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我的第三年（十三）

2000年7月16日 晴

蛇酒

下午，训练返回驻地，隔着老远我就听到了“卖蛇酒”的吆喝声，原来是一位精神矍烁的老人在玄钟小学门口叫卖蛇酒。

距离吃晚饭的时间还有半个多小时，队伍解散了以后，连队好多人朝着卖蛇酒的地方涌了过去。

我走近看了看，老人的左手边，有几个编织袋，里面装的全部是蛇，它们长着三角形的脑袋，个头均不大，长度一米不到，标价一百块钱一条；他的右手边，放的是一排玻璃瓶，里面装有五斤和十斤的高度白酒，标价十块钱一斤。

听他讲，袋子里有眼镜蛇、五步蛇、金环蛇、竹叶青等剧毒蛇，用它们泡酒喝的话，具有很多功效，什么活血化淤、提神醒脑、治疗腰肌劳损等等。

我们起哄说：“部队里规定不能喝酒，那怎么办呢？”

老人给了一个机智的回答：“用蛇泡的酒，属于药酒，不仅可以喝，也可以直接涂抹在患处、痛处，治疗的效果都是一样的。”

老人的回答，实在是“太精辟”了。

部队既然天天讲要关心、爱护士兵，那么干部应该绝对不会反对士兵买药酒，因为它能治病。

无线班长苏建辉第一个决定买，要了十斤装的。他让老人从编织袋里，挑出一条眼镜蛇。

全连都知道苏建辉去年到漳州175医院检查，经医生诊断，他患有中度的腰肌劳损。

腰肌劳损这种病，部队里很多战友都有，包括我的老班长钟汝林，只是轻重程度不同。

患上腰肌劳损的人，大强度的训练和劳动，会让他们非常难受。

这一次在驻地，遇到老人嘴里说的实打实能喝又能抹的蛇酒，他们岂能放过机会。

连队张昌明、郭永鹏、许田城他们几个拿工资的士官，也集体看上了眼镜蛇，纷纷开始掏腰包，出钱、买蛇、泡酒。

卖蛇的老人愉快地收了钱，麻利地用左手将眼镜蛇的蛇头卡住，从袋子里提了出来，右手抄起剪刀，蛇颈位置开口，剪刀顺着往下拉，“吱”的一声，蛇被开膛破肚，鲜血直流。

老人熟练地取出苦胆，打量了一下围观的人说：“谁想吃苦胆？明目的，不用钱，免费。”

“我来！”说话的是无线班的齐磊，小伙子平时内向、沉默，这回表现的相当活跃，简直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老人说话算话，将苦胆递给他，我看见齐磊没有丝毫的犹豫，接过苦胆，扔进嘴里，喝了一口矿泉水，苦胆下了肚。

齐磊同志，这是苦胆，不是仙丹？你未必相信蛇胆，真的能明目吗？

去年，营里安排我们连队整修家属房门口，那条泥泞不堪的道路时，驾驶班在鱼塘边的草丛里，捉到一条二尺来长的竹叶青蛇。

驾驶班长张昌明胆子大，他提着蛇头，用刀划开蛇肚子，挖出了苦胆，现场直播吃苦胆，他还边吃边炫耀着说：“你们等着瞧，明天我的眼睛，将会变成‘千里眼’。”

一年过去了，张昌明的眼睛，看得距离还是大众化的，根本没有与众不同。别说是一千里，那怕是一千米都困难。

不管怎样，我都佩服张昌明和齐磊的勇气。

老人用自带的水，简单冲洗了刚刚杀死的眼镜蛇，遂后打开装酒的玻璃瓶盖，将蛇丢进了里面。

透过玻璃瓶里的酒，我能清晰看到蛇身正在蠕动，而且还有残留的血丝。

老人家，你可千万不要昧着良心赚钱，忽悠咱们当兵的人，我们可是你的保护神！“蛇酒是药酒，能治百病。”但愿你说的话，是真的。

我表示面对如此天赐良机，也只能看看，不会买的。因为第一，没钱买；第二，身体好，用不着。

2000年7月20日 阴

通过考核

前天，连队通报了一起不幸的消息：兄弟团所属侦察连，在武装泅渡训练中，因为风大、浪大，加上连队领导组织不严密，造成了三名战友不幸遇险牺牲。

在此，向三名在训练中牺牲的战友默哀。

昨天，团里通知：20日早上八点，对各建制连队1000米武装泅渡进行考核。

今天，连队除了做饭的炊事人员留守外，全员参加。

考核之前，姚指导员动员说：“一连是全团第一个参加考试的连队，必须打好‘第一枪’。”

