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三章 火烧高阁灭奸贼

凌云阁前，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场中央的两个人身上：傅连文和殷开山。

“傅公子，你要杀便杀，犹豫什么？！”殷开山咬牙切齿，狠狠说道：“不敢下手就把老子放了，要下手就痛快点儿，别像个娘们儿！”

“殷将军，你这话就说的太没有水准了，”傅连文冷笑道：“我现在想杀你，就如同杀一条狗，随时都可以，没什么痛快不痛快的-------娘们儿杀狗，咱们两个真是绝配！！”

“哈……”楚狂人大笑，道：“傅公子，你好口才！！”

“多谢楚帮主夸奖。”傅连文笑道：“殷将军，今天在这里，死的人实在已经够多了，你们对朝廷已经尽了力，又何必要让弟兄们，为了一个死太监，而流尽鲜血呢？！”

“伦理纲常所在，由不得我有什么选择了。”殷开山冷笑，道：“文死谏，武死战，效忠朝廷，死而后已，这本来就是我们军人的宿命，今天大不了大家鱼死网破，同归于尽罢了。”

“殷将军，你果然有些胆气！”侯龙波面目焦黑，就好像是刚从井底下挖煤爬出来一样狼狈不堪，他走到阵前，看着殷开山，笑道：“不过请恕在下无礼，你现在似乎并没有说这样狠话的本钱！！”

“哼，侯龙波，我不得不承认，以我们现有的实力，要干掉你们这些武功高强的高手，自然不太可能；但是，”殷开山冷笑道：“大家拼到最后，我们做掉你们的两万多帮众，让你们这些老大，成了没毛的凤凰，掉了翅膀的老鹰，怕是也不难------你们的羽翼被剪除之后，朝廷的几十万大军就会赶过来，你们的武功再高，杀得尽几十万大军吗？到时候，朝廷大军扫荡你们，不过是牛刀杀鸡一般容易！！”

“哈……”侯龙波闻言大笑，道：“殷将军，你想为朝廷送命可以，可是麻烦你先要搞清楚现在的形势，不要死的稀里糊涂：首先，我们请来了徐谦老大人，已经迫使你们的洛阳.虎牢关.泗水关三处人马尽数退回了防区，我们的两万多帮众，根本就没有动手，兵不血刃，正在赶回此处，所以我们现在，还是有毛的凤凰（众人大笑）；其次，你要搞清楚，现在朝廷手里，又哪来的几十万大军？最新线报，蜀王已经造反，朝廷大军，正忙着赶往那里进行镇压；而蜀王殿下十分聪明，自然会深明孤军不利的道理，他已经派人联络了北胡大军，进犯长城，此时姜大将军，已经统领京营大军，紧急赶往支援了------你告诉我，朝廷从哪里弄来这几十万大军？”

殷开山沉默了，好一阵才说道：“侯龙波，我凭什么信你？”

侯龙波忽然大笑，道：“信与不信，你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殷开山抬头眺望，风尘起处，马蹄声脆，两千多骑，飞驰而来！！

为首四面绣金大旗，已经表明了他们的身份-------忠义金鳞盟，河南铁剑帮，三江会，四合帮！！！

一道身影，突然从马上跃身而起，掠过无数人的头顶，飞掠到侯龙波面前，笑道：“侯帮主，你果然料事如神，老夫年纪虽大，今天也要对你说一个‘服’字------一切正如你所料，徐谦老大人亲自出马，现在官军已退，我们的两万多各帮帮众，兵不血刃，毫发无损，正在赶回来！！”

殷开山闻听此言，不由得脸如死灰，简直是万念俱灰了------洛阳等地官军撂了挑子，就意味着自己这边，要面对将近三万的江湖势力，必败无疑------看来侯龙波所言绝对不假，也只有徐谦那个老头子，才有如此本事，让朝廷人马乖乖返回，高国忠即便再狡诈，也不是他的对手------天下之人，没有人敢把徐青天不放在心上的。

此人正是寒山先生，刚才他的绝妙轻功，便是紧跟在他身后纵马奔驰的莫二先生，也忍不住喊出了一声“好”！！！

侯龙波大笑，向寒山先生轻轻一躬，笑道：“寒山前辈，你不要拿晚辈寻开心了，各位往来奔驰，劳苦的很------我们已经料理了此地，就请各位作壁上观，恢复元气吧！！”

