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章 河东战事

大唐军部的参谋司，现如今大都跟在李弘益的身边，各地军务都要先传至这里，然后再传送到各处。因此参谋司的两个职能，其一是推演战局，向各军提交作战建议；其二便是沟通上下。

李存孝在河东蒲州，顺带着将陕州在黄河以北的地盘也占据了。他的骑兵速度快，芮城的伪梁守军原本打算自陕县的大阳桥南渡，结果都没有找到机会，便被驱赶着溃退入了绛州。

朱温去年命康怀英为潞州行营招讨使，伪梁与李克用之间的战火便再次绵延到了隔壁的泽、晋、绛等州。不过绛州的伪梁兵力并不多，康怀英被撤换之后，他便派了一支骑兵前来绛州征粮。

在闻喜县，这支三千人的骑兵遇到了裴观带领的飞虎军，一看到飞虎军旗，这支伪梁骑兵掉头便跑。裴观岂能放过？一面上报李存孝，一面立刻追赶而去，连闻喜县城都不去管。

然后这支倒霉的骑兵，刚逃到绛县，就遇到了王彦章的龙武军。与裴观一样，王彦章也是需要军功的，于是拦住一阵冲杀，逃出去的伪梁骑兵还不到百骑。

裴观需要军功，是因为他知道自己若要接替飞虎军都指挥使一职，还需要更有说服力的功劳。而王彦章则是憋了一口气，他被应进思“绑架”入了大唐，家人都接到了长安，李弘益看重他，受到影响连带着李存孝也看好他。

有军方两个大佬看重，王彦章领奉义军在剑南道、山南西道捞了些功劳，然后立刻被调回长安，成为新组建的骑兵龙武军都指挥使。

与其他各军都指挥使相比，王彦章的资历毕竟浅了些，所以他拼命地想要证明自己的能力，同时也不愿辜负两位大佬的重视。

所以当裴观赶到时，只看到龙武军已经结束了战斗，正在打扫战场。王彦章见到他，大笑着说：“裴司马，这个小功劳便让俺拿了！下次再有大功，俺却不与你争！”

裴观个性豁达，也没有放在心上，只是说：“闻喜父老知我领兵过境，奉牛酒相迎，盛情难却，却是耽误了小半日。”他出身于闻喜裴氏，前司空裴贽、前右仆射裴枢等这些曾经的大唐高官被朱温在白马驿杀了，因此裴观反而成为了现如今大唐最有前途的裴家子弟。

裴氏家风甚好，连李弘益都羡慕不已，作为河西时代培养的人才，裴观有能力，有胆色，同样深得李弘益的看重。

这一次李存孝渡河入河东道，李弘益与内阁商议后，暂时不欲与李克用起矛盾，所以所占的地盘并没有立刻派官员，所以裴观也并未与闻喜族人有太深入的联系。

听到消息的李嗣源，从晋州赶了来，在翼城见到了李存孝。李存孝已经命令狐行带龙捷军继续扫荡黄河以北地区，准备自垣县南下。

按照李弘益与李克用沟通商议的结果，大唐派遣一支部队，帮助河东收复泽州。这并非是为他人做嫁衣，毕竟朱温逼迫甚急，李克用已经投入了全部的兵力抵抗，作为还忠心于大唐的藩镇，李弘益伸出援手，也相当于多了一个盟友。

李嗣源依旧是李存勖手下的副将，他带领着两千骑、三千步兵，一直在慈、晋二州抵挡着伪梁军队，李存孝在蒲州和绛州一通攻打，却把分散在这几个州的伪梁军队都收缩回了泽州，李嗣源的压力一下子轻了许多。

看到李存孝，李嗣源有些尴尬，作为李克用十二个义子中的老大，他比李克用小了十二岁，勉强可以说是父子辈，但是李存孝只比李克用小两岁，却排行十三，这个称呼就有些尴尬了，尤其是现在李存孝已经脱离了河东，成为了大唐军方也排得上号的统帅了。

李存孝看出了李嗣源的尴尬，知道这位大太保为人沉厚而寡言，是个善良的老好人，于是主动拍马上前，问到：“大太保别来无恙？”

李嗣源在马上拱手欠身，恭敬地说：“有劳飞虎将军过问，吾一切安好！”李存孝犹豫了一下，问：“父…晋王可好？”

李嗣源摇了摇头，神色很是忧郁：“盖公去世后，父王便悲痛不已，这些年被朱温猛攻河东，劳心劳力，数月厉咳，身体不大好！”李存孝脸色一下子就变了，急急地张嘴想问，最终只是轻声说：“河西、长安有良医，可请去太原为晋王看病。”

李嗣源苦笑了起来：“先前元帅曾派了数名大医，已经细心调理了。”李存孝默然不语，过了好半天，才说：“吾奉朝廷令，前来河东相助，闻康怀英在泽州，若胜了一场，便南渡黄河。”