全连人员在团里指定的区域集合、整队、下水。

团作训股长下达命令：“一连准备，开始计时，出发。”

吕连长游在队伍的最前面，负责带队和掌控方向；姚指导员游在队伍的未端，负责鼓动和收尾。

当我们连队开始游的时候，海面上风平浪静，两路纵队按平时训练的要求，整齐有序地向终点匀速推进，个别不会游的“秤砣”借着前、后、左、右战友的帮助，奋力向前游，努力不让自己掉队。

“天有不测风云”游了不到一半的距离，海面上刮起了大风，海浪说来就来，而且一浪高过一浪，越来越大。

我们的队形被浪打得左右摇摆，有些变形了，少数体力差的人，开始喝起了咸咸的海水。

吕连长回头一看情况不妙，对着我们大声喊：“全连跟紧，保持好队形。”

干部和骨干督促所属人员保持镇静不要慌张，一个紧跟着一个，队形慢慢地被调整过来了。

姚指导员游在队尾，他不停地鼓励大家，一定要坚持住。

1000米，平时在训练中游起来，根本费不了多大劲。可是今天，还是熟悉的这片海，我却感觉1000米好长、好远。

我游在靠前的位置，目测距离终点线是越来越近了。

这时候，吕连长清了清嗓门，喊了一句：“快到了，还有100米，加油！一连！”

这是连长发出的全连准备冲刺的信号。

姚指导员响应着吕连长，他用极度嘶哑的嗓音吼出：“兄弟们，一连必胜！”

“轻伤不下火线”姚指导员近几天感冒发烧，可是为了迎接今天的考核，他没有退缩，全力以赴拼了。

一连的干部、战士们憋足了一口气，一边拼尽全力地游，一边拼尽全力地喊：“一连必胜！一连必胜！！一连必胜！！！”

喊的声音，明显比平时训练要低很多，一千米游到这个份上，已是不容易。

大多数人是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但全凭着一股气，一股不服输的士气，坚持到底。

全连一人不落，顺利地通过了终点线，时间二十四分钟。

从海里走上岸，连值班员钭排长迅速整队、清点人员、报告。

全连带队返回时，海面上的风浪，没有丝毫减弱的迹象，考核仍旧正常进行。

钭排长带着全连整齐地喊着“一二三四”的口号，从团指挥所考核点的帐蓬前走过时，我看到团领导们对我们一连的队伍赞许地点着头，有的领导脸上还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当时我心里就想，一连这次考核，绝对是“雄起”了。

晚点名时，果真给我猜中了。

吕连长通报考核结果，一连整体成绩全营第一名，全团排第二名。

恭喜一连：打响了“第一枪”！

六班海训期间，五人海边齐齐动手，捡了一些好看的海螺和贝壳，晚上平均分配下来，每个人分得十多个。

我挑选了三个海螺和三个贝壳，这是送给王静姑娘的礼物。

张黎明对两个大贝壳爱不释手，说要年底退伍给女朋友带回家去，当作求婚的“特殊礼物”送给心中的那个她。

呵呵！他脸皮够厚的，也不怕女朋友说他小气。

留守的严宝，我们答应过的，海螺、贝壳一个也不会少给他。

李文飞和李光辉两个“鸟人”，为了他们眼中几个所谓的漂亮海螺，还争得面红耳赤的。

徐晓伟在一旁不厌其烦地做着调解工作，他笑嘻嘻地开导他俩说：“争什么争？海训年年有，海螺年年长，贝壳年年生，这里是它们的原产地，嫌少的话，我们明年继续来。”

瞧瞧！文化人就是不一样，开导人的方法都与众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