“那老夫等心急火燎的跑回来，岂不是白跑了吗？！实在扫兴！”寒山先生大笑，看着殷开山，道：“这位将军，事已至此，你们败局已定，还不肯投降吗？”

殷开山看了看他，没有说话，寒山先生也不理他，转过头来，看着数千个个脸色难看，惊恐万状的官军将士，冷笑道：“各位官兵，我想你们也明白，此刻我们能活着赶回到这里，就说明你们已经没有援兵了，我只问你们一句话：你们真的要给那个死太监高国忠陪葬吗？！”

“不错，你们放下武器不算丢人，甚至不能算是投降，你们毕竟是官嘛。”莫问我看了看满身是汗，刚刚回到他身边的莫二先生，向众官兵笑道：“只要你们肯放下武器，我们绝对不为难你们，可以立即放你们回陕西------你们想打，以后有的是机会嘛！！”

侯龙波笑道：“二位前辈所言不错，各位将士，今天咱们交锋，可以说从头到尾，根本就是一场误会，我想，你们也是不想不明不白死在这里的-----放下武器吧！！”

官军的队伍出现了骚动，无数的人在彼此窃窃私语--------显然，此刻所有的官兵都在进行着内心的挣扎------是继续进行这一场徒劳无功的战斗（如果这样就会死的很惨），还是放下武器，逃得一条性命呢？！

这样的选择看似简单，实际上却一点也不简单：如果他们这些堂堂官军，竟然向一帮江湖草莽投降的话，朝廷的脸面何在？！如果高国忠那个心狠手毒的死太监追究起来，自己，乃至自己的家人，都会被追究，甚至干脆以“谋反”的罪名，统统诛杀……

“弟兄们，他们是谋反，咱们都是赤胆忠心的汉子，不能向反贼……”殷开山突然声嘶力竭的高喊道，这样可怕的呼喊声，在整个凌云阁区域回荡着。

“我让你喊！！！”寒山先生勃然大怒，猛扑过来，五指利爪，在殷开山身上闪电般的一抓！！！

这一招出手，何其凌厉迅捷，即便是神功在手的傅连文，也不由自主的立刻松开了手，闪在一旁，中了招的殷开山已经说不出话来，冷冷的呆呆立在当场，目光呆滞，好像突然变成了石头人……

突然，他的身体出现了五个大洞！！！

只见他腹腔里面的肠子，内脏，竟然争先恐后的自己从破洞当中“爬”了出来！！！

所有的人，悚然变色！！！

更恐怖的事情在后面！！

“嘭”的一声闷响，他的身体，突然爆炸了，无数碎块，飞向了所有的方向------附近好多人的脸上身上，都溅上了浓黑的血肉！！！

“好一招‘五雷分尸掌’，江湖已经三十年，没有人用过了！！”“五雷分尸掌”是江湖上最为歹毒的武功之一，正是起源于三江会的前身，一种神秘的宗教，楚狂人的乾坤大挪移和圣火令武功，还有张不归的“寒冰掌法”都是这个宗教传下来的武功，莫问我是武学奇才，向来是博学强记，自然知道这门武功的存在，而且他不但见识很广，脸皮也足够厚实，大笑道：“寒山先生，你果然是世外高人，我莫问我从不轻易夸人，今天也要破例，也送你一个‘服’字！！！”

寒山先生脸上微露得意，向莫问我点头致谢，莫问我何等心高气傲，江湖人人皆知，能得到他的一句称赞，怕是难上加难。

“还等什么，你们也想这样死吗？！”一诺天真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她这样一个心地善良的小姑娘，已经目睹了殷开山死的如此凄惨，又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几千人也死在这样的狠毒手段之下？！

“啪啦”一声响，不知是哪一个官军士兵，意志终于崩溃，首先将自己手中染血的大刀，扔在了地上！！

然后便是轰然巨响，几乎在同一时间，所有的官军都扔下了手中的兵器------管他日后是死是活呢，只要现在不死在这狠毒老人的手中，怎么样都行！！！

这场大战，终于告一段落，所有的被俘官兵，带着他们的伤员袍泽，都被押送到了不远处的一个山谷当中，各大帮会出动了很多医生给他们治伤，几乎在同时，煮肉的香气已经弥漫山谷，这是各大帮会的人架起大锅，在给这些官兵们做饭------看来江湖黑帮，果然不敢动他们这些堂堂的官军，而今天江湖人大动干戈，也实在是逼不得已，他们根本就没打算造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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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军俘虏已经被被押走，各帮帮众在打扫战场，拖走那些面目狰狞的尸体，一筐一筐的残肢断体和头颅，滴答着黑色的污血，所有的死者都将走向他们最后的归宿，一个刚刚挖好的巨大的坑-------那里，再没有什么官军江湖，高低贵贱之分……

