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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四章 妙法难传两心人
北门土楼,南过紧盯着画在手臂上的银色咒文,十分吃力的认真诵读着。坐在他对面的余快显然早已耗尽了耐心,正一脸崩溃的摇着葵叶蒲扇,扇子很陈旧了,被他摇得吱呀乱响,整座土楼里都回荡着噪人的吱呀声和南过生涩笨拙的诵读声,简直叫人烦躁欲死。
“你咋这么笨啊!”余快捱不住心里的难耐,一把将手中扇子摔在了南过头上。
南过尴尬的笑笑,一脸愧疚抓了抓头,手臂上的银色咒文并没有多长,虽说是古体斯帝兰语,但他也翻查过了字典,并且还得到了余快的亲口传述,按理说也早该掌握诵读方法了,可奇怪的是,自己每次念诵出口时都会粘牙捯齿的出错。
“当初我教小辛的时候,只给他说了两遍他就完全记住了,你这鳖孙是不是脑子里进过水啊!”余快抬手抹了一把满头的热汗,没好气的对南过吼道,“把扇子给我拿过来!”
南过俯身捡起落在地上的蒲扇,送回到余快手里,有些惊奇的问道:“傻大个儿也学了魔法吗?”
“当然学过!”余快又开始将葵叶蒲扇吱呀乱响的摇了起来,“只不过他领悟能力有限,还没掌握多少咒文,算是还没迈进魔法世界的门槛吧,现在勉强能做到也只是凝结点寒冰,或是在水面上行走的程度而已。”
“你大爷的,那样就已经很拉风了好不好!”南过在心里说。
“本来你说自己脑子笨,悟性差,我还以为那是你妄自菲薄自我轻视,没想到你这鳖孙是真笨啊,果然烂泥扶不上墙,你们的东方奇异术依我看你也别去惦记了,就凭你这掉在地上也粘不起泥的尿性,学什么也是浪费时间。当初收养你的那家人是倒了几十辈子的霉才能遇到你这样的傻缺,她们就算捡块木头回家也能用来烧个火,白白把你养了这么久能顶个毛用。你老实说,当初穿越过来的时候是不是把脑子忘在那边了?”
“我勒个大槽啊,你丫骂够了没?又不是我主动要学的,你特么贱嗖嗖上赶着非要教我学魔法,你丫的教不好也就算了,不在自身上找找原因就急着把锅甩给我,这特么我也忍了,可你这样喋喋不休的喷个没完又是几个意思?”南过竖起眼睛,将手按在身前放着的那本斯帝兰语大辞典上,怒不可遏的反击道。
余快看着辞典封页上瞬间凝结起来的细小冰碴,继续满脸嫌弃的说道:“自己蠢就要承认,挨骂就要立正,不管是我上赶着教还是你上赶着学,这都改变不了你这鳖孙脑子被狗啃过的事实。记得你说家里有个婆婆总是揍你,我说句公道话,你真不该埋怨她,只要是个精神健全的人应该都想亲手掐死你才对!”
南过卡卡作响的扳着指头,冷笑着对余快说道:“虽然也明白你这是在用激将法,可我怎么总觉得你乐在其中呢!”
说到这里,南过突然留意到了自己的双手好像有些异样,他摊开两只手掌,几缕若有似无的雾气在掌心聚散缭绕。
“我的手汗有这么严重吗?”南过喃喃的低声自语道。
余快有些悲愤的摇了摇头,感叹着说道:“真是暴殄天物,枉费老天给了你如此厚爱,可你却连一句最最简单的水系魔法咒文都读不利索。我再教你最后一遍,给我竖起耳朵听好了!”
“算了我不学了,罢课!”南过抬手做了个让他打住的手势,认真的说道,“我刚刚仔细想了想,就算我学会了,你也只会觉得那是你自己教得好;可我要是学不会,你又只会怪我资质差,我也太委屈了点,不学了不学了!”
