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诡斗
自己的家人那就没命了啊,严宽顿时嘶吼叱问。
“这他妈的谁干的?”
林子里静悄悄的,完全不见回应,此时他感觉到深重的沮丧,从自己的后脚跟在往脊梁骨上窜动,他除却吼叫之外,竟然什么也做不得了,这是最叫人绝望的事情啊。
女人蹲下身在板车放置过的地方看了一遍,她感觉出那种气息来了,恐怕和他们抢夺板车的不是人吧,女人将尿布盖在地面上,出其不意的是,那尿布上竟然呈现出奇怪的纹路来,女人一声惊呼,所有人都凑上前来围观。
尿布上的纹路成型了之后,女人叹息道。
“这真是惹上麻烦了,那个孩子的家长恐怕要来找我们的麻烦了,板车铁定是他偷去的,要从一个鬼的手中将板车要回来,只怕是没那么容易。”
这个该死的意象一样的词汇,又在自己的面前干出这样惊天动地的事情来了,眼睛男颇为不安的抓了一下自己的头发,但这无人注意到,他也在庆幸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不在他的身上,否则的话,他会十分难受。
严宽有些木了,此时他也不知事情该怎么继续下去,但那个参谋长的人一定在暗中观察他们,他说过的会有人盯着他们的,不要妄想什么都不做,直接回去忽悠说东西归位了,现在似乎只剩下一条路可以走了,那便是找到板车。
必须要继续之前的任务,不然自己的孩子就可能被杀死,严宽此时顾不得那么许多了,问女人道。
“你能不能找到那个家长?既然是寻仇为何不直接来找我们呢?”
女人也说不清楚该怎么找到这个可恶的鬼,但事实上这东西会折返回来找他们的,这是必然的事情,他才不是不直接来,而是要抓着他们身上的一大弱点。
“我们必须要沉住气,他会自己来的,但他来的话,我们就要胜过他,要是他在问那么之上,那我们就全部都别想回去了,那个板车也就永远在他手中了,反正墓主人已经投胎转世去了,这板车在何处其实都一个样子,但对于我们而言却是不同的意义。”
女人的家人也被抓去了,这边就只有一个飞哥是孤儿,他什么都不用管,反正那个参谋长是不至于去抓小翠的,他狠狠的扇自己一个嘴巴子,怎么还在想着这个贱女人,她到底是有什么好的,可他就是没出息,还是忘不了人家,甚至此时还想着要是能回去的话,要去见一见小翠。
还想着这一次回去的话,一定要让小翠知道自己的诚意,他是从心底明白小翠的难处的,也是极其愿意帮助小翠的,不过他的这份想法要是叫小翠知道了,那家伙一定会笑话他是个大傻子。
“既然他会自己找上门来,那我们就在此处等着吧,总不能挪动地方吧。”
眼镜男却有另外的想法,不如就假装不要那个东西,自顾自的走着,不相信那个家伙不追他们。
“我看我们就这么正常赶路吧,那个家伙会带着板车来追赶我们的,我们也省着一点力气,好收拾这可恶的家伙。”
粗野男人和老九都赞成眼镜男的说法,严宽这个时候思绪混乱的,只好拿眼睛去瞧着飞哥了,但飞哥身上带着伤不说,心智极其的腐化了,此时的他眼中心中就只有他的小翠了,哪里能看到宽哥的左右为难。
他是拿不定主意才看着飞哥的,可飞哥就好像不曾注意到这一切似得,看他的眼神也知道他此时是在神游九天,这样的人实在是不能拿来同事的,严宽最后没主意了,也只好是要大家举手表决。
“那这样吧,举手表决看看,少数服从多数。”
但最后站在眼镜男这边的人还是比自己要多的,事实上只有他一人想着要不然留下来等,其余的人都想要走,就让那个家伙帮他们带着板车,这样多好,只要今日他们能尽可能多的赶路,那这板车就可以少带着走好些路程了,何乐不为呢。
看到严宽仍旧闷闷不乐的,眼镜男上前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说。
“我知道你心里担心,可没什么用处,你我也都不清楚那个鬼怪的心思,但有点是可以确定的,他必定会带着板车追赶上来,既然是寻仇的,没可能就此罢休,看到我们走了,难道就不追赶我们了,那个板车是筹码,他能不带着来?”