侯龙波看着不远处的凌云阁，忽然笑道：“现在高信义和他的那一帮狗贼，都被困在了凌云阁之内，高信义这个狗东西，已经吞了钥匙；而宋大师的机关，何等巧妙，他们这些狗脑袋，是绝对打不开的------除非他们跟我们一样，从四楼的缺口跳出来！！”

李卓然道：“他们没有这样的武功，摔下来就是肉饼；他们更没有我们突围而出时，各位高手的舍命相救------他们不敢向下跳的。”

楚狂人大笑，道：“此事也很简单，我们摆开三千人马，团团围住这个什么他妈的凌云阁，强弓硬弩，严密封锁-----活活饿死这帮王八蛋！！”

莫问我却道：“这样做过于缓慢，我们要谨防高国忠派人来救他们，必须速战速决。”

寒山先生点头，道：“老夫我又必须佩服一个人了，就是徐谦徐大人，他的判断，现在看来无一不准确，他的确说过，高信义一定在凌云阁里面埋设了大量的火药，是准备和我们同归于尽的。”

楚狂人冷笑道：“这些裤裆里面没蛋的家伙，果然是没种的东西，官军战败，三个将领都被杀了，他们却还不立刻引爆火药，等什么呢？难道高国忠那个无情无义的东西，还真的会在乎他们这百十条贱命，派人来救他们不成？！”

李卓然却忽然眉头一皱，非常严肃的对侯龙波说道：“龙波，你看有没有这样的可能：我们向里面喊话，让他们出来投降，有了高信义和这些人的证词，我们就可以公开声讨高国忠的罪责……”

听了他的这句话，几个帮主，还有他们身边的那些各帮高层都笑了，尽管这样的笑容，有些苦涩，有些无奈，甚至有些绝望，所有的人都忽然意识到，现在整个江湖，都必须紧密的团结到一块，只有团结，才能活下去……

楚狂人面对李卓然，忽然极其罕见的严肃认真的说道：“李阁主，先不说凌云阁里面的人，都他妈的是王八吃秤砣，绝不肯投降的；即便他们肯投降，他们的证词，真的能扳倒高国忠吗？谁都知道，高国忠的主人是谁，这些事情，绝对是那个人所指使的，他现在很需要高国忠，绝不肯放弃他的。”

莫问我点头，道：“怕就怕这些人到时候倒打一耙，把事情的真相黑白颠倒，这些人的证词，反而成为我们谋反的铁证-----李阁主，我们做事，不能给自己留下后患。”

李卓然点头，忽然长叹一声，看了看侯龙波，既然侯龙波现在是他们的盟主，这个主意，自然得由侯龙波来拿。

侯龙波点了点头，道：“既然大家的意见趋于一致，那么我们就必须要做点什么了；现在的问题是，我们必须要让紫禁城里的那个人，怕我们，至少是暂时害怕我们，所以我们要么不做，要么把事情做绝，让那个人明白，论起狠毒，他还差得远呢。”

他向莫怜我微笑道：“莫二先生，徐谦老大人是否交代过，怎么样处置这些被俘的官军？”

莫怜我微笑道：“我正要跟你说呢，徐老大人说了，这些人都是高国忠的铁杆心腹，留不得的。”

“这就好，徐老大人算无遗策，志虑周远，他的看法，绝不会错的。各位，陕西这五千官军精锐，便是高国忠的心腹铁杆，一个也不能放走，干掉了这些人，对其他官军，尤其是官军将领，会有很大的震慑，让他们知道，我们这些人的手段。”侯龙波道：“现在他们正在吃饭，最为松懈，正是我们下手的好时机------莫二先生，齐先生，就有劳二位，带着你们的部下，还有所有的‘一窝蜂’，突入山谷，做掉这些人，另外，把他们的兵刃也带去一些，要短的，造一个他们私藏兵器，对我们发动突然袭击的现场。”