“娘了个脚,你特么还有没有点良心!”余快恶狠狠的拔了一根胡茬下来,撇着嘴说道,“以我的身份地位和魔法等阶,大发善心屈尊降贵的指点你这种脑残,你居然还跟我摆脸色。我特么还没准备放弃治疗呢,你这鳖孙凭什么先认怂。”
“不是认怂,只是单纯的看你不爽,我要是真想学的话,大不了去找傻大个碰碰运气,总好过你看不上我我也看不上你这样的相互伤害。”
“小辛的法子你用不了!”
“怎么个茬儿?为什么他行我就不行?”
“他从来都不懂斯帝兰通用语,所以教他咒文的读法时,我说一句他就鹦鹉学舌般的学一句,其实这种不求甚解不懂含义的模仿发音才是学习魔法的正道,而你就惨了点,你掌握了部分的斯帝兰语,魔法咒文虽然是古语体系,却也和现代的通用语有着诸多相通之处,所以当你每次诵读咒文的时候,脑子里就会不自主的去联想那些语句之间的含义。魔法吟唱的语音变化和声调控制才是重中之重,引用一句当年我导师告诫过我的话:魔法咒文的含义不容亵渎。听见没有,亵渎都不行,像你这么企图拆分文字含义来完成的解读当然就更不行。咒文的文字内容只是一个发声方式的承载工具,没必要也不应该去穷究其奥。说白了,斯帝兰语只是一种表音文字,魔法咒文被创建出来的时候,其中的许多词汇都没有实际意义,这几千年的社会发展中新生而出的很多词语都与咒文中的专有词汇撞车了。比如说‘妓女的第三个奶头’,这个发音就在魔法咒文中没有任何实际含义,牵强一点也可以理解成赞美自然生命的语气助词,可是就算你明白这个道理,也无法保证自己在诵读到这个词的时候不会想歪。这就好像是你与小辛都想跳河自杀,小辛没学过游泳,只要掉进河里就能成功的淹死,但是你学会了如何游泳,一旦掉进水里就会本能的开始扑腾,一时半会儿想死也死不了。”
“这特么不是坑爹吗!”
“是有点坑,不过等你学会了魔法你不就是爹了吗!”
“爷没兴趣!”
“那你还想不想爬上卑塔去看看塔顶最高一层有什么秘密?”
“不想!”
“但我想啊!”
“想就去爬呗,谁拦你了?”
“我特么要是爬的上去还用得着你!”
“那也就是说你这是在求我喽?”
“臭不要脸,但如果你非要站在这么自以为是的角度上去理解的话,我也无话可说!”
“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吗?一会儿拍桌子一会儿瞪眼睛,还准备以一副怜悯和施舍的姿态来让我帮你做事,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痛啊,我当然心痛啊,以你这么好的先天条件,如果不学好一身本事,怎么去战亡灵,怎么去斗恶龙,怎么去娶公主,怎么去扬威名,看着你如此浑浑噩噩的混吃等死,眼睁睁与自己辉煌的人生巅峰失之交臂,你知道我有多么痛心疾首吗?”
“既然大家都把话说开了,你想求我帮你办事,我觉得咱们也是时候把帮忙的报酬先谈好了。”
“你觉着自己学会了如何使用魔法还算吃了亏?”
“别的不说,先给我拿个三五千宝当零花钱总不过分吧!”
“你咋不去吃屎!”
“然后怎么着也得再搞个大点的房子来给我住,也不用太麻烦,比你这栋破楼大个两三倍就勉强够用了。”
“要不要我先去推平两个小国之后封你当太子啊?”
“你还有这打算?那就仰仗你这大内总管多费心了!”
“要费那心我还不如先废了你!”
两人你来我往斗嘴一番,最后南过一拍大腿站起了身,“既然谈不拢,余老板咱们还是下次再合作吧。对了,你还是应该去找那个只要一跳河就能妥妥淹死的傻大个去,何必吊死在我这一颗歪脖树上,先告辞了,祝您生意兴隆!”
“南掌柜别急着走啊,我知道是我态度不好,这次咱们慢慢的学,我一定和颜悦色的教!”
南过转过头来,表情暧昧的追问了句:“然后呢?你的诚意就只是端正一下教学态度吗?”
“然后我免你半个月房租!”
