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 相伴同行

剑哲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脚步却是向前买了一步。

言弭连忙上前扯住他，不让他走。

“放手。”剑哲冷冷道。

言弭绕到他面前，着急道：“你这是要告诉苏衡？那我不准！”

“理由。”

言弭见剑哲想要理由，就知道他愿意听自己一言，那么或许说动他了，就可能不必让苏衡知道她的行踪了。

于是她连忙说道：“我不想让他不放心！”

剑哲沉默地看着她，似乎是在等着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言弭道：“他要我跟着陆大夫他们回烟雨镇，不就是希望我能够在那里暂时躲开风雨，让我能够平静安全一段时日吗？可是现在我非但没跟着他们离开，反而还来到了这里，你说，他若是在知晓了，会不担心我的安危吗？他若是一心挂心于我，那做起事来就要束手束脚的了，那多不方便。

只要你不告诉他，他一定会认为我此刻是在烟雨镇，就不会为我分心。而我就这样默默地跟在你们身边，万一遇到了需要帮忙的事情，我也可以帮忙啊。对于一个忽然出现的助手，那岂不是一个隐藏的战力，一个意外的惊喜？说不定到时候我会有很大的作用呢。”

“这与你的行踪是否让公子知道无关。”

“哎呀，你怎么一根筋啊！”言弭提高音量，“我都说了，如果苏衡知道我跟着你们，就会为我担心，他一担心我，就要分神分力在我身上，那你们做事情就会碍手碍脚不是吗？这一点我刚刚已经说过了。”

剑哲道：“公子自有分寸。”

“你！”言弭开始觉得剑哲绝对是故意的。她气鼓鼓地瞪着剑哲：“你若是要告诉他的话，我就跟他说，你一开始就知道我来了，但你却瞒着他！”

剑哲的眼中浮现一丝意外，转眼即逝。

看来她也明白自己的行踪瞒不过他，也清楚自己能够一直跟着他们，是因为他有意相瞒。

的确，他一开始也想到公子或许会为她而分神，但那日见公子仍是对她有所挂念，就明白，无论她身在何处，公子的心都无法安然放下。

既然如此，那何不如将她带到公子身边，即使公子会为她分心，但在眼前的总比看不见的好。

剑哲对言弭的威胁并不放在心上，他脸上漠然的神色一如既往，方才眼中闪过的那一丝意外言弭并没有瞧见，所看见的只有剑哲冷冷道：“随你。”

“你——”言弭抬起手，弯曲四指，用食指指着剑哲，正准备再放些狠话，就听见一道陌生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剑哲公子可有找到人？”

言弭反射性回头，那人见到言弭微微一愣，“你是？”不等言弭回答，他好似才注意到言弭身上的衣服一般，朝外跑去。

“喂！”

言弭心中暗道不好，赶紧朝外跑去，站在长廊上，只见那奔跑的人的身影。

以及他的叫喊声。

“公子抓到小贼了！公子抓到小贼了！”

“……”

“看来你得随我走了。”剑哲悄无声息地走到言弭身后，淡淡说道。

言弭回头看了他一眼，张了张嘴，鼓起腮帮子，一句话也吐不出来。

阒静的舱房内，是两双久久对视相顾无言的眼。

一声叹息打破僵局。

言弭率先开口道：“我不是偷偷跑出来的！”她举起手掌，五指并合，做出一副保证的样子。

苏衡伸手握住她的四指，将她的手拉了下来，放在了自己的腿上。

“你既然离开了陆大夫他们，为何不直接现身在我面前？”他注视着她的面容，神情语气丝毫不见责怪之意。

言弭垂着脑袋，小声道：“我怕你怪我没听你的话，也怕你为我担心。”

“所以你就选择用这种方式出现在我面前？”

“才不是呢，要不是你们突然改变路线，非要坐船，我又怎么会以这种方式出现？”

“嗯——”苏衡不解地发声，尾音拖长。

言弭道：“如果你们不坐船，那我偷偷跟着你们也不会被发现。可是你们偏是要坐船，那我就别无他法，只有跟着你们一起上这艘船。但这艘船又不是平常的客船，我与船的主人没有交情，断然不能光明正大跟你们上来，只好悄悄地来了。若不是被那群仆人发现，若不是遇上剑哲，我就不会现身。”她说得十分理直气壮，全然没有注意到苏衡的话的重点。

苏衡又叹了一口，轻轻捏了捏她的手背：“我并非在说你为何出现在我的面前，而是想说，你若是没同陆大夫他们离去，就该早早赶到我身边。你既然做到这个份上，我自是不会在强求与你。”

原来你是吃硬不吃软啊……言弭在心里默默地想着，然后说道：“可是我怕你担心我啊。你先前不也是这样认为的吗？”

“我……”