莫二先生点头，道：“这些人已经知道了太多秘密，绝对不能放他们活着离开的，老齐，我们走吧！！”

两人匆匆离开，带着赶回来的满身汗水的部下们，去做这件事情------尽管两个人心里面都很不情愿，所谓杀俘不祥，做这样的事情，伤阴德的，但是侯龙波将所有的“一窝蜂”也一道派了过去，就是在给他们“分担”责任，让他们无话可说--------要知道，所有的“一窝蜂”，都是金鳞盟燕达的堂口制造的，而且这东西对于火药的要求极高，绝对不能保存超过三十天，否则火药就一定会受潮，没什么用处了。现在大家都参与了这件事情，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谁也埋怨不了谁的。

侯龙波的目光又转向了寒山先生，拱手笑道：“还有一件事情，寒山先生，您老德高望重，现在我们想请您，代表我们四个，去跟河南巡抚，还有河南的文武官员，好好谈一谈，他们现在就在城墙之下，被我们的人控制着，离此大约三里远。您要知道，他们给朝廷的奏折，里面讲些什么，对我们实在很重要------我这里，还有一封徐谦老大人写给河南巡抚的书信，他是此人的老师，所谓天地君亲师，纲常伦理所在，河南巡抚必然会给徐老大人这个面子的；当然，我会派孔先生，也跟着您去，你们两位出马，说服这些色厉内荏的假斯文，应该不成问题。”

老孔手中拿着那封信，寒山先生看到侯龙波对自己如此尊敬，心中顿生好感，到了他的这个年纪，除了这样的虚荣心，别的任何东西都已经不再重要，便和老孔联袂而去。

李卓然看着侯龙波，他太了解眼前这个年轻人的心狠手毒了，知道此人的动作还没有结束呢，便道：“龙波，接下来我们应该做什么？”

“岳父大人，恐怕我们必须要找一块平地，躺在地上，张大嘴巴了。”侯龙波道：“凌云阁里面的那些缩头乌龟不肯出来，又不肯自杀，显然是在等待高国忠派人来解救他们，我们不能给他们这样的机会的------我要火烧凌云阁！！”

莫问我大惊道：“龙波，你可要想清楚，这可是洛阳的名楼，你把它烧毁了，必然会让天下人……”

“莫帮主，你只管放心，到时候根本没有人会说，是我们这些人烧的凌云阁。”侯龙波笑道：“你别忘记了，凌云阁里面，还有高国忠为了消灭我们而埋设的万斤火药，大爆炸发生的时候，整个洛阳城都会感到震动------所有的人都会是我们的证人，所有的人都会认为，是他们炸毁了凌云阁。”

“傅兄，你武功高强，而且心细如发，由你来做这件事情，是最恰当的人选。”侯龙波看着傅连文，笑道：“一会儿你带着一千名弓箭手，不停的向凌云阁发射火箭，这种火箭都是所谓的‘神机箭‘，射程很远，都在二百步以上，所以即便是大爆炸发生，你们也没有性命之虞；只要你们能将那些火箭扎在凌云阁上面，就是胜利-------凌云阁是木头造成的，而且满满都是油漆，不愁烧不起来的。”

傅连文拱手笑道：“盟主有令，连文自当服从！！”

“如此甚好，请你赶快准备。”侯龙波忽然向几位帮主指了指身后的凌云阁，笑道：“各帮帮众听令，立刻远离凌云阁，越远越好！！！”

一声令下，各帮帮众纷纷后撤，这件事情简直不用吩咐，谁也不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的，一时之间，队列纷纷，向四面八方同后撤，足足跑出了二里地远，然后人人躺在平地之上，张大了嘴巴。

不多时，山谷方向，传来了密集的“一窝蜂”同时发射的声音，简直是鬼哭神嚎，甚至山谷里官军俘虏们的惨叫声，也都传了过来，这叫声，活活就像是从地狱深处所传出来的那样……

又过了一段时间，凌云阁方向，变得一片通明，偌大的凌云阁，燃起了冲天大火，紧跟着，巨大的雷声一般的爆炸声传了过来！！！

大地都在颤抖，这是鬼神发怒，这是天地的怒吼，这是正义的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