眼镜男似乎分析的头头是道,这会儿自己的担心就像是完全多余的,严宽点点头也就跟着他们一起走了,没了板车的阻碍,他们走的更加快了,一日下来竟然都走出了好几十公里。
要是照着这个速度的话,两天之内能到湘西的那片林子去,真希望这个家伙晚上不要找上门来,但这不可能的,他们必须要早做准备。
对付鬼怪的事情他们从未做过,就算是去湘西那样的林子里边,也并未准备够东西,此时要他们绞尽脑汁的想什么东西大概是对鬼怪有杀伤力的,他们自然就想不出来了。
女人倒是找了一些柳条来,分给他们每人一根,说是这柳条要是拿来打鬼怪的话,会叫对方疼痛难忍,要是那种特别高大的鬼,还会因此被打的就像是个侏儒一样,反正不管她说的到底有几分是真的,他们几人也不追究,一个人拿上一根,便是了。
说不好待会儿就成了救命的玩意儿了,眼镜男仍旧是什么都不关心的躺在树梢上,在下边站着粗野汉子,抬起头能看到他在树梢上坐着的屁股,于是就朝着上边调侃说。
“昨晚上是我掉下来的,今晚上大概要轮到你了吧。”
其实他是不敢到树上去了,这个时候的他看上去十分的胆怯,昨晚上的事情给他留下不少的阴影,哪怕是最后去踩着那小鬼的时候,他也显得十分的激烈,但这激烈之后,他却挥散不去心中的愁闷和恐惧,这种感觉一直伴随在他的身边,叫他十分绝望。
眼镜男就是个人精,什么都能看出来,当时就毫不在意的呛话说。
“你怕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吧,此时你可不敢到树上来歇息了,其实你看下边那环境,有老鼠还说不一定呢,就那湿哒哒的腐烂的叶子下边,真不知道躲避这什么可怕的生物,我是喜欢在树上待着的,要是那小鬼或者是他的家长来了,我也不需要害怕什么,你看马上天黑了,你是不是也和我一起待着?”
他是不畏惧鬼神的人,但他从心底畏惧那些虫子,比如说蟑螂老鼠之类的,他是将老鼠也说成是虫子的,因为那猥琐的样子,和粪坑中出来的吃的圆润的白色虫子一样叫人恶心不已。
每次他只要看到蟑螂或者是老鼠就会感觉到毛骨悚然的,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紧跟着他就胃部一阵的扭曲,然后可能找个地方狂吐一场,这恐惧感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起来的,等到他想去追究的时候,却不知要从何溯源,几次之后自然就放弃掉了。
看着在烂树叶上站着的粗野男人,他莫名的感觉到恶心,也就扭头不去看着他了,此时粗野男人也在权衡利弊的,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到树上去,实际上,他也很讨厌这些虫子什么的,紫草膏也带着呢,他拿出来抹一些在自己的脚踝处,然后十分好心的要给女人抹点。
但女人只是看了一眼就很不欢心的推开了,说着我不要这样无情的话语,粗野男人就此败下阵来了,他也没什么遗憾的,不过是耸耸肩就当这件事情过去了。
严宽这几日可被这飞哥给气的不轻,这混蛋跟着他们出来到现在就没主动和他们说过一句话,好像真是出来找死来的,这等死的态度,叫严宽不悦。
他都想找飞哥说这件事情好几次了,但总是被其他事情耽搁,现在总算是有时间了,可以找他说说看,到底为何抱着这样的一种态度,和他们一起上路来,这样真的很影响自己的情绪,其余人自己就不说了,就单单是他自己就受不了。
飞哥当时是靠着一棵树站着的,他不想去想那些鬼怪要来的事情,这件事情从他们到湘西去就已经注定,起初他要走的时候,有个老人家劝说过他,鬼神的事情不要去冒犯,要是去了,那是要遭天谴的,现在他们都要遭天谴了,不过是前后顺序的问题,就像是代号三,他就是走在最前面的人。
而他也没必要知道他要走在谁的前边走在谁的后边,一切总是会到来的事情,根本就不需要自己去注意,他现在不过是在等死。
严宽要来找自己谈话,似乎也是出乎他意料之中的事情,严宽走到他跟前站住,然后就开始有些气急败坏的问话了,至少那种拧着眉毛的样子,看上去用气急败坏,能形容的更加贴切一些。
“你说说看,我有什么地方做的对,招惹你生气了?”
将原因归结到自己身上的,通常就只有两种人了,其中一种是眼前的宽哥,而另外的一种则是自己这样的吧,但他现在是完全处于消极应付的阶段。
“我没事,你是不是想的太多了?”
严宽认为他不肯说的话,就更加的严重,于是就更加气愤的追问下去,他是非要问出个结果来的。
“知道我为何这样气愤吗?这商队的事情你也是其中一员,为何你现在一点也不关心了呢,板车丢失了,你知道吧?”
