头称是，与彭羕交谈一番，觉得此人心高气傲，言辞夸张，颇有点像庞统。

后来考察了一段时间，诸葛亮私下对刘备说，彭羕心大志广，难可安稳。刘备见诸葛亮这样说，决定疏远彭羕，又亲自观察他行事乖张，于是贬他为江阳太守。彭羕见刘备将他外派，心中不悦，煽动马超造反，被马超告发，被刘备处死时年仅三十七岁，这是后话。

绵竹太守府早已张灯结彩，酒宴齐备，士兵们按人头领取酒肉、菜肴、馒头，犒赏三军！

诸葛亮一一带着投降的川将，敬刘备酒，把各人的特长郑重介绍给刘备；刘备大喜，一一回敬，不一会儿喝得酩酊大醉。

诸葛亮一看，对张翼德说：“三将军，主公已醉，我扶他去歇息，你代表主公多敬各位文武官员几杯。”

张翼德大喜，本来就爱喝酒，又是海量；只是畏惧诸葛亮不敢痛饮，现在诸葛亮发话，求之不得，与众人痛饮一番。

诸葛亮送刘备去内室休息，自己回到糜竺为他准备的军师府，却睡不着。张任一死，西川没了顶梁柱，刘璋必定有动作。

诸葛亮传来十几个精细的探马，命他们化装成商人，去成都打探消息。

第二天，刘备见三支军马会合，军威大震，又收服许多川将，得了不少粮草；刘备心中大喜，下令大摆酒宴，全军欢饮三日，再作打算。

诸葛亮趁着上午没喝酒，人人头脑清醒，召集文官议事。

刘备和诸葛亮坐在太守府静室，一会儿孙乾、简雍、糜竺、蒋琬、邓芝都到了，手下奉茶。

诸葛亮羽扇轻摇，说：“列位大夫，张任已死，下一步我军如何打算，还望各位各抒己见。”

孙乾说：“刘璋暗弱无能，张任一死，西川再也没有猛将带兵，不足为虑。”

简雍说：“如今我们三支兵马合兵一处，兵多将广，粮草充足，直接杀往成都便是。”

邓芝看着诸葛亮，欲言又止。

诸葛亮笑问：“邓芝先生有何高见，但讲无妨。”

邓芝站起来说：“主公，军师，以我愚见，刘璋虽然暗弱，但手下不乏忠臣，有可能给他出谋划策，勾结张鲁对付我军，不可不防！”

诸葛亮点点头，问：“蒋琬先生，有何想法？”

蒋琬说：“我昨日与孙乾大夫交谈，目前葭萌关要地，我军只派了两员副将傅彤、傅士仁把守，甚是不妥。这二人武艺一般，远不是阳平关马超的对手！我军若挥师南下，去攻成都，马超很可能袭击我们后方，到时候两面受敌，是兵家大忌！”

诸葛亮沉吟一会，毅然拍板，说：“阳平关易守难攻，是汉中的门户，远比葭萌关重要！我们要取成都，必须先攻破阳平关，解除后顾之忧。之前我问过主公，马超和我军暂时无犯，是主公修书与马超和张鲁，允诺他们等我们攻下西川之后，平分疆土。马超有勇无谋，张鲁见利忘义，很有可能与我们翻脸，趁我大军去攻成都，他们出兵攻打葭萌关，夺取周围城池，与汉中之地连成一片。所以我们要取成都，先要打败马超，占领阳平关，然后守住阳平关，扼住张鲁进川的咽喉，就可以放心夺取整个西川了！”

邓芝和蒋琬都赞同诸葛亮的主意，刘备担心地问：“军师，马超英勇善战，武艺超过他的父亲，我们树此强敌，是否有把握打败他？”

诸葛亮笑道：“我已派出探马去成都，过几日就有消息。诚如邓芝先生所言，刘璋要么投降，要么求救于张鲁，对付我军。与马超一战，迟早要打，待我激将张翼德将军，让他去战马超，还是有把握的。再说我军还有赵子龙，两员猛将对付马超，应该是稳操胜券。”

刘备还有些顾虑，说：“还是等探马回报，得到成都的确切消息，再下决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