不管怎样，他这些话是必须要说的，也好叫李嗣源等河东将领安心。他与李弘益有过深入沟通，知道李弘益不希望李克用被朱温逼得太急，却去勾连契丹入中原，那才是李弘益最不愿意看到的。

李存孝也不大看得起契丹，他在夏州镇守三四年，也算是明白了为何李弘益对党项如此防备，党项人勇猛尚武，且部族之间甚是团结，李思谏入长安后，为了拆分部落，李存孝当真没少费心。

党项人都是如此，跟别提更加野蛮的契丹了。所以李存孝的打算是，先灭了康怀英一部，这样李思安在潞州，就少了一条臂膀，剩下的就交给李克用去对付吧。

李嗣源说：“既如此，吾为代国公前导！”他有些羡慕地看了李存孝率领的骑兵大军一眼，尤其是看到王彦章的龙武军，大多是铠甲鲜明，武器装备精良，而且人人双马。

王彦章有些好奇地盯着李嗣源，他知道李弘益对于晋王李克用的诸多养子中，最为推崇大太保李嗣源和二太保李嗣昭，以为是天下将领中的一等人物，五太保李存进、九太保符存审次之，至于新冒起的三太保、晋王世子李存勖，李弘益评价他勇猛无双，但命不终克。

王彦章觉得李弘益看人还是挺准的，虽然这是第一次与李嗣源见面，还看不出他有什么过人之处，但是看他所带的河东军士，虽然衣甲残破，马匹驽瘦，但是个个精神十足，不由得暗暗点头称赞。

李嗣源是受李克用命令，前来与大唐军队接洽的，他将三千步兵留下，却领了两千骑跟随李存孝。虽然当年李胜甲入河东作战，曾说过朝廷南下剑南王建便出兵潼关，哪知又多等了差不多两年。

他与李胜甲的关系不错，也知道李弘益很是不容易，毕竟接手一个烂摊子，如今看到李存孝所领飞虎军、龙武军军备整齐，将士气势非凡，暗自想：这位李元帅治政手段倒也不差！

他也不怀疑大唐的军队会突然下手，将他这一支骑兵吃掉，一来是李弘益一直以来行事风格还不错，二来是相信李存孝的为人，三来自己只有两千人，对方却足有两三万骑，实力差距太大，已经完全没有必要防备太多了。

所以看到他领兵在前方不远，王彦章更加佩服，觉得这位河东名将果真是有气度的！李嗣源也知道兵贵神速，他也不敢耽搁，一路疾行，过泽州沁水、端氏，直插入泽州州治所在的晋城。

康怀英在晋城颇有怨气，他是宿将，只是因为与河东作战不顺，就被朱温撤职，却以他一向看不大顺眼的李思安来接任，将他放在了泽州，这让他很是不爽。

数万骑兵从西而来，康怀英早知道骑兵的速度快，却没有想到，李存孝来得比他预想的更加快，晋州冀氏县的一支伪梁军队还在，李存孝居然大胆地穿插而至，看来就是奔着自己而来的啊！

康怀英感觉自己受到了轻视，从蒲、绛二州被李存孝驱赶而来的伪梁军队才过了王屋山，他派了一支军队前往接应，此时城中守军不足，康怀英想了一想，决定引兵西去，退往天井关。

大军才过隗山，李嗣源诧异地看着一队飞虎军斥候，带着一个百姓打扮的骑士返回阵中，一名参军迎了过去，不一会儿来到李存孝身边轻声说了两句，便听见李存孝大声说：“康怀英舍了晋城，欲与蒲、绛两州残军会合。咱们即刻转向南下！”

李嗣源心中惊讶，他隐隐听说大唐军情司满天下安插间谍，看来刚才那个百姓模样的就是晋城的军情司探子了。他没有再继续深想下去，只是传令后军，跟随转向。

裴观拱手说：“副总管，下官愿为前锋！”王彦章轻叹一声，没有去争。李存孝点点头：“好，裴司马，你领六千骑兵先行。”

飞虎军和玉门军一样，是李弘益花了大心思组建的大军，不过与玉门军不同，飞虎军有十营骑兵，是大唐最精锐的骑兵部队之一，毕竟还有祁连军在，飞虎军若要称天下第一，只怕慕容阎昆就要坐不住了。

看着裴观点了六营骑兵当先脱离大队而去，王彦章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龙武军，心中羡慕。他的龙武军虽然足额一万八千人，但是真正有战力的只有不到三分之一，其余的大多是辅兵。

毕竟骑兵比炮兵还难练，若不是李弘益早早就推行折冲府民兵制度，只怕他的龙武军不可能这么快就建起来。

骑兵难练也难养，以龙武军为例，真正的骑兵只有五千余人，其余的都是辅兵，负责为战兵养护战马以及营中的杂务后勤工作，也只有这五千战兵，做到了人人双马。

但是飞虎军就不同了，十营骑兵，全都是战兵，其余八营，却拿来当做辅助兵用了。而且十营之中，有差不多六营都是人人三马，这才是叫王彦章最为眼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