严宽的语气很重,就像是要找他吵架的一样,这种语气可以说是叫人十分不开心的,他从心底鄙夷这样的做法,可是他心底也很清楚对方为何这么生气,无非就是他心底没底了,他不知道自己这一次还能不能回来,自己的孩子还能不能从那个残忍的参谋长手中弄出来。
他理解严宽心里的感受,但他不能理解的是严宽对于自己的做法,他可以选择这样无视死亡的逼迫,这是他自己的自由,难道这样也不行吗?非要什么都过问,非要自己像是从前那样才算是正常的,拜托人总是会改变的。
尽管心里边很气愤,但他最后还是稍显得和缓的回应说。
“我也不知道我该做些什么,或者我该说的是什么,板车丢失了那是鬼怪拉走的,这个我当然知道,我也在这其中,但你感觉我们能抗拒的吗了命运吗?起初我们不相信那两个人的说辞,现在想要找到他们保护我们,都不可能了,你看他们在这附近吗?是不是没了,其实他们要找的不过是那个杀死了代号三的恶鬼,而不是这路上我们将遇到的一切阻碍,他们要管的人不是我们的,醒来吧。”
严宽对于林萧和渡神的事情的确是很后悔的,可是现在就如同飞哥说的这样,他们要找的人似乎真的不是这棺椁的主人,而是那个他们都曾看到过的恶鬼,现在他们不会再回来管他们的死活了,一切要靠着他们自己的力量,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可是他心中始终是希望飞哥和自己一起努力,或许他们还是有希望的,难道就这么坐以待毙吗?
他一下扳住了飞哥的肩膀,言辞犀利的追问说。
“阿飞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啊,你以前做事情不会如此消极的,这一次到底为什么?”
飞哥之前还是有牵挂的,但现在没有了,自从知道小翠对自己说的喜欢,不过是在愚弄自己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的心已经死了,其余的一切就都没那么重要了,后来又被参谋长那样的毒打和羞辱,他没感觉自己的人生还剩下些什么意义。
至于严宽之前说起过的那些事情,什么去革命什么的,他现在也是提不起半分兴致的,人总是会变的。
“以前终归是以前,人到底是会变的,宽哥要是厌恶现在的我,你可以一枪蹦了我,这样我也算是有了个解脱了。”
他的眼神没在弄虚作假,也没要逗乐自己的意思,这小子在说的都是实话,他是真真的在等死了,对什么都漠不关心,严宽最终还是接受了他的改变,转身沮丧的走开。
飞哥在靠着树坐着了,他看着天空,看着这逐渐要黯淡下来的夜色,其实每个夜晚对于他们而言都是一场考验,那个狡猾的恶鬼还会回来,他的目的便是杀死他们所有人,无一个能幸免于难的,他心底这么坚信着,然后他在等待着。
其实那个恶鬼要是回来的话,他祈祷自己能快些死去,要是自己不死的话,就会一直有痛苦的感觉,死了就再也不会有这般感觉了,昨天晚上看到那个代号三坐着轿子走了,他似乎很高兴的样子,也许死亡之后在的那个世界是最繁华和值得留恋的吧。
他们这十一个人尽管是一个商队,但真正互相信任的却极少,他们对商队的严宽都很了解,但严宽对他们几人却未必了解,至少在之前的交谈之后,他彻底打碎了自己对于飞哥的评价,是的他从来就没真正的了解过阿飞的为人,他是不清楚的,但他一直认为自己足够清楚。
他们只是一起出来做事情的人,不是一个集体,没有凝聚力可言,不管是不是要发生危险,他们都是一盆散沙而已,在看清楚这一切之后,他也分外的沮丧,想着自己大概是回不去了,对于自己的孩子也只能无力的说一声抱歉,他没办法回去拯救他们刚刚开始的生命。
也许在这样的年代凋谢了也不算是一种悲哀吧,反而是活着的人,才分外的辛苦,这样想之后,他确定自己再也不能回来了。
恶鬼带着林萧他们在兜圈子,很快他自己又回到了商队之中,他就在树梢上坐着,他看着这十一个人,在想着下一个要选择谁,此时一直坐在树下的飞哥引起了他的注意,这人都已经丧失了求生的意念了,要是自己下手的话,他很快就会死。
就是挣扎都不带挣扎一下的,他到了飞哥的跟前站着,他露出自己的脚来,想叫对方看清楚自己就在他的对面,但对方根本就毫无感觉,他依旧很香甜的睡着,还真是叫人羡慕啊,他这几日被林萧他们追赶的像是丧家之犬,哪里还有睡觉的时间。
蹲下来之后和飞哥基本上是面对面的,但这寒气侵扰过去,都未曾将对方弄醒,也是难得,他只好伸出手,狠狠的在对方的脸上掐一把,这个时候飞哥才猛的一下睁开双眼,他再一次看到了这张诡谲的面孔了,也知道他就是一直在作祟的恶鬼,那种恐惧仅仅是保持了三秒钟,就自动退潮了。
“你到底还是来了,尽管那两人不能插手这边的事情,但你一来他们就会跟着来。”
他说这话的时候十分笃定,好像他们真的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