“告辞!”南过一拱手,转身走向了大门。
“如果你帮我探明了卑塔的虚实,我可以送你离开这座牢营。”余快突然面色郑重的说道。
南过停下脚步,却没敢回头,余快这诱饵放得有些急,南过怕自己瞬间的异常反应会被对方看出端倪。南过来大西北参加劳改是为了给金宁小公主平事儿的,任务就是摆平一个叫做“借口”的厉害人物,可自己一头撞进这个泥潭碰了个昏天黑地,也没寻到那个“借口”的半点踪影。事情没做好之前南过当然还不打算走,只不过,他身为狗场中的一个监犯,有机会离开却还不走的话未免就太令人生疑了。
“只送我一个人走吗?我家那谁呢,难道你还想扣着她继续给你当保姆吗?”
“你要是不怕出去之后立马就死在她或者她家人手里,我当然也可以送你们两个一起走!”
“少吓唬人,好歹我也算她们家上门女婿,看不上我最多也就穿穿小鞋摆摆臭脸,犯得着搞出个刑事案件吗?”
“那就不是我的事了。”余快摊摊手,然后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南过手臂上的银色咒文,催促着说道,“现在咱们可以继续了吧。”
“来就来,谁怕谁呀!”南过卷着衣袖说道。他知道自己的脑子不好用,所以面对目前的局面也就只好见步行步,那个“借口”能找到最好,实在找不到的话自己也没必要窝在这里一辈子不是?公主有公主的打算,三伦有三伦的安排,自己一个小小棋子,办不成事也总不会被人翻脸就给捏死。
至于魔法咒文的含义问题,南过也并不是没有解决方法,如果想变得更聪明些,他这辈子算是指望不上了,但如果想犯傻的话他还是挺得心应手的,只要读熟了咒文,吟唱的时候自己在脑子里走神想点别的事情不就都搞定了吗?
南过觉得这法子应该可行,打定主意之后就开始尝试着一边犯傻一边吟唱咒文,然后一个小小的魔法奇迹就在余快有些惊讶的眼光中诞生了。
这次南过所吟唱的咒文并不标准,但余快却感受到了他体内强烈的魔力循环。南过手臂上的那一串银色咒文发出了光泽,然后所有字符全部都缓慢的渗进了皮肤里。
伴随着咔嚓咔嚓的声响,南过面前的方桌以及桌上放置着的所有东西全都结起了冰。
“你这鳖孙,是不是以前就学过?”余快在说话之间抽出腰间“杀人”,连刀带鞘的杵在地上,简单划出一道结界,来防止地面上的冰层继续向自己脚边蔓延。
南过自己也愣了,一脸犯傻的翻看着右手小臂,那些银色字体已经半点不剩,他此时的皮肤上干干净净,即使他在上面搓出泥来也没再看到任何咒文的痕迹。
余快看他的样子也不像是在装傻,那分明就是真傻,于是便对他吩咐道:“试着融化这些冰!”
“咋弄?”
“心里想象着冰化成水的样子,然后用手去摸一下桌子!”
“没反应,怎么回事?”
“你特么是真脑残啊,用脚后跟想也该知道是用你的右手去摸啊。”
“注意你的态度,直说用右手不就完了吗。”
南过将手掌放在桌面的冰层上,一瞬间蒸汽升腾,所有冻结的寒冰全都化作了滚烫的热水,南过连忙抽回了手,看着手指头上被烫出来的水泡,有些愤怒的看向了余快。
“你特么耍我吗?”南过问道。
“你特么脑残的程度能不能适可而止一点啊!”余快将手拍在自己额头上,头疼的对南过说道,“我是让你想象着冰化成水的样子,谁特么让你想象水被烧开的样子了?”
南过想了想,觉得确实是自己的错,便嘴硬的分辩道:“初学乍练的,有一点失误在所难免,接下来怎么做?”
余快看着南过的脸有些愣神,片刻之后,看样子像是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建设,才拿起桌上仍旧有些烫手的紫毫小锥,蘸饱了掺杂着秘银的墨水对南过说道:“把右手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