确实。他先前的确会如此认为。所以才会请陆大夫将言弭一起带到烟雨镇安顿。但在此行路上，却发觉只要言弭在陈国，他就无法安心。或许是因为陈国与虞国不同，在虞国，言弭的身边的言蒙，还有言弦，不管发生什么事，也能安然无恙，因为他知道，就算言蒙无法顾及到言弭，言弦也会保护她。

可是，换做了陈国，在这里，她只有他一人。他若是没有在她身边，她又如何能够安然。

“但你离开了他们，若是让我知晓了，仍是会叫我担心。”他话锋一转，语气仍旧温和，但让言弭莫名有一种老父亲对女儿关心的感觉。

言弭用另一只手拍了拍苏衡的手背，眨了眨眼睛道：“好了好了，现在我在这里了。我不想我的出现让你分心，但是现在我还是被你发现了。我知道你一定不会让我一个人离开的，那就让我跟着你吧，你不需要一直担心我，我已经跟从前不一样了，我可以保护好自己。你看，这一路走来，我不也是好好的吗？”

苏衡望着她坚毅清秀的面庞，过了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伸手拉过言弭，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

言弭伏在他身上，心道，这下终于是可以光明正大跟着他了。只是眼下还有个麻烦没解决……

门外响起三声叩门声，然后就是剑哲的声音：“公子，楚少爷来了。”

苏衡松开言弭，言弭理了理自己的衣服，然后去开门。

门外站着剑哲，他的身边是一名眉目俊朗的少年，而身后是一个低着头的仆人。

楚牧见到言弭微微一愣，回头看了一眼那仆人，正好仆人也抬头，见到自家少爷确认性的目光，他看了言弭一眼，点了点头。

剑哲没有进屋，只让楚牧进去。

他需要听一个解释。

楚牧进去后，苏衡请他坐下，然后回头看了一眼言弭，开口向楚牧解释了言弭方才之举的缘由。

楚牧静静地听着，在苏衡解释完了以后，他看向言弭，道：“苏夫人倒也是个性情中人。”

这声苏夫人唤得言弭险些咧嘴大笑。

她虽然极力让自己变得沉稳冷静，甚至让自己慢慢学会隐忍，但是在遇到苏衡时几乎就已经破功了。

陆大夫他们就算知道自己是苏衡的妻子，也是照常唤她“言姑娘”，她还没听过别人喊她“苏夫人”的，所以一听到楚牧的称呼，她就在心里默默说了一句，少年人，很不错！

苏衡道：“是我们的错，才会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来，扰了楚少爷的清净，深感抱歉。”

楚少爷摇了摇头：“无妨。既然事情已经弄明白了，我就不追究了。”他仍对苏衡的无端接近而感到不悦，故而说起话来语调平平，只在萍水相逢的客套之中罢了。

看了言弭一眼，他补充道：“只是希望接下来，不会再有人像苏夫人这般闯入。我们只是小小的商人，对在手的货物极其看重，生怕在沿途发生了意外，导致钱货两失。还望苏公子能够见谅。”

“苏某知晓。”苏衡轻轻点了点头。

两人说完后，楚牧就起身离开了。

言弭看着楚牧离开的方向，幽幽道：“他好像不是很喜欢你啊。”

苏衡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但你非奸亦非盗。”

苏衡知道她是在为自己说话，笑了笑：“可我的接近，也并非单纯。”

言弭看着他，笑了笑，没有再开口说话。

楚家的这艘船名为敛宝。

敛尽世间一切宝物之意。

在剑哲打探来的消息内，苏衡大致知晓了楚家的情况。

楚家祖辈白手起家，创立了楚氏绣业。而后一直都是富贵之家，到如今已是富过三代。

楚家之人，个个都有着精湛的刺绣手艺，男女皆是。他们所织之物，可谓是巧夺天工，美轮美奂，精美巧妙，寻常人难以寻得，加之楚家男子善经商，巧细算，在业内向来一枝独秀，独占鳌头，惹人眼红。

只是，到了楚牧这一代，却是逐渐萎靡不振。

楚牧的父亲对爱子期望有加，但楚牧先前可谓是十足十的纨绔子弟，看不起家中的刺绣的男子，认为他们毫无英雄气概，常常以取笑他们为乐，而后又经常与自己在外所交狐朋狗友出入青楼赌场，在外惹是生非，渐渐败了家中钱财。

“竟有此过往？可现今的楚少爷，看起来却非听闻来的这般不学无术。”

苏衡坐在床上，被褥紧紧盖在他的身上，是言弭担心他着凉受了风寒，他的被窝里还放着汤婆子，暖得他有些发汗。

剑哲站在一旁回答苏衡道：“那是因为后来楚老爷重病，这才让楚少爷有了转变。”